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七百六十三章 老少通殺

　　“媽，我都跟妳說多少遍了，以後進我房間先敲門，每次都被妳嚇壹跳。”
　　林躍松開手，王壹迪把手抽回，順勢坐到書桌旁的椅子上。
　　她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林躍說話瘋瘋癲癲的，她當然要關心壹下了，摸摸他的頭，問問他有沒有發燒，逗樂壹下很正常。
　　王婧跟王壹迪可以說是兩個極端，女兒天真單純，說話直來直去，做事大大方方，當媽的呢，那股子八卦勁兒在高三家長群排第二沒人敢稱第壹，看到兩個人剛才的姿勢，再聽到女兒的話，能不多想才怪。
　　“小林，吃水果。”
　　王婧把水果沙拉和兩瓶蘇打水放到書桌上，壹步三挪地往回走，期間目光就沒從林躍身上移開過，搞得他很不自在。
　　“媽，妳能別打擾我們復習功課嗎？”
　　“哦，哦，好。”
　　王婧被她壹催，方才加快步伐往外走，臨出門前拿著手機對準二人背影拍了壹張照片。
　　林躍註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只是皺皺眉，並未多言。
　　王壹迪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給王婧造成了多大的困擾，翻了翻手裏的東西，眼神變了。
　　“這個……妳是從哪裏買來的？”
　　她好歹是平行班第壹名，資料的好與壞還是能分清的。
　　林躍說道：“這個妳不需要知道，只管按照我說的做就是。”
　　電視劇裏王婧請林磊兒幫王壹迪補課的情節在他看來已經不能用邏輯有問題來形容，近似於弱智。
　　壹個上市公司老板的妻子，為了節省壹兩百塊錢找林磊兒給王壹迪補習功課？難不成孩子的未來在她眼裏就值幾百塊？連方圓這種家庭為了方壹凡的學業都能咬咬牙，搬進壹個月房租壹萬＋的書香雅苑，以王壹迪的家世，王婧會摳門到這種程度？
　　童文潔嘲諷王婧人品不行，說給林磊兒發的紅包小了，外甥的水平不比大學生差。試問任何壹個腦子正常的人給孩子請家教，在專業輔導老師和大學生之間會選擇哪壹個？
　　專業輔導老師為什麽專業？人家就是吃這口飯的，會根據學生的情況制定合適的輔導方案，大學生有他們經驗豐富嗎？何況還是林磊兒這樣的書呆子，要知道適合他的學習方法，並不壹定適合王壹迪。
　　強行CP是真的LOW。
　　房間裏壹男壹女為誰輔導誰展開爭論的時候，王婧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猶豫壹陣，把剛才的照片發到了家長群，還配了壹段文字——看我們家迪迪多熱心，主動幫助成績差的同學補習功課。
　　幾個日常給她捧哏的家長有發表情附和的，有誇王壹迪人美心善的。
　　只有王婧自己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誇獎自己的女兒，實際是在幫女兒宣告主權。
　　王壹迪喊林躍來家裏補習功課，肯定會告訴她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壹個可以保送北外的男生要追隨她女兒考北電，他想幹什麽？高三學生能夠想到的事情，成年人怎麽可能想不到。
　　至於林躍和小夢的關系，壹個19歲的大男孩兒，壹個35歲的大齡剩女，這倆人可能嗎？任何壹個智商在線的人都不會持樂觀態度。
　　心理講座結束後，她聽完女兒的轉述，知道林躍距離奧運會冠軍只有壹步之遙，剛才又撞破女兒和他的小動作，心裏能沒想法？王壹迪要考北電，要當演員，但是娛樂圈那些男明星的路數……正經人都知道，她可不想女兒把自己的婚姻變成逢場作戲，而作為上市公司老板的千金，門當戶對的人選又很少。
　　林躍嘛……
　　本地人，沒有父母拖累，以後倆人要是真成了，這個女婿能當兒子處；他只要參加奧運會拿個冠軍回來，可謂名利雙收，配上市公司老板千金綽綽有余；倆人又是高中同學，知根知底，有感情基礎；
　　所以怎麽看他都是壹個很好的女婿人選。雖然……確實……考慮這個問題早了點，不過想想心理講座會場蔣諾涵和張小寧家長說得話，她覺得用壹種留有余地的方式搶占高地，宣示主權是很有必要的。
　　王婧沒有想到的是，黃芷陶母親的微信號也在家長群，而操作這個賬號的是卻是黃芷陶本人——父母在非洲，舅舅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像那些打印材料、交學雜費、傳達教育新規這些小事總不能也去麻煩他，所以黃芷陶除了做自己，還兼顧了壹部分家長的責任。
　　王壹迪在輔導林躍文化課？
　　在黃芷陶看來，他需不需要別人輔導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夠以此契機單獨相處。
　　……
　　與此同時。
　　方圓家。
　　童文潔和宋茜坐在三人沙發上，沙發後面站著方圓，斜對面是壹臉陰沈的喬衛東。
　　“妳說……她為什麽這麽對我？我這麽多年壹個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宋茜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剛剛哭過。
　　喬衛東說道：“早知道會這樣，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他們倆接觸。”
　　雙方還沒有因為小夢反目成仇的時候，他確實有想過撮合林躍和喬英子，畢竟知根知底，倆人也是青梅竹馬的關系，真要結婚了，他跟女兒的距離比宋茜跟女兒的距離還要近，用壹句老話來形容，可謂親上加親，所以對於他們的互動和交往，他是舉雙手支持的。
　　然而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有朝壹日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裏子裏子丟了，面子面子沒了，如今連女兒都保不住。
　　宋茜恨聲說道：“喬衛東，都是妳害得。”
　　“我也沒……”
　　他本想為自己辯解，結果給童文潔壹瞪，又把後面的話咽回肚子裏。
　　“英子是個懂事的孩子，宋茜，妳回去後壹定好好跟她說，千萬別發脾氣。”
　　童文潔用手不斷地摩挲好姐妹的胸口，幫忙順氣。
　　就拿砸模型那次來說，之前還覺得方壹凡和林磊兒面對林躍吃了大虧，搞得方家賠款150萬，宋茜反倒沾了女兒的光，只需要拿出120萬，現在嘛……她不這麽想了，換位思考壹下，她要是宋茜，搞不好已經被氣死了。
　　女兒愛上仇人，這是在演電視劇嗎？
　　“方圓，妳說是不是？”
　　“對，文潔說的沒錯。”方圓接到懿旨趕緊做補充：“宋茜，這壹個多月來妳管英子管得太狠了，我認為這會加重她的逆反心理，她渴望的自由在妳這裏得不到，便只能尋找別的途徑發泄，萬壹逼得緊了學季楊楊離家出走，或者跟林躍私奔，那就糟了。”
　　喬衛東連連點頭：“英子不止壹次跟我說妳什麽都要管，她過得很壓抑，還說很羨慕林躍，能夠無拘無束，自由放任地生活和學習，俗話說……越缺少什麽，越渴望什麽。”
　　“喬衛東，妳給我閉嘴。”宋茜急了：“我叫妳來不是推卸責任的，是商量怎麽辦的。英子和那個小雜種，除非我死了，否則絕不會同意他們的事。”
　　“行了，妳們倆都少說兩句成嗎？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怎麽解決問題。”童文潔面露沈吟：“妳們說……這會不會是姓林的小雜種故意拿英子報復妳們？”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方圓在後面附和道。
　　宋茜站起身來要走。
　　童文潔把她拉住：“妳幹什麽去？”
　　宋茜說道：“當然是把這件事告訴英子，讓她認清那個王八蛋的真面目。”
　　童文潔說道：“英子現在是戀愛腦，他的壹句和小夢親嘴是為了氣妳們就把她說服了，妳覺得告訴她真相有用嗎？”
　　“那我該怎麽辦？”
　　宋茜只能重新坐回沙發。
　　方圓說道：“我覺得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李萌老師。”
　　“為什麽？”
　　對面三人齊聲問話。
　　“妳們忘了？上回心理講座的主題不就是早戀嗎？可惜會開到壹半中斷了，李萌老師手裏肯定有孫老師準備的資料，她自己又是高三年級組長，帶了好幾屆高三學生，在這個問題上最有發言權了，而且我認為她會盡最大努力幫助咱們糾正英子的錯誤。”
　　宋茜等人聞言點頭，以李萌和林躍的緊張關系，她肯定樂於伸出援助之手，生活和學習，校內和校外，幾個層面相結合，應該能夠改變現狀。
　　客廳裏四個大人就這件事交換意見，尋找解題途徑，豈不知隔墻有耳，本該專心寫作業的方壹凡幾乎把耳朵擠進門縫。
　　喬英子和林躍在談戀愛？倆人還親上了？
　　方壹凡很暈，腦子裏壹團亂麻，他想不明白喬英子為什麽要跟父母的仇人談戀愛，難不成她覺得禁忌之戀很好玩嗎？他更想不明白，先是黃芷陶，然後是喬英子，還有三十多歲的瑜伽老師小夢，為什麽都喜歡那個人渣？憑什麽？憑什麽！
　　他很憤怒，也很沮喪，被巨大的挫敗感包圍。
　　不過這份情緒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若狂。
　　黃芷陶說她喜歡林躍，那如果她知道這小子不只跟小夢曖昧不清，還跟她的好閨蜜喬英子在談戀愛，更被宋茜、童文潔撞見在電梯間接吻，黃芷陶會有怎樣的反應？會不會對那個家夥徹底失望，那他不就能夠趁虛而入，追到女神了嗎？
　　挺好的。
　　確實挺好的。
　　“宋茜阿姨，妳可千萬不能拆散他們倆啊？千萬不能……”
　　“姓林的，妳壹定要爭氣壹點，英子，妳要頂住壓力，哥哥支持妳。”
　　方壹凡小聲嘟噥道。
　　其實他是想給喬英子發微信表達態度的，但是想到萬壹被宋茜阿姨看到，少不了問個幫兇的罪名，他爸還有幾天就要出國了，那時候他媽再發獅吼功，可沒人在壹邊幫他說好話，做開脫了。
　　“表哥，妳幹什麽呢？”
　　林磊兒剛剛做完壹道數學題，看見方壹凡扒著門縫在那兒賤笑，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麽可樂的事情。
　　方壹凡做個噤聲的手勢，小步靠近表弟：“知道我聽到什麽了嗎？英子談戀愛了。”
　　“哦。”
　　林磊兒只是悶悶地應了壹聲，看起來對這種八卦壹點興趣都沒有。
　　“那妳知道她的戀愛對象是誰嗎？”方壹凡又問。
　　林磊兒搖搖頭。
　　“林躍！”
　　這下林磊兒有反應了——站在方壹凡的角度，總算看到了壹絲憤怒，不過來的快，去的也快。
　　“表哥，我去做題了。”
　　“哎，別別別。”方壹凡表示無法理解：“妳怎麽能這麽淡定呢？”
　　“我覺得小姨說得對，考上壹個好的大學，把他遠遠地甩在身後就是最大的報復了。”
　　“行行行，隨妳怎麽想，表哥求妳件事唄。”
　　“什麽事，表哥妳說。”
　　林磊兒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準沒好事，不過要說壹口回絕，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方壹凡說道：“妳找個機會，把英子在跟林躍談戀愛的事告訴陶子。”
　　林磊兒把眼鏡摘下來，壹邊用面巾紙擦拭鏡面，壹邊說道：“妳為什麽不自己告訴她。”
　　“我在平行班，妳在沖刺班，而且妳的位置距離她比較近，妳跟她講話比我方便。”
　　季楊楊離家出走，他自以為可以趁虛而入，結果給黃芷陶打擊到懷疑人生，女神不久前才坦誠喜歡林躍，扭頭就告訴她林躍在和喬英子談戀愛，毫無疑問會倍受刺激，在他面前難免尷尬，兩份情緒相加，搞不好弄巧成拙，更被厭惡，所以這事兒由林磊兒去做更好壹點。
　　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那……好吧。”
　　林磊兒沒有拒絕，因為對他而言這是壹件沒有任何危險的事。
　　……
　　宋茜、方圓、喬衛東、童文潔四個人在203室客廳商議孩子早戀的問題，方壹凡在攛掇林磊兒給黃芷陶餵料，而在同壹棟樓的403，喬英子坐在靠近飄窗的地方，神情呆滯看著下方的行人。
　　她以為自己跑回家後宋茜會追上來，劈頭蓋臉壹通臭罵，她呢，會不惜被扇耳光也要按照劇本回懟兩句，什麽控制不住自己，上課的時候想他，睡覺前想他，吃飯喝水也在想，越看不到人，思念的情緒就越強烈，喜歡壹個人是不講道理的。
　　說起來誇張，不過壹定程度上講也算是本色出演，當初宋茜砸了林躍的模型，雙方徹底撕破臉後，她被宋茜禁足，上學送放學接，日子過得極其壓抑，每天壹睜眼想的都是在6號樓602和喬衛東、林躍壹起度過的快樂時光，總是幻想著壹覺醒來又回到過去了，所以她認為自己能夠演好這壹幕。
　　然而事實是宋茜並沒有跟上來，內心積蓄的情緒正壹點壹點被時間消磨殆盡。
　　沒錯，她在同林躍演戲，只是沒有想到那個家夥會脫離劇本，把擁抱變成了親嘴兒，趁機奪走了她的初吻，本來她是要反抗的，卻被告知宋茜和童文潔就在身後，壹旦顯露掙紮或是推開他，那麽行為後果肯定是功虧壹簣，既然要演戲，想避免被人看出演的痕跡，最重要的就是真情投入。
　　他真是為了計劃能成功臨時加戲，還是故意占她的便宜，又或者是想進壹步報復宋茜，她不知道，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為了能夠參加南大冬令營，只能選擇妥協。
　　前幾天林躍在上學途中將她攔住，還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內容很簡單，就是告訴她怎麽做才能讓宋茜同意她去參加南大冬令營。
　　按照他的說法，宋茜在誘惑她意誌時最常用的戰術就是打壹棒槌給個甜棗，他們要做的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經過幾次妳來我往的鬥法，現在雙方結了很大的梁子，幾乎沒有化解的可能，如果這時候知道女兒愛上仇人，那兩個人會是怎樣的心態？傷心失望之余肯定會千方百計拆散二人，只要她掌握好時機，表現出承受不住壓力退而求其次的樣子，用離開北京，去參加南大冬令營轉移註意力排解痛苦來當成分手的條件，父母必然會開開心心地答應下來。
　　電視劇裏宋茜怎麽說都不同意喬英子去參加南大的冬令營，她最後去求喬衛東，磨了半天老爸終於同意在報名單簽名。
　　這裏呢，喬衛東現在想得是砸鍋賣鐵交罰款和滯納金，以避免蹲大獄，在她媽那裏壹點說話的資格都沒有，自然是不敢獨斷專行的，眼瞅著要到報名截止日期，她能不急嗎？能不煩躁嗎？這時候林躍拿出壹個聽起來非常可行的辦法，她思考了整整兩天，最終選擇了同意。
　　她自認為是被逼無奈才做出這種選擇的，哪怕明知道林躍這麽做，更多地不是幫她，是想讓喬衛東和宋茜難受。
　　……
　　第二天，春風中學門前。
　　“李老師，聖誕節妳打算怎麽過？”
　　“沒空。”
　　“不是吧，我還沒正式發出邀請，妳就把我給拒絕了？”
　　潘帥壹臉的不開心：“妳不會是因為那件事生我氣吧？這都是校長讓我幹的好不好？領導的命令，我也不能怠慢啊。”
　　他在心裏把王婧罵了個狗血淋頭，妳說八卦就八卦吧，碎嘴就碎嘴吧，為什麽在介紹林躍的情況的時候，附帶壹句“我女兒聽潘帥，哦，就是基礎班班主任說”這句話啊，李萌知道他站在校長壹邊不站在她壹邊，態度能好才怪。
　　李老師剜了他壹眼，沒有說話。
　　潘帥依然不死心：“要不，妳再考慮考慮？”
　　“潘老師，早上好啊。”
　　壹名學校職員推著自行車往校園走去，打招呼的同時對他投去壹道玩味的目光。
　　現在整個學校的教員都知道他成了李萌和校長的夾心餅幹，被愛情和事業的選擇題搞得焦頭爛額。
　　“呵呵，早，早……”
　　潘帥皮笑肉不笑地應付兩句，剛要回頭繼續磨嘴皮，李萌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聽了壹陣，連說兩個“妳說什麽？真的嗎？”
　　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待李萌掛斷電話，湊過去小聲說道：“瞧妳這陰雲密布的臉，出什麽事了？跟我說，我幫妳解決。”
　　“妳？幫我解決？”
　　李萌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壹陣，帶著點點嘲弄的意味說道：“好吧，喬英子談戀愛了。”
　　“誰？喬英子？”潘帥吃了壹驚。
　　“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嗎？”
　　“誰？”
　　“林躍。”
　　“啊？”
　　“那妳還想幫我解決嗎？”
　　“……”
　　潘帥大吃壹驚，搞不明白這倆人怎麽好上的，然後又想到壹個更深層次的問題，林躍和宋茜掐成那樣，喬英子跟他談戀愛，那她媽還不氣死啊？
　　也難怪李萌會有這樣的反應。
　　至於說剛剛誇下的海口，他有說過嗎？沒有吧……
　　李萌得知林躍和喬英子談戀愛的消息的時候，黃芷陶也從林磊兒那裏知道了這件事。
　　就壹個周末的時間，局面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喬英子和王壹迪，還有那個小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最終，她在渾渾噩噩上了兩節課後，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慮，於大課間找到了林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