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清久留的真面目

　　如果不是見識過那壹片紅色天鵝絨，光看矮個男人的身手，林三酒根本想不到他竟然也是壹個進化者。
　　力量、敏捷、動態視覺……這些對任何壹個進化者來說都已是常規配置的能力，矮個子男人幾乎哪壹個也沒有；就算叫他跟壹個沒有進化的初中生打壹架，只怕誰勝誰負也是懸在風裏的謎團——
　　然而林三酒不但拿他沒有絲毫辦法，甚至還差點幾次遭到不測。
　　再壹次急急地朝後躍出之後，這壹次她沒有保持住平衡，頓時咚地壹下摔在了地上；生怕身後的攻勢會借此追上來，林三酒忙打了壹個滾，這才跳了起來，壹邊喘著氣，壹邊死死地盯住了空中的那片紅天鵝絨。
　　完全展開的紅天鵝絨，足有幾十米寬、兩層樓高，的確大得如同舞臺幕布壹樣，將面前的天空徹底包裹成了壹片順滑的柔軟夢境。暗紅色的光澤，順著天鵝絨的紋理而輕輕閃爍著，只是看壹眼，就能令人感覺到它入手時那不可思議的絲般觸感。
　　林三酒非常清楚它那美妙的手感。
　　事實上，她剛才就是險險地才從那美妙的手感之中逃出來的。
　　“妳以為這是我的特殊物品啊？”孩子似的童音“咯咯”地笑了壹聲，矮個男人碩大的額頭下，因為他的笑容而密集了許多條紋路：“……不過話說回來，妳那個什麽300路，也真是壹個好東西；嗯，等我問完了話，我就不客氣了。”
　　林三酒頓時冷下了面色。
　　她剛才試著問了壹句“妳聽說過300路嗎”，想先凍結掉這塊棘手的天鵝絨——只是這壹次卻不靈了。
　　她的話才壹出口，那片紅天鵝絨忽然無風自動地壹展、又壹卷，即使它卷向的空中什麽也沒有，也叫林三酒心裏“咯噔”了壹下；當它停下了動作的時候，矮個子男人若無其事地壹笑，聳了聳肩膀。
　　“真可憐，妳不會以為我的能力只能夠吞沒實體吧？”他“嘖嘖”了兩聲，似乎並不打算多解釋自己的能力，突然壹指林三酒喝道：“閉幕！”
　　又來了！
　　林三酒心裏狠狠罵了壹句，轉頭就逃——身後的那壹片紅天鵝絨卻以比她更快的速度籠了上來，在她身上、眼前都投下了壹片暗紅，迅速包裹住了她的去路；感覺到那融融滑滑的觸感即將要碰觸到自己了，她猛然壹咬牙，立即沈入了“純觸”狀態，手掌同時向後壹推。
　　從黑澤忌那兒學來的壹股氣流漩渦登時從她手掌中撲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紅天鵝絨上，將整塊幕布給擊得朝後壹抖；雖然紅天鵝絨隨即壹合就吞沒了這個小型漩渦，但也給了林三酒壹個寶貴的逃脫機會，叫她總算從天鵝絨的包圍中脫了身、迅速地躍上了街旁的壹棟小樓樓頂。
　　喘了壹口氣，林三酒現在焦慮得只想罵人——她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對手！
　　不管是【妳聽說過300路嗎】、【龍卷風鞭子】，還是畫師、【Howtorender】，她壹路倚重的這些特殊物品，在面對紅天鵝絨的時候沒有壹個能發揮作用的；不管使出來的效果有形還是無形，在被這塊詭異的布壹卷之後，就統統銷匿了蹤跡——在連【Howtorender】都差點被天鵝絨給卷進去後，她就再不敢用特殊物品了。
　　而在她的能力中，【扁平世界】不能卡片化別人的能力，首先便出了局；兩個【壹聲叮】也必須要用手碰到對手的身體才能起效——然而有壹道紅天鵝絨攔著，只怕不等林三酒碰著矮個子，自己就先要被幕布給卷進去了。至於老鴨和無巧不成書，那真是提都不用提。
　　……所以在糾纏了幾分鐘之後，林三酒帶著幾分憋屈地發現，自己竟然只能夠用氣流漩渦來將紅天鵝絨震遠壹點而已。
　　“老實說，”在幕布又壹次朝她席卷而去的時候，矮個子男人悠悠哉哉地說道：“像妳這樣能堅持超過兩分鐘的人，我也就遇見過三……不，加上妳是四個。妳知道他們後來都怎麽樣了嗎？”
　　又打出了壹個氣流漩渦後、來不及轉向的林三酒，壹腳將屋頂給踢碎了，任自己直直掉進了樓房裏，自然根本沒空回應他。
　　矮個子嘆了口氣。
　　“全、部都被我的能力吞沒了啊。妳說，妳還掙紮個什麽勁呢？”
　　“轟隆”壹聲，樓房的墻壁像是安了個炸彈似的，從裏頭驟然被打碎了；噴薄而出的碎塊和齏粉中，林三酒狼狽的身影猛地沖向了遠處。
　　對上這塊紅天鵝絨時，她連戰力的十分之壹都發揮不出來，可以說根本沒有勝算——即使再想打探“候選人”的事情，她也不肯拿命去換。
　　“逃也逃不掉的，”隨著矮個子的這句話，紅天鵝絨如同噩夢壹般再次包裹住了她的去路。“幕布是隨著我的心念而動的，妳再快，還能快過人的思維嗎？”
　　林三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回過了頭來——不知道是不是天鵝絨籠下的影子所致，她原本清亮的壹雙眼睛裏此時盛滿了暗紅；當她開口時，那被焦慮折磨得嘶啞了的聲音，將她自己也嚇了壹跳：“……這不合理。”
　　“哦？”
　　“所有的能力都有限制和弱點，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無敵的能力。”再壹次從紅天鵝絨的包裹中險險脫身，林三酒額頭上的青筋都在壹跳壹跳：“……我只要找出妳這個能力的限制，妳就完了！”
　　“哈哈，妳說得沒錯。”矮個子瞇起眼睛，拍了拍手；有紅天鵝絨為他戰鬥，他本人倒是顯得輕松得很：“我的能力不但有弱點，而且還很致命——或許是作為發展出這個能力的代價，我的身體素質不但沒有進化，反而比末日前還差了點兒；不過這壹個弱點對妳來說毫無意義，因為妳永遠也找不到第二個、也是最關鍵的弱點。”
　　似乎是說得來了興致，噩夢壹樣的紅天鵝絨在空中也頓了頓；矮個子男人這才接著說道：“……而且，就算我明明白白地把第二個弱點告訴妳，妳也用不上。因為……妳壹看就不是那塊料。”
　　那塊料？
　　這種古怪的說法，令林三酒皺了皺眉頭。
　　“妳認命吧，對於不符合條件的人來說，我的能力就是無解的——閉幕！”伴隨著矮個子男人的大笑聲，天鵝絨幕布又壹次撲了上來。
　　即使已經悄悄地擬態過壹次季山青，林三酒仍然沒有發現破解這個能力的關鍵之處——她眼下所能做的，只是壹次又壹次利用氣流漩渦強橫的沖力，給自己勉強延長幾秒鐘的時間而已；且不說這是個暫時的辦法，根本解決不了難題，在壹連十幾次的攻擊之後，林三酒已經能察覺到自己急速下降的體力了。
　　她做夢也想不到，即使以她如今的戰力，也會遇上打也打不過、跑又跑不掉的壹天。
　　當林三酒再壹次不由自主地重重摔在了地上時，從街對面忽然響起了壹個令她吃了壹驚的聲音。
　　“我、我說，妳在幹什麽啊？竟然就給我留了兩瓶酒……”在她猛地擡起來的目光中，壹個滿臉都是濃密胡子、長發糾結的男人，壹手拎著壹個幾乎快空了的酒瓶，嘴裏的煙隨著他的話上上下下：“……妳知不知道那個地方有多窄，我現在脖子都疼……”
　　壹片暗紅色的陰影，在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悄悄籠住了他的上方。
　　“快跑！”林三酒怒吼了壹聲，騰地跳起來就朝清久留的方向沖了過去——如果她速度夠快的話，也許能將紅幕布震遠，救下他壹命；然而他神情壹怔，不等林三酒接近，紅天鵝絨便已經在他的身上柔柔地合攏了。
　　林三酒心中突突壹跳，“清久留——！”
　　“啊？”她身後忽然傳來了矮個子男人不由自主的壹句話，聲音仿佛還有點兒顫：“他、他是清久留？”
　　林三酒驟然壹回身，恰好看見清久留那邋邋遢遢的身影從半空中被“吐”了出來，恰好臉朝下地摔在了矮個子男人的面前——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矮個子男人的面色忽然白了壹下。
　　為什麽他沒有被幕布吞沒，反而被送到了矮個子面前？
　　林三酒來不及仔細想，匆忙間喊了壹聲：“抓住他！”，隨即拔腿就朝二人奔去。
　　“妳說抓……”清久留搔了搔頭皮，低頭看著面前的男人，似乎感覺不太好辦似的：“……怎麽抓啊？”
　　眼看矮個子轉身就跑，但清久留仍然站在原地，還有工夫給自己灌了壹口酒——林三酒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得冒煙了；在紅天鵝絨又壹次擋住自己之前，她手壹揮，壹瓶波本“哐啷”壹聲，狠狠地摔碎在了地面上。
　　“妳別沖動，”清久留立刻像被紮了壹下屁股似的跳了起來，幾步就追上了矮個子，壹邊喊著“好了好了”，壹邊將手掌按在了對方的後脖頸上。
　　幾乎剛壹放上去，矮個子就咕咚壹聲摔倒了在地上——快得幾乎叫林三酒都不敢相信，這和剛才把她逼進了死路的竟然是同壹個人。
　　恰好在碰上林三酒之前，紅天鵝絨唰地壹下，從空中消失了蹤影。
　　胸膛還在劇烈地壹起壹伏，林三酒撐著兩條壹陣陣發軟的腿，慢慢地走近了矮個子。
　　“他現在是壹時失血昏迷了，壹會兒就能醒過來。”清久留深深地吸了壹口煙，“……不過仔細壹看，他長得還真夠醜的啊？拿走了他的血，我不會也變醜吧？”
　　林三酒看了壹眼如同野人壹樣的清久留，覺得這不是什麽值得擔心的問題。
　　“他好像認識妳？”想了想，她將矮個子捆了起來，掏出了【妙手空空】按在了他的身上；為了保險，林三酒又讓清久留也把壹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壹邊扇了矮個子幾個耳光，她壹邊問道：“……為什麽這家夥的能力對妳不起作用？”
　　要知道，【高頻粒子震蕩切割刀】被吞沒了以後，可沒有從矮個子的面前掉下來。
　　“我怎麽知道為什麽，”清久留咂咂嘴，“……認識我的人多了，他可能跟我來自同壹個老家吧。”
　　這話明顯在敷衍人了，極溫地獄中又有幾個人認識林三酒？只是看在他才剛幫過自己的份上，她到底還是沒說什麽，又壹記脆亮的耳光落在了矮個子臉上——那聲音叫清久留都抽了口涼氣。
　　眨了眨眼，矮個子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雙眼裏還盛滿了迷茫；林三酒剛剛張口，還沒來得及把威脅說出口，就見他目光壹轉，落在了清久留身上——皺著眉頭仔細辨認了後者壹會兒，矮個子終於沈沈地嘆了口氣，認命了似的低聲道：“……果然是他。我認栽了……妳們說吧，怎麽能放過我？”
　　“妳怎麽會認識他？”即使保險手段沒用上，林三酒也沒敢放松警惕：“妳能力的弱點又是什麽？”
　　“咦？”矮個子反倒壹怔，“怎麽，他還沒告訴妳他是誰嗎？”
　　林三酒看了壹眼清久留——後者瞇起眼睛，從嘴邊拿下了煙頭，有點尷尬地咳了壹聲。
　　“在我老家，他可是紅透了半邊天、全世界都有粉絲為他瘋狂的偶像派演員，”矮個子神情苦澀，聲音幹巴巴的，“……史上最年輕的影帝啊。”
　　林三酒的眼皮眨了兩下。
　　她看著大大咧咧蹲在地上、壹身邋遢的清久留，覺得自己沒聽懂剛才的那壹番介紹。
　　“……我能力的弱點，唉，現在告訴妳們也無妨了。”矮個子消沈地繼續說道。
　　【舞臺之夢】
　　作為壹個外貌醜陋，但壹心向往演藝生涯的人來說，唯壹能登臺的機會大概也就是在馬戲團裏了。只不過當末日來臨時，本能力的主人終於靠著他夢寐以求的舞臺而發展出了這個技能。
　　當紅天鵝絨的幕布合起來的時候，在其中的壹切能力、道具、人物，都會被視作“舞臺上的戲劇”，而被從現實中抽離出來——也就是說，不管妳的戰力或者特殊物品有多麽強大，當它們都被強行視為“虛構情節”的時候，它們自然無法達到任何效果。
　　在幕布關閉後，能力和進化者都會作為“虛構情節”而消失，只有隨機部分道具會重新回到後臺，也就是能力主人的手裏。
　　PS：為了這麽強大的能力，犧牲掉身體素質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PS：只有在面對壹類人的時候，幕布關閉起不到任何效果——那就是對手正好是個演員。哪怕是非專業的也好，但只要演過舞臺劇，在幕布關閉後也仍然會從另壹頭掉出來——因為演員在謝幕之後，通常會走到幕前致意的嘛。
　　林三酒楞楞的，壹時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世界上，還真是壹物克壹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