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造化爐

　　王七麟和徐大此時所在的地方叫做案牘庫，屬於官府的公文案卷庫房，是聽天監用來存放案宗之處。
　　這種庫房很私密，門窗結實，內部皆有硬木插銷，壹旦閉合只能從屋子裏打開。
　　王七麟記得自己先前關窗的時候插上插銷了，那這窗戶怎麽開的？
　　他重新關上窗並特意鎖上插銷，然後作不經意的姿態問道：“咱聽天監裏會不會有鬼？”
　　“當然有鬼。”徐大陡然壹笑，黑臉上面皮跳動，森然。
　　“我這麽大壹個鬼，妳看不見麽？”
　　王七麟心裏壹跳，叫道：“別開玩笑！”
　　徐大道：“開什麽玩笑？我真是個窮鬼，身上壹個銅銖都沒有！”
　　王七麟頓時無語。
　　徐大神經粗大，他壓根沒多想什麽，而且此人善談，後面他拉過太師椅坐下，又給王七麟講起了聽天監辦過的其他案子。
　　聽天監辦過的案子都跟妖邪鬼怪相關，案情詭譎，徐大很會講故事，將壹個個案子講的活靈活現。
　　王七麟嘆服，這貨就是不吃聽天監力士這碗飯也餓不死，他可以去茶館說書，這方面是把好手。
　　隅中之後，臨近午時，兩人的肚皮都開始咕嚕咕嚕的叫。
　　徐大壹拍桌子站起來道：“走，今天老七妳剛入職咱驛所，大爺我請妳下館子，妳帶著多少錢？”
　　“我帶著，等等，”王七麟驚愕，“妳請我下館子，問我帶著多少錢？”
　　徐大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是個窮鬼，沒錢。”
　　王七麟叫道：“妳沒錢妳請我下館子？再說妳的錢呢？壹個月的俸錢有二十個銀銖啊！”
　　新漢朝沿襲古代大漢朝的錢幣制度，以銖為錢，分金銖、銀銖和銅銖。
　　壹個銀銖是壹百個銅銖，而壹斤當年的好米不過才五個銅銖，這二十個銀銖夠十口之家寬寬綽綽活上壹個月了。
　　之所以要折合成十口人家，是因為王七麟家裏就有十口人。
　　徐大伸出粗壯結實的手臂摟住他，沖他擠眉弄眼：“大爺的錢都用來做善事了，縣城裏頭有好些姑娘沒有爹娘、孤苦無依，她們很可憐，我的錢都救濟給她們了。”
　　王七麟肅然道：“救人壹命勝造七級浮屠，徐力士妳這是積陰德。”
　　徐大挺起足以讓青樓姐姐自卑的胸膛說道：“那當然，所以……”
　　“所以我的錢不能動，”王七麟咧嘴笑了，“我日後也想積陰德。”
　　壹聽這話，徐大頹然坐下。
　　這樣只能等小印杜操回來再想辦法解決午飯。
　　結果中午杜操沒回來，兩人餓的受不了，只好在鄉間路口的茶攤吃了壹碗高粱面。
　　王七麟請的。
　　杜操到了申時才回來，他是壹名幹瘦的中年漢子，眉毛剛硬、鼻梁高聳，嘴唇總是緊緊地抿著，顯得面相有些陰翳冷酷。
　　早上王七麟來的時候他正好有要事要辦，兩人草草打了個照面後便分開了。
　　此時看見杜操進了驛所，他便走上前去恭謹的拱手道：“小人遊星王七麟見過杜小印。”
　　徐大在後面扯著嗓子說：“叫什麽杜小印？生分！要叫操爺，操爺！”
　　王七麟沒理睬徐大說什麽，他此時陷入驚駭之中！
　　就在他走到杜操跟前的時候，眼前情景陡然壹變，他看見對方的玄黑色錦衣短袍上出現壹道粗如兒臂的紅煙柱，這紅煙柱在錦衣上翻滾扭動，如同赤色小蟒。
　　緊接著以往只有在夢裏才會出現的造化爐憑空而現，只有人頭大小的黑色煉丹爐在他面前滴溜溜的轉，但這次爐子沒有吸他的魂魄，而是把那紅色煙柱給吸了進去，隨即又消失不見！
　　這是怎麽回事？
　　他第壹次碰到這種事，整個人懵了。
　　還好杜操沒有註意他的異常，而是先問徐大道：“妳怎麽回來了？我不是讓妳今天白天時分要待在張先生的醫館裏嗎？”
　　徐大磨磨蹭蹭地說道：“我聽說咱驛所新來了兄弟，急於認識結交壹番……”
　　他看杜操要發火，趕緊去拎出椅子來獻殷勤：“操爺妳先歇歇，我看妳有些疲憊。”
　　杜操沈聲道：“今天石大印帶我們小印去誅殺了壹個怨煞，好久沒見過這麽兇的穢物，我們都累得不輕。”
　　徐大道：“那怨煞壹定是讓操爺妳給斬殺了，對不對？”
　　杜操陰翳的臉上少見的露出壹分笑意：“僥幸而已。”
　　聽了這話，王七麟欽佩的問徐大道：“徐力士，妳學過梅花易數、四柱推算嗎？算的真準。”
　　徐大說道：“不，我只是會拍馬屁。”
　　王七麟無話可說。
　　杜操問他道：“小七，我今天讓妳看案宗，妳看的如何了？”
　　王七麟道：“去年和今年的案子已經了解的七七八八。”
　　杜操滿意的點頭：“看的挺快。”
　　王七麟沖徐大拱手道：“多虧徐力士講解。”
　　徐大說道：“咱是自家兄弟，無需客氣，妳今晚請我吃個飯就行。”
　　王七麟當沒聽見。
　　杜操又問他道：“這次聽天監年試的時候，我聽妳說妳以前練過功法，那妳是練的什麽功法？”
　　王七麟遲疑了壹下沒有立即回答。
　　杜操卻立即反應過來，他臉色壹沈道：“妳敢在應試的時候說謊？”
　　王七麟急忙拱手道：“小人不敢，只是小人功法粗劣，怕是操爺看不上眼。”
　　“說！”
　　“小人、小人練過第九套廣播體操還有軍體拳。”
　　這都是他在夢裏學的，沒什麽威力。
　　可是功法不是尋常東西，都被世家宗門所把持，普通百姓哪能接觸到？
　　所以這兩套拳法雖然威力不大，他還是勤學苦練過。
　　“軍體拳？”杜操卻是被唬住了，“這是軍中操練的拳術嗎？妳且給我打壹套看看。”
　　“是！”王七麟拱手，隨後退出兩步厲聲道，“格鬥準備！”
　　徐大也退開幾步，他怕被軍中的拳術傷到。
　　“弓步沖拳！”
　　“穿喉彈踢！”
　　“馬步橫打！”
　　“內撥……”
　　看著他拳打腳踢徐大咧嘴嘿嘿笑了起來，杜操喝道：“停下，花拳繡腿！”
　　他站起身從懷裏掏出壹本小冊子扔給王七麟道：“這是我們聽天監秘傳的《八卦歸魂刀》，妳先拿去練，練成這刀法足夠妳在鄉裏自保。至於妳那什麽軍中拳術，還是不練也罷！”
　　徐大真是個賤人，這貨裝模作樣的立正站好，口中喊道：“格鬥準備！”
　　“妳準備匯報張家醫館的事！”杜操厲喝道。
　　得意洋洋的徐大壹下子蔫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