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國師

壹語破春風

歷史軍事

“大山喲……山中豺狼多又多,阿哥走路把心懸。打完幹柴賣酒錢,放到阿爹房門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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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西行

大隋國師 by 壹語破春風

2021-4-13 20:14

  老人直截了當壹句話,陸良生立在原地都有懵了,剛剛想出小門的蛤蟆,擡起的腳蹼都放下來,忍不住側過腦袋貼去門縫。
  小院老樟沙沙的傳進安靜的屋內,陸良生回過神來,幹笑兩聲,連忙請了閔常文坐下,取過桌上清理過的茶具,摻水放去掌心,片刻間加熱,端去老人面前。
  “侍郎大人,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對於婚事,陸良生頗覺得有些尷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在老人倒是不覺得什麽,相反,頗為熱情的讓他坐下說話,咳了下喉嚨,輕聲說道:
  “先不說其他,賢侄啊,妳恩師名義上是我幕僚,可知交相交多年,早就情同兄弟,妳叫我壹聲叔父,也是情理之中。”
  陸良生點點頭,在富水縣時,便是與閔常文熟識,壹路到京城,再到這長安,算是他長輩了。
  老人話都說到這裏,若是還矯情,就顯得做作,也不猶豫,起身施禮躬身。
  “叔父。”
  “哎。”閔常文笑著撫了撫須髯,伸手壹攤,讓陸良生坐下,繼續說道:“既然是長輩,那老夫就要有話說了。”
  呃……
  果然如陸良生所料,把關系先拉近,再說正事,當真當著面下套啊。
  “叔父請說。”
  老人看著端坐的書生微微垂臉,大抵以為他害羞起來,笑得更加還實,抿了壹口茶水,潤了潤嗓子。
  “那好,叔父就要說妳不是了,如今良生也雙十有余,像妳這般年紀的男子,孩子怕都坐在私塾裏朗朗讀書了,而良生卻還孑然壹身,妳雖修道修心,參悟神仙妙法,可那也是人啊,讀那麽多聖人言,也該知道人倫乃大事。”
  “叔父,不是良生不……”
  陸良生想要插口,被老人擺手打斷:“先聽叔父說完。”手指在桌面敲了兩下,繼續說道:
  “不娶妻生子,這是要絕妳陸家先祖祭祀,到時修得長生又如何,會飛天遁地又如何,妳沒孩子!
  生妳育妳的二老往後沒享過膝下天倫就去了……唔……老夫說話壹向就這麽直,當著皇帝的面也如此,良生別往心裏去。
  ……而且往後二老墳前無人祭拜,孤零零的,到時妳心裏可難受?”
  老人拿‘孝’來做說客,卻是讓陸良生無法反駁,未修道前,家中貧寒,父母就已經在張羅娶妻的事情,如今家境殷實了許多,催他婚事也越發急迫,若非告訴母親,紅憐會修成肉身,怕是他現在連家都不敢回去。
  “良生?”
  見書生皺著眉頭閉口不言,老人喚他壹聲,指尖敲了敲桌面:“良生啊,正好老夫替妳物色好了,只要妳點頭,今晚就把婚事辦了都成。”
  “別別,叔父這話就過了。”
  陸良生急忙擺手起來,換做旁人,轉身就走都無所謂,可老人待他極好,又是閱人無數,不是隨意說兩句就能蒙混過去。
  想了想,還是幹脆將事情挑明好壹些。
  外面黃昏落下最後壹抹光芒,天色暗下來,陸良生點亮燈火。
  “叔父所想,良生也想,可修道壹途,壽數悠遠,無法與常人白頭偕老,共度余身……”
  話語間,重新在對面坐下,給老人斟上茶水。
  “……就算留下子嗣,而妻子卻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變老,而我還如當初那般年輕,兩人心裏到時怕都不好受的,同來不同去,豈不悲傷?”
  那頭,閔常文聽完陸良生的顧慮,抿緊嘴唇點了點頭,也不知說什麽才好。
  這時,外面響起壹陣腳步聲,將老人驚醒過來。
  ‘呼……’
  閔常文輕輕呼出壹口氣,起身拱了拱手,走到門外看到是在府裏住過幾日的王半瞎,以及壹身常服,垂著頭發遮住臉的青年,大抵猜到是誰,回頭對門口相送的書生,笑道:
  “良生之意,我明白了,唉,只是苦了我那癡兒了,叔父就不打擾,等會兒過來壹起用飯吧。”
  “是。”
  陸良生拱著手,目送老人出了月牙門,這才轉身走進屋裏,身後換了身行頭,著細綢衣袍的王半瞎連忙朝身後的青年招手。
  “二師弟,快進來拜見師父。”
  跟在後面的身影服飾普通,走進房中燈火,捋開遮掩面容的頭發,正是宇文拓,他是前朝皇族,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出入南陳降臣府邸,所以才這身打扮。
  “拓拜見師父!”
  宇文拓拱起手又面向書架,推開小門出來伸懶腰的蛤蟆道人:“拜見師公。”
  “別多禮,隨便坐。”
  蛤蟆道人揮了揮蹼,打了壹個哈欠,張頭望了望:“咦,那頭豬妖呢?跑哪兒去了?”
  “不知道,進了小院就沒見他出來。”
  陸良生坐在床沿受了兩個徒弟的拜禮,回了師父壹句後,讓王半瞎和宇文拓過來坐下。
  “師父,元鳳他如何了?我聽前線傳回的戰報,師弟他……為國捐軀了?”
  剛壹坐下的宇文拓站起來,擔心的看著對面的師父,壹旁的王老頭也附和:“是啊,師父,元鳳如何了?弟子推算幾次,都是墜星之相,可今日壹算,變得縹緲無定。”
  “已經無事。”
  陸良生將自己如何救下元鳳,又上驪山求見驪山老母的事,原原本本說給兩人聽,宇文拓向來與屈元鳳交好,聽到身軀可以復原,捏緊的拳頭漸漸松開了。
  壹旁的王半瞎還未從師父見神祇的震撼裏回過神來,就聽陸良生開口。
  “今夜叫妳們過來,其實沒有別的事,就是告訴妳們不要為元鳳之事壞了心境,壹切有師父在,妳們安心走自己的道,尤其是宇文拓。”
  書生看去這位昆侖鏡轉世的弟子:“妳性子孤傲,可為師知道妳不過面冷心熱,元鳳又與妳相識許久,壹起拜入我門下,壹起長大,為師擔心妳怒火填胸,做出瘋狂的事來,見驪山老母時,她已有警告之意,修道中人摻和人間事,不可取,所以,定不可莽撞,莫要學為師。”
  “是,弟子定當謹遵師父教誨!”宇文拓起身拱手壹拜。
  該說的,陸良生也交代完了,剩下的只需要去兩界山看看那被壓在山下的神猴,然後回來給驪山老母交差,接回元鳳。
  ‘事情安排妥當,心裏也算舒服許多了。’
  送走兩個徒弟,回走別院門口,閔府管事已經在那裏等候,請他過去後院用飯。
  “管事先走!”
  陸良生輕揮袍袖,走在後面,讓對方帶路,後院他也是來過的,穿過掛滿燈籠的長廊,途中遇見的府中侍女、仆人壹壹向他躬身施禮。
  這邊,書生也都微笑回應,這是他做人的禮貌,不論尊卑。
  壹路過去後院中間大廳,果然置辦了壹桌菜肴,傳菜的侍女進進出出的忙碌,閔常文喝著茶見到陸良生進來,笑呵呵的起身邀他壹起坐去桌邊用飯。
  “原本準備了豐盛飯菜,不知為何,少了許多,只得重新讓後廚做了些家常菜。”
  “不礙事,粗菜淡飯入口也能果腹。”
  不多時,閔月柔還有閔夫人也從後堂出來,女子眼眶有些濕紅,像是哭過壹般,席間用飯,也沒看過陸良生壹眼,書生也不會多問。
  那邊的老人也不再說起談婚論嫁的事,說的最多的,還是朝堂、手中政務,偶爾也會問兩陸良生關於修道中的奇聞軼事。
  吃完飯後,陸良生與老人聊了壹陣,才告辭回到小院,豬剛鬣不知何時回來的,躺在老樟樹梢上,呼呼大睡。
  推門進到屋裏,蛤蟆道人壹掀被子爬起來,跑去書架裏抱出公雞碗,坐到桌上,優雅的擦了擦小筷子,系上圍裙。
  “快給為師端過來……”看到遞到面前的碗裏,頓時瞇起蟾眼:“怎的都是壹些素菜?為師的紅燒肉、清蒸鯉魚、烤鵝呢?”
  陸良生指了指外面。
  “被老豬給吃了。”
  “彼其娘之!”蛤蟆道人重重壹擱筷子,跳下桌面,解開圍裙丟去地上,氣咻咻走出房門,跑去樟樹下,擡頭望著樹梢上酣睡的肥大身形叫喊。
  “妳給老夫下來——”
  “有脾氣偷吃,有本事下來與老夫放對,看老夫不把妳燉了!”
  “下來啊!!彼其娘之。”
  ……
  聽到師父外面叫罵,陸良生搖搖頭,拿過床頭壹本書,籍著昏黃的燈火,躺靠床頭翻看起來。
  外面,沙沙的腳步聲走來。
  陸良生擡起臉,看去門口,敞開的房門,閔月柔站在那裏,眼眶紅紅的,手裏還端著壹碗湯羹。
  “今日飯菜有些簡單,怕妳沒吃飽,特意讓廚人重新做的。”
  唉~
  陸良生闔上書本,從女子手裏接過蓮子羹,放去桌上,不等他開口,閔月柔先說起話來。
  “父親跟我說過了,不過,我不在乎……真的,我不在乎。”
  “月柔。”
  看著她模樣,書生沈下氣,將羹湯放去壹邊,腦中飛速轉動,頓時有了婉拒的主意。
  輕聲道:“其實不光今日我跟閔大人說的那番話……還有壹件事,我若要成親,必須要讓我師父同意。”
  “妳師父?”
  閔月柔楞了壹下,她到現在還從未見過陸良生的師父,更不知道是誰。
  “那……妳師父在哪兒?”
  “不是在哪兒的問題,嗯……他老人家曾說過,修他的道,壹代傳壹代,除非他故去,才能成婚……”
  外面,叫罵的蛤蟆停下聲音,看著屋裏的壹對男女,罵罵咧咧的抱著雙蹼坐下來。
  “彼其娘之,這都能扯上老夫……”
  屋裏,閔月柔抿紅唇,擦去眼角濕痕,壹轉裙擺,轉身大步離開。
  見女子壹聲不響離去,以為知難而退了,陸良生松了壹口氣,躺去床上,累了許久,還是躺在榻令人舒服。
  ‘明日壹早還是快些離開。’
  想著,吹滅燈火,枕著枕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翌日壹早,天還沒亮,過來送早點的侍女敲開房門,屋裏已沒了人影,被褥疊的整齊擺在床榻上,壹旁的圓桌上,留了辭別的紙條。
  叔父在上:
  修道壹途漫長,救治徒兒又壓心頭,無法考慮男女之事,今日留書壹封,還望叔父勿要介意,待救下徒兒無恙,再來府中賠罪……
  閔常文看到這封書信,頗為可惜的走去庭中,看去照下來的晨光,輕輕嘆了口氣。
  “老爺!”
  不久,壹個丫鬟跑來,氣喘籲籲的指著後院的方向。
  “小……小姐她不見了。”
  “什麽?!”
  ……
  晨光蔓延,劃過城中的喧囂,推去長安西麓,蟬鳴、鳥鳴聲裏,陸良生牽著老驢掛著書架,與豬剛鬣,沿著山脊,朝著河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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