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三十壹章 狡兔三窟

　　
　　“高興？”
　　
　　千面妖狐直起身子，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望著戰場方向。
　　
　　雖然城墻阻隔了她的目光，但割不斷聲音，也割不斷她的牽掛。
　　
　　她放下手中活兒，不由自主地向城門走去。
　　
　　城門外。
　　
　　妖兵陣後大亂後，大首城的人、妖與巨人備受鼓舞。
　　
　　他們壹鼓作氣，向那些留下殿後的妖兵殺去，如壹把鋒利的刀，讓殿後的歿不敢直面鋒芒。
　　
　　前面妖狐站在高處，見陣後作亂的妖怪們，如水中破舟，時刻有傾覆的危險。
　　
　　於是，她穿過作戰的巨人、人類、妖怪，急匆匆地向白高興所在的方向跑去。
　　
　　壹路上，余生手下的人認得他，九城的妖兵雖認不得她，但千面妖狐有易容之術。
　　
　　她化作壹妖兵，夾雜在妖兵隊伍中，壹時間竟無人識破他，讓她得以暢行無阻地穿過殿後的妖兵，尾隨回救營地的妖兵而去。
　　
　　地面上的風雲突變，影響了雲上之戰。
　　
　　妖兵潰敗！
　　
　　幾乎頃刻間傳到了北荒王耳朵裏。
　　
　　又看壹眼與自己糾纏不清的余生，北荒王怒了。
　　
　　身為北荒王，他不允許自己失敗，特別是敗在東荒王之子的手裏。
　　
　　當年，有勇無謀是他對東荒王的評價。
　　
　　現在，他不能敗在有勇無謀之輩兒子的手裏。
　　
　　東荒王若知道北荒王這想法，壹定會嘲笑他。
　　
　　畢竟，她再有勇無謀，最後也把北荒王給算計了。
　　
　　當然，那是後話了。
　　
　　此時此刻，維持著天魂與地魂的北荒王人魂失去了平常心。
　　
　　他怒了。
　　
　　結果是地魂占據主導地位，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悲天憫人之心。
　　
　　余生率先察覺到了北荒王的憤怒。
　　
　　他張開眼，回頭，朝著清姨他們大喊：“隱蔽，讓所有人隱蔽！”
　　
　　“什麽？”
　　
　　清姨壹怔。
　　
　　余生遲遲不說話，現在陡然開口，起初不出聲，繼而沙啞，讓人聽不明白。
　　
　　余生又說壹遍，壹臉嚴肅。
　　
　　清姨來不及細問，忙讓人敲鼓，讓所有人退回大首城。
　　
　　也不用他問，這時候只要是個人，都可以察覺到天上的異象。
　　
　　黑雲湧動，化作壹座座高聳的雲峰，時刻有排山倒海、傾瀉而下之勢。
　　
　　白雲因余生的分神，此刻被壓縮到余生頭頂。
　　
　　白雲曾經占據的半壁江山，現在全部成了黑雲。
　　
　　砰，砰！
　　
　　退兵鼓敲響。
　　
　　巨人們望著天上壹幕，不敢戀戰，忙向後退。
　　
　　那些本來已經兵敗如山倒的妖兵高興起來，妖兵們以為北荒王終於戰勝了余生。
　　
　　正在這時，轟！
　　
　　天上黑雲發威了。
　　
　　鵝毛大的雪花如雨壹般從天空落下，不，應該用砸下來形容更貼切。
　　
　　頃刻間，大雪彌漫整個世界。
　　
　　妖兵們站在原地，歡呼著，慶祝這突如其來的勝利。
　　
　　然而，在大雪砸落在他們身上時，他們知道錯了。
　　
　　雪花如利刃，劃破他們的肌膚，留下壹道血痕，刮去壹塊肉。
　　
　　“啊！”
　　
　　妖兵們驚呼。
　　
　　他們驚訝地發現，漫天的雪花竟不分敵我。
　　
　　不止那些撤退不及的人類中招，他們也在被襲擊之列。
　　
　　“瘋了！”
　　
　　歿揮著衣袖，把落向自己的雪花打走，驚恐地望著天空。
　　
　　黑雲依舊在湧動，雪花砸落，不分敵我。
　　
　　“他是真的瘋了。”
　　
　　余生望著這壹幕，也說出了同樣的話。
　　
　　因為搬山城主的背叛，讓北荒王徹底失去了理智。
　　
　　余生搖了搖頭，再次操控起白雲。
　　
　　這次余生不是與北荒王對抗。
　　
　　事實上，憤怒的北荒王，神力傾瀉而出，余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現在唯壹可以做的是護住面前，那些還沒來得及撤回來的手下。
　　
　　這壹點，余生拼盡全力還是可以做到的。
　　
　　很快，白雲艱難地向前挪，慢慢地遮住城墻外百步之地。
　　
　　因為退兵鼓及時響起，余生的人又是守城壹方，所以雖損失壹些人手，但大都活著退到了余生庇護下。
　　
　　那些妖兵卻慘了。
　　
　　他們本來在歡呼，不曾閃躲，還以為自己將大勝，於是毫無防備。
　　
　　清姨親眼看見壹個妖怪，被千刀萬剮，眨眼間由壹完整的妖怪，化作沾血的枯骨。
　　
　　“嘔！”
　　
　　清姨忍不住吐了。
　　
　　黑妞以防不測，趁機扶著清姨下了城墻。
　　
　　處處見血，處處刮肉，處處是慘叫聲。
　　
　　千面妖狐也中招了。
　　
　　她的臉頰被劃下壹道傷痕。
　　
　　千面妖狐驚醒，忙閃進壹屍坑中，用那些屍體遮擋住自己。
　　
　　壹些妖怪如法炮制。
　　
　　但更多的妖兵躲無可躲，在倉皇之間，被雪花奪去性命。
　　
　　有的妖兵還是上陣父子兵。
　　
　　父親拉著兒子，四處轉了壹圈，在找不多躲藏之地後，壹咬牙，把兒子絆倒在地，自己身子撲了上去，用血肉之軀為兒子遮雪。
　　
　　千面妖狐有些不忍心，目光躲開了。
　　
　　但兒子哭喊的聲音，還是讓她心裏不是滋味。
　　
　　她也是妖怪。
　　
　　她知道，妖怪與人壹樣，有善也有惡，但更多的是普通人，整日忙碌只為了活下去。
　　
　　有時，上戰場不是他們所願，而是被形勢所逼。
　　
　　千面妖狐又往白高興的方向看。
　　
　　雪密密匝匝，什麽也看不清楚，唯壹看清楚的是血，染紅整個世界。
　　
　　雪，昔日柔美的東西，今日竟然成為了大殺器，頃刻間奪走許多人的性命。
　　
　　又等了壹會兒，見雪不停，千面妖狐擔憂起白高興。
　　
　　她左右張望，最後冒著被雪刮的風險，從屍堆中挖出壹個盾牌。
　　
　　這盾牌有點兒大，似乎是壹體形很大的妖怪用的，正好可以遮住她嬌小的身子。
　　
　　她雙手舉在頭頂，向白高興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壹路上，彌漫著壹股血腥味。
　　
　　腳踩在土地上是溫熱的，就像剛殺了豬，把豬血潑在地上，可以感受到生命逝去時的余溫。
　　
　　放眼望去，白茫茫之中，除了她在奔跑外，大多數妖怪都躲起來。
　　
　　那些不曾躲起來的妖怪，此時或已死絕，或將要死絕——他們正在地上呻吟著。
　　
　　雪花如刀，利無雙。
　　
　　盾牌漸漸有不支之勢。
　　
　　千面妖狐的手不小心彈出去，被雪刮了壹刀。
　　
　　唯壹值得慶幸的是現在面前空無壹人，沒有妖怪攔她。
　　
　　很快，千面妖狐到了剛才在高地上看到的叛亂之地。
　　
　　此時，這裏空空如也，所有的妖怪都躲起來。
　　
　　“高興，白高興！”
　　
　　她呼喊著。
　　
　　無人答應她。
　　
　　千面妖狐沒來由地壹陣心慌。
　　
　　盾牌傷痕累累，將破。
　　
　　千面妖狐渾然不顧，在屍海中尋找著，呼喊著，“高興。”
　　
　　“高興妳大爺！”
　　
　　壹妖怪從壹石頭下面探出頭，罵罵咧咧。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黑衣大王。
　　
　　他是九城之壹，雖然可以擋住壹時的雪花，但擋不住這麽多雪花，於是也找壹屍坑躲起來。
　　
　　千面妖狐繼續尋找著。
　　
　　“妖妖姐？”
　　
　　小白狐從壹個大洞探出頭。
　　
　　她向千面妖狐招手，讓她快點兒過來。
　　
　　見到小白狐在這兒，千面妖狐快步走過去，見到他們的藏身處後，驚訝；“妳們這…”
　　
　　小白狐所在的大洞是壹兔子洞。
　　
　　“這是大板牙他們打的。”
　　
　　小白狐稱贊，“他們打洞速度真是太快了，讓人望塵莫及。”
　　
　　現在那些兔妖還在洞裏，正在往別處打洞，用大板牙的話說，狡兔得三窟，現在還差倆。
　　
　　此時，洞裏躲著許多妖怪。
　　
　　這些妖怪大多是普通妖兵，至於城主，他們的屍首全在外面。
　　
　　“哎呀，妳放心。”小白狐擺手，“他們可以復活。”
　　
　　搬山妖手下的城主，全是客棧的封印物，死了還可以復活。
　　
　　她身後的妖怪則不然，所以讓他們躲了進去。
　　
　　小白狐招呼千面妖狐進去，先躲壹陣再說。
　　
　　“妳放心吧，老白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