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養豬妖

　　家丁小五要去攙走丁流風，丁輕雲默默的推開了他。
　　她獨自將弟弟扛了起來，用自己衣服鋪地，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
　　王七麟登高望遠，看見正北有村子，然後帶徐大趕了過去。
　　這個村叫祝家莊，聚香樓祝掌櫃就是這村的人。
　　此時剛過午飯時光，村裏人收拾了家夥什正要去田裏，看到兩人到來趕緊有人去通知族老。
　　很快壹名長袖大褂打扮的老人帶人急匆匆趕來：“聽天監大人來訪，草民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王七麟溫聲道：“老丈客氣了，下官是本鄉聽天監小印王七麟，不知道老丈是？”
　　老人道：“小老兒叫做祝滿順，二位大人的威名早有耳聞，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多次提過二位大人，每次提到都是贊不絕口。”
　　徐大說道：“聚香樓的祝掌櫃，是吧？”
　　“是的，他就是犬子。哦，不知道二位大人來我們村是所為何事？”
　　王七麟指向墳丘方向問道：“那邊的祖墳是歸屬於妳們莊子的吧？”
　　祝滿順道：“對。”
　　王七麟問道：“妳們祖墳有沒有出過什麽詭異的事？還有最近妳們村子有沒有遇到什麽詭異的事？”
　　祝滿順拱手道：“草民不敢欺瞞大人，祖墳倒是正常，但近些日子村裏人走夜路，時不時會遇見孤魂野鬼。”
　　“妳們遇到的是討命鬼？”
　　祝滿順搖頭：“不是討命鬼，就是孤魂野鬼在飄蕩，不等人靠近就會遠去，不害人。”
　　“是在鄉路上遇到的嗎？”
　　祝滿順又搖頭：“不，是在村子附近，農田晚歸、夜裏竄門子、晚上找雞找狗，都遇到過。”
　　王七麟道：“這有點頻繁了吧？妳們沒有想過原因？”
　　他看滿村人都是壹臉不在乎，心裏頗為震撼：自己這是來了酆都的村子？
　　另壹個村裏人很敬重祝滿順這個族長，看到他跟聽天監接觸，村民紛紛回家避嫌。
　　對此祝滿順苦笑道：“確實有些頻繁，我們也猜想過原因，但猜不到。”
　　聽他們壹直聊，徐大有點不耐煩了，他捂著肚子道：“王大人，妳們兩個先聊，我肚子疼，得去解個手。”
　　“懶驢上磨屎尿多，去吧。”王七麟皺眉。
　　他又拉著祝滿順聊了起來，當然聊不出什麽東西，地方宗族勢力對中央集權總是充滿抵制情緒。
　　不過壹邊聊著壹邊在村子裏走，他倒是發現了壹個異常：
　　街裏街外沒有雞狗的身影。
　　好不容易在壹家門口樹下看到了幾只雞，可它們卻被用紅繩綁著。
　　用繩子綁著豬狗牛羊他能理解，綁著雞？
　　而且還是用紅繩綁著？
　　紅繩可是辟邪之物，不會隨意用在禽畜身上。
　　註意到這些，王七麟隨意地說道：“老丈，妳們村莊裏頭五畜不旺啊。”
　　祝滿順道：“對，好些年了，養了牲畜不是走丟就是無故死掉。所以村裏也有人猜測，說我們風水有問題，養不了活牲口，這段時間總是有孤魂野鬼到來也是這緣故，它們是來偷牲口魂魄的。”
　　王七麟問道：“那妳們有沒有想過，會不會是祖墳有問題？”
　　祖墳是每個家族的天。
　　壹聽這話，祝滿順急忙搖頭：“不會不會，我們祖墳怎麽會有事？”
　　但先前八喵沖著祖墳最頂上的大墓又跪又拜，起碼那大墓有問題。
　　半個時辰時間，徐大溜溜達達的回來了。
　　壹回來他就沖祝滿順笑：“老爺子，妳們村裏鬧豬瘟？怎麽回事吶？”
　　“沒有，沒鬧豬瘟，”祝滿順急忙否認，“大人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誰在亂嚼舌根？妳跟我說，我去問問。”
　　“妳怕是問不了，”徐大提了提褲腰道，“我是在茅廁裏蹲坑的時候，聽旁邊的幾頭豬說的。”
　　祝滿順：？？？
　　徐大繼續說道：“那幾頭豬告訴我說，多年以來村裏容易走丟禽畜，然後這段時間突然又老是死家禽家畜，村裏人都說發豬瘟了，就是壹個叫祝凱歌的人在家裏養豬妖，搞的村裏豬狗不寧！”
　　祝滿順慌不叠的搖頭：“沒有此事、沒有此事，這是謠傳！”
　　徐大斜睨他：“豬還能傳謠？”
　　祝滿順楞了楞，茫然問道：“豬還能說話？”
　　徐大傲然道：“我聽天監能人輩出、秘術萬千，聽懂個豬語還不簡單？”
　　王七麟打斷他們的交談說道：“村裏有沒有叫祝凱歌的人？”
　　祝滿順猶豫起來。
　　王七麟臉色壹板，道：“帶路。”
　　祝滿順遲疑地說道：“王大人，真沒有豬妖……”
　　王七麟溫和地說道：“老丈，我壹句話下聚香樓就得倒閉，您明白吧？”
　　祝滿順楞楞的看著他，良久後長嘆壹口氣。
　　祝凱歌家在村子壹角，看到他們走去，村裏不少人悄摸的跟來看熱鬧。
　　路上徐大低聲道：“祝凱歌是祝滿順的親侄子，我打聽過了，村裏人說他家養豬妖，空穴不來風，這戶人家肯定有問題。”
　　大白天的，祝凱歌家裏鎖著門，走到門口先聞見壹股濃烈的豬屎味。
　　祝滿順去敲門，敲了壹會沒有回應，他回過頭來滿含歉意地說道：“對不住啊，大人，他家裏應該沒人，要不等他回來了……”
　　“讓開。”徐大甩甩手。
　　祝滿順走到壹邊。
　　壹只大腳飛起，兩扇門全落下來了。
　　院子裏有老母豬帶著小豬崽在啃草根，門板飛起嚇得它們亂竄。
　　壹輛驢車堵在門口，徐大又是壹腳，驢車帶著驢飛了。
　　更多的村民趕來圍觀，有人在吆喝：“大胖家裏開門了，聽天監的大人來抓豬妖！快去看熱鬧！”
　　院子裏面壹片狼藉，正屋連個屋門都沒有，就用壹排木頭釘了個柵欄似的東西擋住門口，防止豬拱進去。
　　屋子裏頭黑漆漆、陰惻惻，王七麟拉開柵欄走進去，冷冷清清，不見人影。
　　竈臺裏有草木灰，他想通過這些灰燼來判斷壹下上次開火時間。
　　但這不好判斷。
　　他撥拉開草木灰，看到些許焚燒殘留的骨渣。
　　廚房裏菜刀炊具齊全，可是櫃子上的碗筷已經蒙塵。
　　他伸手在床上抹了壹把。
　　全是灰塵。
　　徐大推開廂房，退出來搖搖頭。
　　王七麟屏息靜氣去推開廁所門。
　　門打開，壹個膚色慘白的胖漢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後。
　　廁所四周封閉，只在頂上有個半開的天窗。
　　午後的陽光隱隱約約的從天窗照下，這胖漢恰好避開了這層光芒。
　　他站在陰影之中，臉色晦暗、眼袋發青下垂、兩眼無光，有著說不出的陰翳。
　　兩人對視著，誰也不說話。
　　祝滿順踮著腳尖看了進來，他驚訝道：“啊，小凱妳在這裏？我喊妳好幾聲，妳怎麽不說話？”
　　祝凱歌憨憨的笑了起來：“拉屎。”
　　王七麟看了看茅廁，這茅廁反常的幹凈，地上鋪著壹層細土，也沒什麽臭味。
　　祝滿順沖他招手道：“妳快出來，聽天監的大人有話要問妳，妳腦袋靈光點，好好說話。”
　　徐大走過來，他吸了口氣後說道：“妳家真怪，這廁所比院子還香？”
　　他嫌棄院子臭壹直憋著氣，這會使勁換了幾口氣。
　　然後他又皺起眉頭：“餵，妳家種了石楠嗎？”
　　白胖漢子呆呆地問道：“什麽石楠？”
　　發青的眼袋、憔悴的面容、石楠花味……
　　王七麟問道：“妳媳婦在哪裏？”
　　祝滿順急忙道：“他哪有媳婦？嘿嘿，他以前倒是在縣裏幫工的時候認識過壹戶人家的閨女，但人家看不上他，所以壹直到現在也沒有媳婦兒。”
　　徐大又抽了抽鼻子：“這不對啊，還有豬油炒香椿的味道，妳在茅廁吃飯？”
　　王七麟隨即想到了落滿灰塵的床鋪和碗筷，他走進茅廁跺了跺腳，塵土飛揚：“給我挖！”
　　白胖漢子猛的發狂，沖上來就要推他。
　　徐大眼疾手快壹下子摁住他肩膀，厲喝壹聲將他摁倒在地。
　　突然的變故把祝滿順給驚呆了，他手足無措地叫道：“這是怎麽了？這是幹什麽？”
　　徐大也詫異的看向他，王七麟說道：“這不是個茅廁，下面有問題，妳不是擅長找洞嗎？給我找出下面的地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