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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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心計婦錯認糊塗情、懵懂漢喜獲工具女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6

  午時。
  榮國府大廚房內。
  竈王爺的畫像被擦的鋥亮,兩側也換上了新的對聯。
  上書:上天言好事。
  下書:回宮降吉祥。
  橫批:東廚司命主。
  “給竈王爺奉飴~!”
  隨著三管家吳新登的吆喝,足有半人高的壹盤關東糖,被擡到了臨時搭建的供桌上。
  “給竈王爺的仙馬上料~!”
  這回是小半缸精心篩選的豆子。
  隨後又有各色貢品陸續奉上,直到那諾大的供桌上再也擺不開了,吳新登這才念念有詞的禱告起來。
  “嘴上有飴,不出惡言,馬備精料、早去早還!今日善男信女,特設……”
  來順因排在後面,就聽清了個開頭,後面吳新登語速漸快,連哼帶唱的就聽不大真切了。
  初時他混在眾多小管事當中,看著前面那肅穆莊重的架勢,倒也頗有些新奇之感。
  畢竟後世日常生活中,這麽有儀式感的封建迷信活動,幾乎已經見不到了。
  不過……
  新奇感這東西,最禁不住蹉跎。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順也漸漸煩躁起來,再看前面就不是什麽儀式感了,而是吃飽了撐的瞎扯淡。
  好容易等到賈赦、賈政帶頭上香,又送【燒】竈王爺上了天,趁著眾管事們紛紛上前拍馬屁的功夫,他悄默聲拿了些糕點,然後就腳底抹油離開了廚房。
  “來管事、來管事!”
  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後面有人招呼,來順回頭掃量,卻是竈上壹個廚娘追了出來。
  來順暗叫倒黴,把那糕點遞了過去,訕笑道:“我就是怕誤了開戲,想先墊補壹下。”
  “誤會了、誤會了!”
  那廚娘忙把手擺的撥浪鼓仿佛,又笑著遞上壹包肉幹,道:“我是看您拿的都是小零碎,不管飽不頂餓的,這怎麽能成?”
  原來不是追討點心,而是來獻殷勤的。
  來順接過那肉幹,見都是清洗過的上等牦牛肉,便笑問:“不知嫂子怎麽稱呼?”
  “我夫家姓柳。”
  “原來是柳嫂子,這份心意我記下了。”
  來順說著,沖她揚了揚手裏的肉幹,徑自轉頭去了。
  那柳嫂子美滋滋的目送來順遠去,轉身正要折回廚房,院門外卻有人探頭探腦的呼喚:“娘、娘!”
  柳嫂子止住腳步,回頭看時,卻是個相貌極精致的少女。
  “五兒?”
  她吃了壹驚,忙用圍裙擦著手迎了上去,小聲道:“妳這時候跑來做什麽?也不怕受了風!”
  那柳五兒嬌怯道:“爹說讓我把肉幹拿回去,也好祭壹祭竈王爺。”
  “祭什麽竈王爺,我看他是想祭自己的五臟廟!”
  柳嫂子憤憤的抱怨著,又叮嚀女兒道:“妳趕緊回去,千萬別再亂跑了——等過些日子養好了病,娘再給妳謀壹樁好差事!”
  “嗯。”
  柳五兒乖巧的應了,卻又問那肉幹的事兒。
  柳嫂子因就不悅道:“妳就說我拿去養漢子了——回去讓他少灌幾杯貓尿!”
  ……
  卻說來順拎著那點心、肉幹,壹路尋到了西北角的大花廳。
  這地界和梨香院正好遙遙相對,不過因沒有女眷入住,故此算不得正經後宅。
  那大花廳瞧著有些年頭了,不過仍是十分氣派,光門就有三扇之多。
  左右角門略小些,中間那大門則足以讓車、轎進出。
  因他來的早了,裏面還未置備齊整,更無半個看客到場,戲臺上空蕩蕩的,臺下也只有十幾個小廝在忙碌。
  來順因是從右門進去的,便打算就近落座,不料剛選定壹張靠近大門的桌子,就有個小廝滿面堆笑的湊了上來。
  “來管事,這邊兒是女賓席,怕不太方便。”
  來順壹楞,隨即就想明白了,這格局應該是按照男左女右分配的。
  至於當中那壹大片,被半透明彩紗圍住的地方,自然是老爺太太們的座位。
  於是來順又在那小廝誠惶誠恐的引導下,轉到了左側席上落座。
  那小廝約莫是怕來順記恨,不知從哪兒討來壹壺茶水,大半盤瓜子花生,恭恭敬敬的擺在了來順面前,又道:“來管事,還缺什麽您盡管吩咐小的。”
  “我就是先來占個地兒,妳忙妳的去吧。”
  來順隨手揮退那小廝,又把點心肉幹攤開在瓜子盤裏,就著茶水倒也吃的有滋有味。
  約莫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有客人陸續趕至。
  其中倒有壹多半是年輕的小丫鬟、小廝,但他們卻不敢直接落座,而是擠在角落裏嘰嘰渣渣的,壹副興奮到無法自拔的樣子。
  這倒有幾分追星族的架勢。
  看來今兒要登場的,還是頗有名氣的角兒。
  又過了片刻,徐氏也匆匆趕了過來,見兒子早在裏面候著,她滿意之余,又忙吩咐來順道:“先去邊上候著,老太太過會兒就要到了!”
  說著,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顯然是提醒兒子千萬瞧仔細些。
  來順自然是要好生瞧壹瞧的,不過卻不是瞧什麽丫鬟,而是向要壹睹寶釵真容。
  於是他把最後的牛肉幹,壹股腦塞進嘴裏,又抓了兩把瓜子花生,這才施施然尋了個靠墻的站位。
  於此同時,徐氏卻是風風火火的到了後臺,約莫是要和戲班班主,商量什麽時候登場亮相之類的。
  又等了約莫兩刻鐘,就見那緊閉的大門左右分開,露出壹頂肩輿小轎和足足五六十個女子!
  來順急忙瞪圓了眼睛,在人群中央搜尋疑似寶釵的少女。
  然而……
  這壹大堆人簇擁著那轎子,呼呼啦啦湧入廳中,兩下裏又有打頭陣的丫鬟、婆子上前接應。
  這裏外裏壹圍,莫說是寶釵了,連王夫人生的什麽模樣,來順都沒能看清楚。
  等他想退而求其次,找幾個外圍的丫鬟過過眼癮時,那大部隊早已經鉆入了輕紗帳中。
  只剩下幾個中年婦人和十來個沒長開的小丫鬟,進進出出的來回忙活著。
  再接下來,就是男丁們陸續入場了。
  這還有什麽可瞧的?
  來順這心氣兒壹泄,等那大戲正式開幕後,就更看不進去了。
  錯非還想著向母親交差,說不得就要溜之大吉。
  又強捱了半個時辰,徐氏這才得空喚他出去問話。
  因母親問的仔細,來順卻連看都沒看清楚,哪能說出個壹二三來。
  於是只好坦承,剛才那壹下子進來許多人,讓他看花了眼,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娘,這法子怕是不成,還是等過完年再慢慢踅摸吧”
  來順說著,就待溜之大吉。
  卻不想被徐氏壹把扯住,勒令道:“那妳就等到晚上,約莫二更之後【晚上九點】,各院裏就該陸續散去了,到時候妳再仔細瞧瞧!”
  來順苦了臉:“這……”
  “這什麽這?就這麽定了!”
  徐氏說著,又警告他道:“等二奶奶回家安歇了,我可是要來查崗的!”
  得~
  什麽也甭說了,繼續在這兒捱著吧。
  伺候壹個多時辰裏,來順就幹了兩件事:嗑瓜子、認人頭。
  可他認的卻不是什麽丫鬟,而是壹直心心念念的仇人茗煙。
  不得不說,這小子比起自己這副皮囊來,可是要俊俏太多了。
  比起潘又安或許差了點,但卻自帶壹股靈動氣質,且大咧咧混不吝的,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親近。
  估計‘原主’就是被這表象給騙了,所以才會傻乎乎的中招。
  當然,來順也並不艷羨他的長相,畢竟生的粗些,也沒什麽不好的。
  仔細認清楚茗煙的長相後,眼見已是初更過半,來順又被臺上的高腔、臺下的喝彩,吵的有些昏頭漲腦。
  於是就琢磨著,先出去呼吸壹下新鮮空氣,等到二更時再回來也不遲——希望寶釵也是零散著離開,而不是繼續緊隨大部隊行動。
  因前幾日下的雪還未化完,外面的空氣堪稱提神醒腦。
  在那門口壹邊來回踱步,壹邊活動著筋骨,因時不時又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他便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偏僻角落。
  “別過來!”
  冷不防前面傳來壹個尖利的嗓音。
  來順睜大了眼睛循聲望去,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正守在壹處灌木叢前。
  這是……
  還沒等來順想清楚,那小丫鬟喝止自己是為了什麽,那灌木叢裏壹陣晃動,閃出個頗為狼狽的小婦人來。
  仔細壹打量,竟還是個熟人——東胡同裏的璜大奶奶,因來順之前常去她那館子打牙祭,故此又撞見過她兩三回,說了那麽十來句話。
  那璜大奶奶見是來順,面上頗有些尷尬,捏著帕子猶豫再三,才上前微微壹禮道:“原來是來管事,妳可有日子沒去我們那兒了。”
  來順這時也猜到,她多半是因為女廁前排隊的人太多,所以才選擇了露天解決。
  他自然不會戳穿這等尷尬事,也笑著還了壹禮,道:“這忙了幾天,又病了幾日,年前怕是未必有時間去了,不過年後您要是收到什麽山珍海味,可得千萬給我留壹些。”
  “那自然沒的說!”
  璜大奶奶見他並未揭穿自己方才的行徑,臉上頓時就掛了笑模樣,滿口應著,又指了指不遠處大花廳:“我還得去尤大嫂那兒支應著,等過完年去我們店裏,再讓我們當家的親自招待妳。”
  “好說,您請便就是。”
  來順也忙伸手壹讓,不過這話說出去,就覺著有些不太對頭。
  好在璜大奶奶也沒多想,提著裙角快步回到了大花廳裏。
  來順目送她和那小丫鬟的身影消失門後,忍不住就想起了頭回去東胡同酒肆的情形。
  那時候因璜大奶奶屢次矚目自己,自己還以為是遇見‘識貨’的了。
  如今看來,倒是自作多情了。
  也對,憑自己這兇巴巴的相貌,哪會有女人壹見面,就對自己心心念念呢?
  自失的壹笑,來順轉過頭剛想繼續瞎逛,誰成想面前竟無聲無息,又多了個消瘦高挑的婦人!
  “什麽人?!”
  來順嚇了壹跳,往後退了半步定睛壹打量,卻發現竟又是個熟人——秦顯之妻楊氏!
  “妳這是……”
  來順看看楊氏手裏並未點亮的蠟燭,有些不確定的問:“妳這是在巡夜?”
  楊氏局促的點了點頭,隨即卻又用力的搖起頭來。
  這反應,楞是把來順整糊塗了。
  好半晌,才聽楊氏怯生生道:“當初妳、妳不是曾說過,要、要……”
  她畢竟不是司棋那等脾性。
  事到臨頭,反倒有些畏縮起來。
  不過從這磕磕巴巴的言語,來順也勉強聽出了她的來意。
  再想想方才見到的茗煙,他立刻道:“其實我也正想找機會,跟妳聊壹聊呢——妳上回說要回去想想,這壹晃可已經三個多月了。”
  楊氏嬌怯怯橫了他壹眼,有心辯稱:若非妳來大管事泄露風聲,讓潘又安瞧出了端倪,又怎會耽擱這麽久?
  可話到了嘴邊,那丁香小舌卻像是打了結壹樣,醞釀了好半天,就只擠出句:“我、我現在想明白了。”
  說著,又嬌怯怯的低下了頭,捏著衣角不敢再看來順。
  嘖~
  她這舉止不似個婦人,倒像是要出閣的閨中少女!
  來順因又好奇打量了她壹番,結果發現她經還塗了些胭脂水粉——這大晚上的,塗胭脂水粉給誰看?
  再想想她似乎是專門來找自己的……
  來順心下登時生出異樣來。
  該不會……
  自己剛剛破滅壹樁自作多情的幻想,這就又來壹樁現成的反例吧?
  不過司棋當初也是這麽直接找上門的。
  也或許……
  這是她們秦家人的‘習慣’?
  如果真是這樣,那倒省得自己再想法子,捏住她的把柄短處了。
  再說了,這自個找上門的,哪還有放過的道理?
  想到這兒,來順試探著緩緩伸出了手,捉向她微微發顫的柔荑,嘴裏笑道:“妳都想明白什麽了?”
  楊氏顫抖的更厲害了,可直到來順成功捉住她那冰涼的小手,她也沒有半點要躲閃的意思。
  來順又試著往回壹拉,楊氏便乖順的撲入他懷中,將頭往他肩上壹搭,身子綿軟的爛泥壹般。
  這還用再試探麽?
  來順單刀直入的在她邊問:“可知道這附近有什麽好去處?”
  頓了頓,忙又補充:“最好是有暖氣的!”
  “知、知道。”
  楊氏其實早有謀劃,這時見彼此‘明了心意’,也略略鼓起些膽氣來,囁嚅道:“這附近有間玻璃頂的暖閣,裏面都是些花花草草,晚間倒是、倒是清凈的緊。”
  來順聞言喜不自禁,忙催著到了那暖閣之中。
  那暖閣因用玻璃為頂,四下裏皆是粉壁高墻,半空中又吊滿了各種奇株異草,倒不虞會泄出光亮。
  來順便命楊氏燃起燭火,雖不似白日裏敞亮,貼得近了卻也能纖毫畢現。
  二人再無別話,就在這星空月下燭光中,行了壹場同床異夢。
  ……
  楊氏本擬二更過半,便可‘勞燕分飛’,各回各處佯裝無事發生。
  誰知三更過後,自己卻仍軟在來順懷裏,提不起壹絲力氣。
  便只好改變計劃,準備小憩個把時辰,然後再各奔東西。
  怎料就在此時,忽聽的二門外傳事雲板連叩四下。
  楊氏驟然色變,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壹骨碌從來順懷裏爬了起來,慌急的撿起小衣,就往身上套。
  “這麽快就四更了?”
  來順疑惑的嘟囔著。
  “這不是打更聲!”
  卻聽楊氏急道:“這、這是報喪的雲板,必是府上有什麽重要之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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