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入宮

　　“駕！”
　　噠噠噠……
　　馬蹄翻騰，幾匹快馬奔行過官街，壹路出建春門往城東出城，為首的騎士揮舞長鞭大吼：
　　“讓開！讓開！”
　　唏律律——
　　馬匹飛踏而來，等待檢查入城的百姓、商旅丟了手中東西紛紛往壹側躲開，轟隆的馬蹄聲過去，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望著沖出城門的那幾匹快馬低聲叫罵。
　　“跑這麽快，趕著投胎啊。”“差點就撞上我了，幸虧躲得快！”
　　“也不怕撞死人，這幫公人。”
　　天色暗了下來，官道延伸十余裏，奔馳的快馬抓去附近林間道路，壹片飛鳥驚飛盤旋，幾人穿過林野，遠遠看見壹座圓形法壇矗立原野。
　　“籲！！”
　　為首的馬匹上，壹人臉色青白消瘦，微微擡了擡細鱗鐵手套，讓跟在後面的麾下壹並下馬。
　　“不得喧嘩，以免攪擾法丈修行！”
　　下了馬背，青白臉環顧四周，雜草叢生，有霧氣蔓延，陽光照在身上感覺不到多少溫度。
　　“真是奇怪了，大熱天的，這裏怎麽這般清冷。”
　　走過刻有‘普渡慈航’紅色大字的白巖石階，青白臉敲響漆紅大門，長長的法壇院墻刷的雪白，去年才完工的緣故，上面還沒有丁點灰塵沾染。
　　就在看去四周時，吱的壹聲，大門忽然自行裂開壹道縫隙，青白臉讓麾下人跟上，小心走了進去。
　　“法丈！”
　　進入裏面，是圓形的觀壇，周圍觀座猶如石階壹節壹節攀升，每個位置上，都有壹盞長明燈亮著。
　　“統領，這好詭異。”
　　跟在青白臉身後壹人膽戰心驚的開口，前行的青白臉微微側過臉來，壓低嗓音：“此處是法壇，妳以為是尋常廟觀？別亂說話，小心沖撞法丈。”
　　“是。”
　　那人連忙應下，過去觀壇中央的瞬間，前方出入口陡然壹道黑影閃過，壹個黑紗高挽發髻，手持法杖的女子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朝五人稽首。
　　“善哉善哉，五位身具殺氣，不可入內見法丈。”
　　青白臉見是法丈身邊侍女，心裏松了壹口氣，急忙拱手道：
　　“我等奉皇命而來，陛下想請法丈入駐皇宮。”
　　侍女垂首沒有動作，好半晌才輕道了聲：“稍待。”豎著法印轉身走入裏面，風聲呼嘯，四周圍漆黑壹片，只要幾盞大紅燈籠掛在附近。
　　彤紅燈火搖曳範圍裏，壹頂薄紗帷帳撫動，隱約能見壹道瘦弱的身形盤坐，或許聽到腳步聲，闔著的眼簾微睜，嘴皮輕嚅。
　　“外面何事？”
　　侍女過來，豎印稽首：“陛下派人來請法丈入駐皇宮。”
　　帷帳內，普渡慈航沒有回應，微闔的眼簾重新閉上，它丹鼎玄氣就差最後壹步了。
　　四周黑暗，傳出壹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壹道道人影走進燈籠範圍，沈默著將鶴頭蓮花法轎擡了起來，形成壹條‘長龍’。
　　外面五人恭謹站立，看著走出裏面的隊伍時，急忙垂下臉，不敢直視，待到法轎停在跟前，才聽壹道清冷女聲傳來。
　　“陛下聖明，乃萬民之福，妳們身居近前也會大福德報。”
　　青白臉臉上泛起喜色，拱手躬身，後面四人也連忙學著樣子，連連開口：
　　“謝過法丈賜福。”
　　帷帳內，普渡慈航豎印頷首，法轎再次啟程，金鑔、編鐘、木魚敲出佛音，過了觀壇徑直出了大門遠去，留在觀壇的五人相互道賀。
　　“這下好了，被法丈看重，咱們必然高升！”“走走，先回去向陛下交差。”
　　“晚上出來耍耍？”
　　“哈哈，這是應當，就當為統領賀！”
　　青白臉壹手單負身後，瞇眼聽著手下四人恭賀，嘴角微微勾出壹抹笑，正要讓他們離開回去，腳步陡然停住，耳朵抖動。
　　嘶~~
　　蟲鳴隱約傳來，前面走出幾步的四人回頭，臉上還帶著笑意。
　　“統領，妳怎麽不走了啊？”
　　下壹秒，松散的泥土破開，幾道黑影唰的破土鉆出，青白臉的視野內，黑影如鉗的口器張合，瞬間咬住四人後頸，四人連丁點話語還都未來得及說出，就被拉入地裏。
　　看著血漿浸出泥土向外翻湧，青白臉蹬蹬蹬的往後退出幾步，腦後，破空聲傳來，他“啊——”怒吼，拳套捏緊，轉身就是壹拳打出。
　　呯！
　　拳頭擊在堅硬的甲殼，火花都跳了出來，青白臉這才看清對方，壹只有人腰身般粗大的長蟲揮舞觸須，壹擊沒有得手，扭動環節長軀，掀起壹道腥風，眨眼鉆入地下。
　　“什麽妖魔鬼怪！”
　　饒是武藝高強，青白臉依舊嚇得不輕，壹想到此處乃是法壇，此事肯定與法丈有關，縱然當初為法丈辦過事，但眼下看來，對方是要殺他了。
　　“不好，法丈要進宮裏……”
　　念頭壹閃而過，青白臉邁開步子就朝大門跑去，剛走出兩步，嘭的壹聲，地面坍陷，腳脖頓時傳來劇痛，鉗子般的口器咬在那裏，往下壹拖，他半個身子都陷了下去。
　　“妖怪！！”青白臉嘴角含血，揮拳猛砸。
　　這時，另壹側的泥土破開，壹道黑影蜿蜒遊移而來，悄無聲息的照著掙紮的人的後背咬了過去。
　　噗！
　　血霧彌漫，壹攤鮮血濺上附近的觀臺，搖曳的火把光裏，半身潛入泥土的人影後背，壹連串臟器被拉了出來……
　　嘭。
　　掏空的屍體遠遠拋了起來，落在觀壇上，壹個袈裟女子過來，將屍體擺正盤坐在長明燈後面，面目安詳，仿如閉目入定。
　　……
　　天治皇宮，夜深時分，皇帝站在承雲殿外，來回走動，站在石雕檐柱壹側，不時伸長脖子，朝遠方宮道張望，見無人過來，捏拳在手心砸了砸。
　　“法丈怎的還不來。”
　　周圍宦官、侍女無人敢回答，壹個小宦官忽然擡了擡頭，眼睛壹亮，小跑到皇帝身後。
　　躬身垂首，語氣頗有些興奮。
　　“陛下，法丈來了！”
　　陳叔寶回頭，就見宮道壹支隊伍蔓延而來，佛音裊繞之中，皇帝快步走下石階迎了上去。
　　“法丈！”
　　緩緩而來的隊伍停下，中間鶴頭蓮花法駕降到地面，簾子掀開，壹身金色袈裟，頭戴長耳僧帽的枯瘦老僧踏著花瓣過來。
　　雙手合印，稽首：“陛下。”
　　“法丈不用多禮，快快隨朕到殿裏說話。”
　　陳叔寶朝周圍宦官侍女揮手，做了壹個請的手勢，與普渡慈航壹同步入承雲殿，讓近侍都退下後，才開口說起事由。
　　“朕派去三萬將士無功而返，那陸良生妖法高深，驅使各種兇蠻妖獸把守棲霞山要道，簡直有裂朕江山的架勢，法丈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出手幫朕啊。”
　　殿內燈火通明，坐在壹側的老僧面無表情的聽著，待皇帝說完話，才緩緩睜開眼簾，像是毫無興趣的看著沒有壹絲龍氣的陳叔寶。
　　“父親！”
　　這時殿門外，傳來壹聲童音，陳靖在宦官攙扶下走進門口，看到多了壹個老僧，小臉楞了壹下，恭謹的拱手施禮。
　　“見過法丈。”
　　原本重新闔目入定的普渡慈航再次睜眼，看去門口的少年壹陣，嘴角隱約有了壹絲笑意。
　　“靖兒怎麽過來了？”
　　“娘說，讓靖兒過來給父親請安，讓您早點休息。”
　　“嗯，妳且先回去，朕與法丈還有事要談。”
　　待那邊父子倆說完後，殿門重新關上，殿柱前枯瘦的身形從席間站起來，火光明明滅滅間，女聲清冷自普渡慈航口中響起。
　　“陛下，本法丈就在宮裏住下，定保陛下無恙。”
　　“太好了！”
　　禦階上的皇帝興奮的拍響龍案，當即命人打掃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