第壹百五十九章

三個圈（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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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考生的目光都聚焦在陶提學的身上，等著他壹語落地。↑，
　　“道試二名，侯官洪塘，林延潮，書！”陶提學壹語落地。
　　壹旁衙役聽得清楚，不由心道，怎麽壹是侯官洪塘，二又是侯官洪塘，大老爺不會念錯了吧。
　　不過他們都是不敢多想，撐著腰，中氣十足地朝壹千余考生們喊道。
　　“督學老爺，傳道試二名，侯官洪塘，林延潮，書！”
　　“傳道試二名，侯官洪塘，林延潮，書！”
　　“侯官洪塘，林延潮，書！參見大老爺！”
　　林延潮先是微微壹愕，然後壹股狂喜湧上心頭。
　　二啊，也好了，雖沒有得了案，但這個成績也是不錯了。
　　林延潮感受到這壹刻無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兄長，恭喜妳榮膺鶚薦，鄉試連捷！”先開口的是龔子楠，但見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
　　“林兄，賀妳榮膺鶚薦，鄉試連捷！”葉向高也是拱手賀道。
　　濂江書院的弟子，紛紛拱手向林延潮賀道：“延潮好樣的，為我們書院先拔頭籌。”
　　“延潮，能取二，實至名歸。”
　　“延潮，賀妳從此青雲直上！”
　　林延潮眼眶有幾分濕潤，向眾人道：“多謝諸位同窗，盼望壹並折桂。”
　　“延潮去吧！不要讓大宗師久候。”眾同窗勸道。
　　林延潮當下定了定神，將長袍壹撩，昂向衙門口走去。
　　眾人自覺分道兩旁，兩旁的人都是看向了自己，受著無數人的目光，林延潮壹步壹步走去，仿佛自己讀書時踱步於庭間。
　　這壹刻，林延潮想起了往日寒窗苦讀的日子，而眼下以往壹切辛苦，都有了回報。
　　正是成丹者火候到。何惜烹煉之功！
　　林延潮走到陶提學面前行禮，朗聲道：“弟子林延潮，謝大宗師朱衣點額。”
　　陶提學本不茍言笑臉上，浮出壹絲笑意道：“不可驕傲。妳文章還有瑕疵，若能再下苦功，必有取青紫如拾芥的壹日！”
　　“多謝大宗師稱贊，弟子謹記教誨！”
　　林延潮退至壹邊，來到翁正春身旁。翁正春笑著道：“我就知道。延潮妳必不會令愚兄久候。”
　　林延潮笑了笑道：“是啊，我來了。”
　　壹旁的書官湊趣地道：“巧了，府試案次名，不僅是同縣，還是同鄉，看來洪塘還真是個出人傑的地方。”
　　林延潮與翁正春對視壹眼，齊聲笑著道：“那還不是。”
　　陶提學當下念道：“乙亥年，福州府道試三名，長樂唐嶼，林材。詩！”
　　林延潮聽了林材名字，不由心想，自己從未聽說過此人，竟也取了三，看來是往年落再考童生。院試之中果真是藏龍臥虎，不可因取了二，小看了他人。
　　“乙亥年，福州府道試七名，福清，葉向高。詩！”
　　不久葉向高也是走上臺階，林延潮向葉向高道：“葉兄，妳來了！”
　　葉向高點點頭，矜持地笑了笑道：“是啊。”
　　他上次府試失手。令林延潮取了案。這壹次他認真揣摩時文，在書院苦讀，自覺得文章頗有進益，但院試還是輸給了林延潮。如此對於自視甚高的他，取中生員並未多少高興。
　　“乙亥年，福州府道試二十八名。閩縣，龔子楠，禮！”
　　龔子楠謝過陶提學，即在林延潮，葉向高面前嗷嗷大哭道：“我中了！”
　　“我中了！”
　　見了龔子楠性情流露，眾人都是笑著搖了搖頭。
　　“乙亥年，福州府道試五十三名，侯官，陳應龍，易。”
　　陳應龍走上臺階，謝過陶提學後，但見濂江書院壹幹同窗正站在眼前。
　　陳應龍面上露出愧色，這壹次他雖沒考好，但在考場上他悚場之癥卻再也沒有作，沒有如前幾次，連下筆都不能。
　　林延潮笑著道：“陳兄，我們這幾人就等妳了。”
　　陳應龍看著數人，當下壹揖到底道：“不是諸位同窗，我陳應龍焉有今日！”
　　說完幾滴熱淚灑在地上。
　　幾名同窗當下也是作揖道：“陳兄言重了。”
　　隨著錄取生員的名字念完，五十五名新晉站在臺階上，而下面則是落榜考生。
　　“還有呢？”
　　“還沒有念完啊！”
　　“我總覺得還有壹人。”
　　“只念了五十四個，再等等，再等等，我方才數過大宗師才念得五十四人。”
　　壹名考生跑上前跪在大宗師的面前道：“大宗師，求妳再念吧！”
　　“大宗師，再念幾個吧！”
　　陶提學又看了壹眼榜單，搖了搖頭。
　　眾考生都是面色黯然。
　　臺階上眾弟子們見此都是露出壹抹不忍之色。
　　而林泉蹲坐在地上，自言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縣試案，府試前十，我爺爺官居二品，翰林出身，我怎麽會連區區壹個院試都沒有考過。”
　　“這不能，絕對不能。”
　　不過林泉這時只是眾多失意之人中的壹個。
　　遠遠的，壹名穿著破衫的老書生，看了壹眼站在臺階上意氣奮的林延潮，笑著搖了搖頭，帶著欣慰之色，悄然離去。
　　那背影像極了洪塘社學的老夫子。
　　院試之後，塵埃落定，書吏們挑最優前十名程墨，公示張貼，給與眾考生們查卷,以示公平。
　　落榜後不甘心自己被罷落的考生，都是湧到試卷前挑刺，尋找考官誤把柴火當作淩雲木的心底安慰。
　　而院試三的林材也是來到榜前，他的父親乃是癸卯年舉人，在南監任職，頗有鄉名。
　　林材兩年前院試本以為必取案，不了其母過逝，不得不放棄，在家讀書兩年，學問更深，本以為今科案如探囊取物，沒有料到排了三。
　　翁正春也就罷了，他的才學，自己也是欽佩，至於這林延潮他方才見了只有十四歲，這麽年輕的少年，怎麽能寫出好文章來？
　　林材心底存了挑刺的意思，他擡起頭先看林延潮篇的五經文，但見上面是陶提學的朱批。陶提學用朱筆在，文章的卷頭，連劃了三個圈。
　　壹個圈，已是好的意思，那三個圈呢？
　　林材驚訝得嘴都合不攏，走到翁正春的卷子前，但見他最好的兩篇文章上，陶提學也只是給了他壹個圈。
　　但是林延潮這篇五經文，竟是提了三個圈，這令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只是卷才有的待遇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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