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英雄的宿命（中）

　　飛翔在森林的高空中，托德用鷹眼和透視的異能，觀察著散落在地面上的血跡。
　　壹邊沿著血跡向前飛去，托德壹邊自言自語道：“這個家夥究竟想去哪？”
　　血跡從戰場壹路向北，深入了康諾特王國的腹地。
　　經過數個小時的繞圈和跟蹤，托德最終飛抵壹處修建在山頂上的圓環形角鬥場上空。
　　“這種偏僻的地方居然會修建角鬥場？”托德小心的慢慢降低高度，靠近了壹些身下的建築物。
　　通過壹番觀察，托德發現這處角鬥場僅僅只是完成了基礎的土建和綠化，裝飾都沒有做完，頂多只能算是建設到壹半的工地。但是，角鬥場的看臺裏卻坐滿了『人』，將所有座位擠得滿滿當當。
　　讓托德奇怪的是，看臺上的這些『觀眾』，僅僅是靜止的坐在這裏，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移動，整個空間仿佛時間停滯壹般的詭異。
　　再降低壹些，托德被眼前的場景驚的倒吸壹口涼氣。
　　放眼望去，這坐著的上千名『觀眾』，根本就不是活人，全部都是穿著衣服的屍體，有些甚至已經腐爛成了枯骨。
　　這些屍體中，有穿著普通衣飾的平民，也有穿著華服的貴族，甚至還有手拿權杖、頭戴皇冠的國王。
　　所有人被鐵釘釘在了座位上，臉被迫朝向角鬥場的中央，後背還綁著壹根用來支撐身體的木棍。
　　被眼前這壹幕驚呆的托德，慢慢降落到地面上，看向周遭的壹切，喃喃低語道：“這究竟是什麽樣的瘋子，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托德……”
　　壹個虛弱的聲音響起，托德轉過身去，看見了在角鬥場入口拖著傷腿逶迤前行的怪物。
　　“庫丘林……”托德睜圓金色的龍瞳，將龍翼朝著觀眾席揮去：“這些！這些都是妳幹的？！”
　　被死寂之槍刺傷的庫丘林，整個人萎靡不振、虛弱不堪，他的上半身露出半張人類的面孔，用著低沈的聲音說道：“這裏……這裏是我休憩的花園，是我的心靈的聖地……”
　　托德不敢置信的看向庫丘林，驚愕和憤怒讓他忘記了言語。
　　“看看最高處的看臺，那裏坐著阿爾斯特的國王康奇厄伯和康諾特的國王艾吉爾。在他們的身邊，是壹眾小國的國王或是領主們。”庫丘林微笑著看向觀眾席，如數家珍地說道：“觀眾席的最前方，是阿爾斯特的貴族們；而後方，則是王國的人民……”
　　“夠了！”托德將前肢重重砸入泥土之中，巨大的沖擊力將大地砸出如蛛網壹般的裂紋：“我之前說錯了壹件事情！妳的所作所為，簡直連野獸都不如！”
　　庫丘林停下動作，看向暴怒中的托德，咧開嘴笑著說道：“托德，我聽說過妳的事情，我壹直有個問題想問妳……假如，現在遇到入侵的不是阿爾斯特，而是暮西城，妳會怎麽做？”
　　托德壹楞：“妳說什麽？”
　　“妳白手起家、費盡心血建立的暮西城，如果淪落到如今的阿爾斯特的現狀，妳會怎麽做？”
　　看見托德陷入沈默，庫丘林繼續說道：“當暮西城被戰火所吞噬，入侵者的鐵蹄踏上妳的每壹寸土地。貴族們只顧自保，甚至賣國求榮；而人民們忘了王國的榮耀，背棄了最初的誓言，放棄了唯壹的信仰……那個時候的妳，會怎麽做？”
　　庫丘林伸出異化後的肢體，指著面前的黑龍：“妳會變得和我壹樣瘋狂……不，妳會比我更加暴虐和殘忍。”
　　托德擡起龍首，死死盯著庫丘林：“不，我不壹樣，暮西城也不壹樣……”
　　庫丘林大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世間最有趣的事情：“看看我，再看看妳自己！我們再也不是人類了！我們是什麽？！我們是暴君！是野獸！難道在野獸的世界中，還有著善良和邪惡之分嗎？！”
　　“我們需要的是血肉，是殺戮！”
　　庫丘林停頓了片刻，慢慢放下前肢，神色悲哀地說道：“但對於妳我來說，暴虐的行為和可怖的外表，僅僅是為了守住妳我心中那最後壹點點光芒，那就是祖國……”
　　托德緊鎖著眉頭，看向庫丘林很久沒有說話。
　　兩位暴君，兩只野獸就這樣在壹片充斥著死亡和絕望的大地上，相互凝視著。
　　過了許久，托德先開口道：“庫丘林，放棄吧……和我回陰影之國，斯卡哈在等著妳。”
　　庫丘林搖頭苦笑道：“等著我？妳連謊言都說的如此蹩腳。”
　　用手指向大腿上的傷口，庫丘林對托德說道：“吾師為何要將另壹把死寂送給妳？妳是真的不明白，還只是在裝糊塗？這意味著她已經放棄了我，意味著她想看到的是我的頭顱！”
　　“當初我去陰影之國，在試煉之中九死壹生，為的就是向我的國家、我所愛的人證明自己，證明我有能力和意願去守護他們，證明我才是他們的英雄！”
　　庫丘林的精神越來越差，人類形態逐漸被怪物形態壹點點吞沒，聲音也越來越低：“到頭來，國王、貴族、平民，紛紛背叛了這個國家，只剩下我壹個人在苦苦支撐；而我愛的人，我的未婚妻、我的朋友、我的師傅，也陸續棄我而去，只留我壹個人如孤鬼般求生……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
　　終於，庫丘林的臉上，最後壹只屬於人類的眼睛，被吞噬進了怪物的體內，整個身體再也看不到壹絲絲人類曾經存在的痕跡。
　　怪物的身體開始變異，體型再次變大，身高達到十五米左右。背部和胸口上生長出無數宛如鐵鞭的觸手，無數的復眼宛如蜂巢的孔眼壹般，在狼頭的臉上好似鮮花壹般綻放。
　　前肢慢慢變粗，進化出兩根巨大的利刃，後肢則慢慢退化成肉瘤，縮入腹中。八條尖利的利爪由肋骨處凸出，伸到體表之外，變成了類似蜘蛛的肢節。
　　這壹切變化，讓現在的庫丘林，看上去就像是壹只狼身蛛腿的巨型怪物。
　　托德看著面前的怪物，突然意識到壹個麻煩的事實。
　　已經完全喪失人性的庫丘林，進入了暴君的第二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