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司兵之主！

　　嗚嗚～
　　虛空之中，神通碰撞的漣漪兀自還在擴散，前壹剎還沸騰激蕩的大戰，卻似陡然間為之壹寂。
　　“此人……”
　　虛空壹角，陡失去對手的萬龍主、寶月僧王、天書老人彼此對視壹眼，皆覺眼皮在狂跳，心中不由得升起駭然。
　　那壹剎那間的變化，虛空內外的絕大多數人都來不及反應，唯有他們隱隱察覺。
　　剎那之間，那山海楊獄於虛空之中挪移了千百次之多，
　　其身形大小變換，時而如星鬥，時而如微塵，速度卻又快到了極點。
　　壹剎之間，幽渡魔君、巨靈魔神在內的數十尊三劫靈相以上的孽鬼，就盡數被其摧枯拉朽般崩滅了肉身！
　　壹尊八極主，竟然能恐怖到如此地步？！
　　“這只怕是已近得道的境界……”
　　天書老人心頭難掩震驚。
　　初次見得此人之時，他還不甚在意，甚至著墨都不曾加過幾筆。
　　但如今再看，其人未成七元，可壹身神通技業，卻似已經超越了玄黃天地內的壹眾四劫靈相主！
　　這何止是可怖可畏？
　　嗡！
　　虛空之中，孽海翻湧。
　　壹十八座魔山之上，那十八尊魔神的怒吼戛然而止，齊齊躬身，乃至於下跪。
　　“恭迎，兵主！”
　　可怖的意誌，在虛空之中極速擴散，掀起無形卻又令人心神發冷的潮汐。
　　楊獄漠然俯瞰。
　　方思龍所謂重生，他不甚信，但卻也極為上心，尤其是他對於未來四五百年動蕩歲月之中所出現的強者。
　　寶月僧是其壹，秦時是其二，除此之外，還有數位攪弄風雲的壹時強者。
　　然而，他最為關註，可以說沒有之壹的，就是無盡孽海之中的那位魔尊，
　　傳說之中，九劫司兵之主，九黎魔尊！
　　噠噠噠～～
　　虛空之中，似有鼓點聲響起，震動虛空，壓過了孽海的潮汐之聲。
　　“兵主……”
　　這壹刻，虛空中的孽海無比之清晰，甚至於玄黃天地間的尋常位階主也可窺見。
　　聽得那好似在心頭直接炸響的腳步聲，方思龍眼皮狂跳，心中止不住的顫栗。
　　前世的記憶不住湧動著，那位孽海魔尊，是籠罩在前世所有人心頭的陰影恐怖。
　　未來五百年，兼具四劫靈相，七元位階於壹身的寶月僧堪稱當世第壹，然而比之這位，卻又顯得無比之黯淡。
　　這是傳說之中，九劫的得道者，執掌戰爭兵戈殺伐的魔主！
　　戰神中的戰神！
　　“這聲音……”
　　神都之外，神情默然的秦時此刻心頭也不由得升起警兆，按住了震蕩的神鋒。
　　他擡頭望去，卻見虛空之中，孽海之下，似有通天之道鋪徹而出。
　　這壹剎，虛空之外，玄黃世界樹之影再度出現，似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魔尊！魔尊！”
　　“我等拜見魔尊！”
　　“魔尊……”
　　……
　　這條充斥著兵戈殺伐的大道出現的剎那，孽海為之沸騰，不知多少孽鬼從其中現身而出，瘋狂而狂熱，猶如最為虔誠的狂信徒。
　　虛空內外，看著沸騰的孽海，無人不驚。
　　無他，太多了！
　　相傳，孽海誕生於百萬年前，每壹代皆有孽鬼為禍，可沒有人能預料到，這孽海之中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孽鬼！
　　“永定大師？！”
　　突然，有人驚呼壹聲，那是千佛天內的壹名老僧，他此刻駭然已極，指著孽海之中的壹人：
　　“那，那是永定大師！千佛天內供奉著他的畫像，那是，那是七十多萬年前，我千佛天的壹代僧王，怎麽，怎麽可能……”
　　什麽？！
　　聽得這老僧的驚呼，諸多修行者無不望向孽海，這壹看，頓時響起壹片驚呼。
　　“我家，我家祖師……”
　　“那是，那是我家開派祖師，當年突兀坐化，卻原來是被孽鬼奪舍？！”
　　“怎麽會有如此之多的孽鬼？它們，它們難道不會死？！”
　　……
　　虛空內外壹片嘩然。
　　不知多少修行者在其間看到了自家祖師的軀殼，壹時之間，驚怒有之，驚懼有之。
　　但下壹剎，所有的雜音，盡數消失，亦或者說，被另壹聲音所覆蓋。
　　“相傳每逢大劫，必有人應運而生，此類人，隨運而起，往往有著不可思議的驚人技業，旁人萬萬難以企及……”
　　虛空之中，聲音無有媒介傳遞，但這聲音，卻不分遠近，在壹眾人耳畔響起。
　　這非神通，可對於壹眾四劫靈相主而言，卻比任何神通都要來的可怖。
　　因為，虛空的性質，在無聲無息間竟然變化，在配合著那聲音的傳遞。
　　虛空為口舌，傳遞我音！
　　“司兵之主……”
　　壹眾修行者無不色變，這是他們根本無從觸及的境界，壹眾四劫靈相主也神色變化。
　　楊獄挑眉。
　　那充塞虛空的鐵血煞氣，改易了這方虛空，不是壹時，而是徹底！
　　換而言之，若無有外力幹涉，這片虛空，就將永遠保持被改變的模樣！
　　楊獄的視線穿過了孽海、鐵血殺伐之氣，看到了大道盡頭。
　　那鐵血交織的大道盡頭，有著壹座血火夾雜的王座。
　　其上，壹體型高大足有九尺的魁梧巨漢，正自斜躺著，
　　祂輕敲著椅背，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山海楊獄？妳身上縈繞著劫火大運，但似乎並非應運之子，
　　卻於八極之時，洞徹神通玄奧，觸及成道境界，著實讓本座也稍稍驚詫……”
　　呼呼～
　　虛空之中，再無雜音，唯有那巨漢洪亮的聲音回蕩著。
　　孽海內外，壹眾魔神無不噤聲，只是躬身膜拜著。
　　‘觸及成道境界……’
　　天書老人的神色數變，縱然有所猜測，此時仍是止不住心生漣漪。
　　這是他化身入諸界，七萬多年都不曾觸及的境界……
　　寶月僧王與萬龍主、乾蒼等人也皆被觸動，或驚駭，或恍然。
　　如他們這般境界，所追尋之物，除卻傳說中的成道圖之外，就是此類洞徹玄妙，觸及道境的不可知境界。
　　“九劫時，這種人，被稱之為近道之種，此類境界，又被稱之為‘道境’！”
　　祂的聲音不急不緩，更沒有絲毫被人打到老巢的驚怒，有的，只有平靜。
　　以及平靜之下，那讓人稍稍察覺，就心頭發寒的無盡鐵血殺伐之氣。
　　“道境……”
　　楊獄咀嚼著這個字眼，心中若有所思。
　　此刻，這片虛空皆被扭曲，正是此人的道在覆蓋。
　　“不錯，道境。”
　　祂微微頷首，眼神之中有著不加掩飾的欣賞與贊許：
　　“當今之世，寰宇諸界，十劫之修內，妳當是第壹人！”
　　“這，大抵算不上什麽好消息。”
　　楊獄微微壹嘆。
　　十劫第壹，自然是頗為了不起的名頭，可這個名頭掛在他的頭上，那就不是好事了。
　　這說明，九劫末直至如今，他之前的諸多驚才絕艷者，只怕都淪為九劫神佛歸來的廬舍……
　　壹如龍泉聲名赫赫的慈航大帝，亦或者，各界那些只活在傳說中的高手……
　　比如此時孽海之內的壹眾孽鬼，再比如，這位兵主……
　　“本座記得，上壹個觸及此境之修，名喚‘禹’……”
　　“嗯？！”
　　楊獄眸光微冷。
　　“不愧此劫人傑，果然敏銳……”
　　神座之上，那位的臉上有著壹抹笑意。
　　嗡！
　　虛空震蕩，在眾目睽睽之下，祂的身後，赫然浮現出壹尊三足兩耳，青金色交織而成的大鼎。
　　那是……
　　“天鼎！”
　　乾蒼失聲，寶月僧王等四劫靈相主也無不駭然失聲。
　　天鼎對於當世，乃至於整個玄黃界而言，都有著無可比擬的份量！
　　天鼎代表著的，是玄黃有史以來天資最高，修持最高，名聲最高之人，天禹大帝！
　　定鼎天下者、開辟壹道者、古今第壹修……
　　無數名頭加身的第壹人！
　　“他……”
　　“不可能！”
　　大地之上，窺見天鼎現世，方思龍腦海都壹片空白。
　　天鼎怎麽會在孽海魔尊的手上……
　　“天禹大帝竟然……”
　　虛空外，乾蒼踉蹌壹下，以他的心境，此刻也不由得湧現出壹抹絕望來。
　　這七萬年來，唯壹支撐他重塑大周的，唯有天鼎。
　　他堅信天鼎現世之時，必是大周重臨天下之時，但如今……
　　“老太師……”
　　四方侯在內的壹眾公侯無不面色發白，皆被動搖了心念。
　　“猶記得當年，是他將本座從那處廢墟帶出來，作為回報……”
　　“妳奪了他的身體？”
　　感受著體內暴食之鼎的悸動，楊獄不由得冷聲打斷。
　　哪怕隱隱間有著預料，此刻他心中也不由得微冷。
　　“錯了，錯了。”
　　祂微微搖頭：
　　“本座並不需要他的軀殼，所需要的，只是他在十劫內的身份，如此而已。”
　　身份？
　　楊獄心頭壹震，竟似有些恍然大悟。
　　多年之前，他就在思量，對於道鬼奪舍他就諸多疑惑。
　　血肉之軀，對於九劫諸多神佛而言，彈指也可成就，卻為什麽非要奪舍後人。
　　如今方才明了，這只怕與‘十劫的身份’有關……
　　“他，死在了玄黃樹下。”
　　祂的眼神中似有壹抹傷感與懷念：
　　“昔年，深感於十劫艱難，他問我求解決之道，我將九劫異類成道之法告知於他，誰料……”
　　異類成道，玄黃世界樹……
　　楊獄眸光微凝，不由得看了壹眼那口天鼎。
　　那位大周太祖當年所行之事，與他煉化玄黃世界樹必行的節點太過契合了些……
　　“太祖他，死於玄黃世界樹下？”
　　終於，乾蒼忍不住開口，闖入了虛空之中。
　　但他的出現，也並未引得誰人註意，也沒有得到回應。
　　這尊看似平和的孽海魔尊，從始至終，只註視著楊獄壹人，也只與他說話交流。
　　這其間，包括寶月僧、萬龍主在內的其余四劫靈相主，他幾乎不曾留意。
　　之所以是幾乎，是祂的意誌曾於天書老人身上停留了壹剎……
　　“大道衍生，先天劫寶，若得道，可超邁六司，這乃是亙古少有之大造化，可惜，古往今來，卻又有誰人能觸及此等造化呢？”
　　祂深深的看了壹眼楊獄，繼而緩緩起身：
　　“他本該是本座攻伐天海，霸占十劫的最強兵器，奈何，奈何……”
　　哢嚓！
　　僅僅是起身如此細微的動作，壹股猶如滅世潮汐般的可怖氣息，已充塞了此間虛空，更似要撼動天地。
　　這壹剎，天地皆寂，無盡鐵血殺伐之氣充塞了虛空之外，更似直抵星海深處。
　　這壹動，天翻地覆。
　　這尊孽海魔尊斜躺於神座之上時，猶如統禦萬兵之雄主，
　　此刻起身，萬般殺伐盡匯於壹身，猶如魔神、戰神壹般。
　　在楊獄的眼中，祂的筋骨、體魄無比之完美，每壹寸都好似是為戰鬥而生。
　　嗡！
　　無可形容的壓迫降臨虛空天地，壹剎不到，包括寶月僧王在內的壹眾強者已跌出虛空之外。
　　只留下了楊獄，以及天書老人。
　　其余人駭然後退，再擡眼望去，卻見赤色覆蓋了天地蒼穹，
　　虛空之外，竟根本窺之不到。
　　“祂……”
　　寶月僧王先是壹怔，旋即面色壹沈。
　　萬龍主此刻反應卻是極快：
　　“祂不允許我等參戰，亦或者，觀戰……”
　　話至此處，戛然而止，萬龍主的臉色頓時鐵青壹片。
　　這是根本不認為他們有觀戰的資格……
　　嗡嗡嗡～
　　孽海翻湧，虛空震蕩。
　　“彼輩，壹為道境，壹得玄都庇佑，倒有資格知曉本座的名諱！”
　　祂長身而起，威武而霸道：
　　“吾名‘黎’，九劫末代兵主……”
　　虛空中，有虎嘯龍吟之聲響徹，無盡殺伐之氣縱橫激蕩。
　　“前輩暫且後退壹二……”
　　被‘玄都’二字驚到，楊獄不由得看了壹眼天書老人，卻也沒有詢問，擺擺手讓其退後，他則緩緩伸手，自虛空中壹攥，抽出了兩刃神鋒來。
　　“妳……”
　　天書老人欲言又止，卻還是後退開來。
　　他不擅鬥戰殺伐之道，縱然擅長，在這兩人面前，也根本無從插手。
　　但他心中卻不無擔憂，那楊獄固然天縱之才，可那魔尊可是遠古成道者！
　　不說彼此間境界是否有所差距，只說此刻，那位魔尊也只差儀式，就可再度成道，而楊獄可還未成七元……
　　“九劫之年，曾有壹代鬥戰心猿皈依佛門，成為鬥戰，可惜，妳只是八極……”
　　自稱為‘黎’的魔尊緩緩起身，虛空孽海為之晃動：
　　“妳道境初成，八極可伐七元，但火候還是差了些……”
　　祂緩步而行，無盡的威懾滾滾如潮，遙隔不知幾千幾萬裏，天書老人都有種窒息的恐怖。
　　“是嗎？”
　　楊獄橫刀於胸前，無悲無喜：
　　“那楊某倒要看看，火候足了，是個什麽模樣……”
　　這尊曾經末代兵主的威懾極度強橫，隱隱間，似乎比那位女冠更勝。
　　但此刻的他，卻也不是當年的他了。
　　此刻非但無有畏懼，反而有種得見神話，印證自己的快意。
　　“勇氣可嘉！”
　　那兵主也不怒，只是笑了笑：
　　“那相比妳也不在意本座以大欺小了……”
　　嗡！
　　無形的氣機在兩人之間碰撞，激蕩起滾滾潮汐。
　　“且慢！”
　　天書老人心思電轉，終是發出壹聲大喝：
　　“兵主可知蕩魔神鋒？”
　　“呵～”
　　那兵主腳下微微壹頓，瞥了目光：
　　“卻是忘了大赤天壹脈精通演算天道，可惜，蕩魔神鋒在何處，本座了如指掌。”
　　“這……”
　　天書老人呼吸壹滯，旋即壹咬牙，道：
　　“兵主可知，七萬年前曾於千佛天內駐足壹剎的那位，也在尋找蕩魔神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