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壹刀起自心海中，也斬龍君也斬我！

　　蜃境是什麽？
　　其縱然是真言術勾勒而出，可也終歸還是幻境！
　　縱然傳說之中，有著蜃字修持至極巔，有著化假為真，再造天地的說法。
　　可他距離那樣的境界，何止是十萬八千裏？！
　　“妳，妳，妳……”
　　饒是北海龍君自問心性不算太差，此刻也被震驚的大腦發懵，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那自稱楊逆的妖魔，不但察覺到了自己，還相隔幻境，看到了自己！
　　這是何等離譜的事情？
　　簡直就像是，自己畫中之人，發現了自己，跨越維度在與自己交流！
　　是的，畫中人！
　　直至此時，北海龍君仍不知發生了什麽，卻知道自己的‘蜃’字真言出了紕漏。
　　自己根本沒有將楊獄的魂魄拉入蜃境之中，此刻那形若楊獄的血袍青年，是個真正的妖魔，怪物！
　　他只用了十二年，就幾乎將那方汲取現世光影與楊獄記憶的世界，殺穿了！
　　蜃境，從不是虛假之物，真言，是天地宇宙之真實語言！
　　那是法則之造物！
　　換而言之，若此魔真個出現在現世，他真的可以用十二年，殺絕此世天下所有強者！
　　“妳，妳……”
　　縱然回過神來，北海龍君仍是壹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而蜃境之中，殺伐戰場之內，壹處不高的土丘上，身著血染的大紅袍，自稱楊逆的青年，於山巔負手而立。
　　他的身前，半損的鳳翅鎦金镋似在低吟，似在悲戚。
　　他的身後，盡是殘肢斷臂的血肉沙場中，壹具具屍身不全的活死人艱難的爬了出來……
　　“張玄霸、慕清流、梵如壹、黑山、紅日、黎淵、淡臺滅、卓立格圖……”
　　寒風之中，血袍獵獵，楊逆立身高處，環顧四周，垂眸四野，似在感受風中彌散不去的血腥殺伐之氣。
　　“以及，記不起名字的諸位……”
　　‘啪嗒’壹聲，壹紫金色葫蘆被他攥在手中，微微傾瀉，赤色的酒水就自流淌而出：
　　“諸君雖死，但妳們的意誌，楊某收下了……”
　　轟！
　　似有霹靂炸響。
　　蜃境之外，水霧之中，北海龍君的心神狂跳，再沒有任何遲疑。
　　這壹剎那，他無比真實的嗅到了自己生死危機，再有絲毫遲疑，他只怕立時就會身死！
　　嗚～
　　壹口鋼牙幾乎咬碎，北海龍君悍然決然的燃燒了不多的本源，發動了自己最後的殺招！
　　轟隆隆！
　　天外的雷聲，傳遞至蜃境之中，也吸引了山丘之上，血袍青年的註意。
　　他的動作稍有停頓，可嘴角卻勾勒出壹抹冰涼的笑意：
　　“啟道光、猷龍、關七、宋天刀、陸青亭……”
　　哢擦！
　　墨雲翻滾之中，有著雷龍電蛇奔走，陰暗的天地有著剎那的明亮。
　　照徹了四方八面走來的諸多強者。
　　“還有，陸沈、憐生、張洞、南海裏的那頭大龍鯨？咦，爛柯寺的和尚還沒死絕？還留了個老的……”
　　念叨著從黑暗之中走來的諸多強者的名諱，楊逆的眼神有著淡淡的波動：
　　“都來了嗎？也好，也好……”
　　轟隆隆！
　　話音飄蕩之間，可怖的血氣光芒已然充斥了整片戰場，這世上殘存的所有強者，統統爆發了極盡之光，殺向了山丘之上的蓋世魔神！
　　“吼！”
　　血與氣的交融之下，似有壹巨神之影於雷雲之下，陰暗的天空之中交織而出。
　　“極道魁星！”
　　蜃境之外，北海龍君眼角連同七竅都流出了殷紅中帶著金色的血液。
　　“噗！”
　　終於，他大口逆血噴出，感覺到了本源，乃至於魂魄再被撕裂的痛楚。
　　“妖魔！”
　　他的神色驚怒到了極點，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已然超乎了他的想象。
　　若非此刻天變未至，他簡直以為是有大神通者在背後暗算自己。
　　“不甘，不甘，寡人不甘啊！”
　　恐怖到極點的危機如浪潮壹般在心頭炸開，北海龍君的耳畔，那雷聲已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大風雨即將到來的平靜，幾乎破碎的蜃境之中，那冰冷殘酷的聲音，再度傳來：
　　“諸君雖死，意誌卻將永存！楊某會代諸位走出這虛無的幻境，
　　去看壹看那真實的天地！！！”
　　“噗！”
　　大口逆血噴出，北海龍君幾乎聽到了自己魂魄支離破碎的聲音。
　　‘這妖魔，想借本君之身，從虛假之中走出來？！’
　　可怖的念頭壹閃而過，讓他的龍眸徹底崩裂，染紅。
　　“昂！”
　　超邁以往，巨大到了超乎想象的龍吟，透過水霧，幾乎震碎了殘破的水晶宮。
　　也將廢墟也似的宮殿之內，所有的外來人盡數驚醒！
　　“發生了什麽？！”
　　姜俠子猛然驚醒，莫大的驚悸如無形的大手壹般死死的攥住了他的心靈。
　　這壹刻，他不止聽到了那頭老龍的驚慌，也感覺到了壹道令他無比恐怖的氣息……
　　不止是他！
　　蘇鼎、綠姑、裕鳳仙……
　　所有的人，全都感覺到了心驚肉跳，好似傳說之中的妖魔要破開封印出世！
　　不由得，所有人全部色變，或持刀劍，或發神通，更有甚者，奪路就要逃走！
　　“所有人，以精氣壽元助我，魔頭即將出世！”
　　熊熊火焰再度燃燒起來，自水霧吹出，向著在場所有人籠罩而去：
　　“不要躲避，否則，所有人都會死，都會死！”
　　“？？？”
　　廢墟也似的水晶宮內，壹片死寂，旋即嘩然。
　　龍息之火，燒的無比之迅猛，但早有防備的壹眾人，避的比什麽都快。
　　拿命助妳？
　　開什麽玩笑！
　　哪怕是隱隱間嗅到了令自己心驚肉跳的氣息，卻也沒有任何壹個人去相信壹個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老龍的鬼話！
　　“逃！”
　　壹口逆血噴出，蘇鼎的速度暴漲數倍，穿過稀薄了良多的血氣，率先沖出了水晶宮！
　　緊隨其後的，是綠姑、姜俠子，以及被裕鳳仙發力送出去的老王妃、張文安等龍淵王壹脈高手。
　　轟隆！
　　龍淵河畔，大潮翻湧，數之不盡的水流泥沙沖天而起，長達數百丈的河道都為之壹空！
　　恐怖的壹幕頓時驚動了兩岸聞訊趕來的諸多高手，所有人紛紛四散，卻還是被恐怖的浪潮拍打著送去遠方。
　　只有寥寥壹些人，撐起真罡，抵擋住了大浪的拍擊，看清了這壹幕。
　　壹輪紅日之影，在瞬息之前壹閃而過，繼而，壹座大若小山的水晶宮，重重砸進了河道之中！
　　繼而，壹道道人影自水晶宮內竄出，撞破了重重水浪，跌向了兩岸。
　　“逃！！”
　　“速逃！不要停留！”
　　“走！”
　　……
　　壹聲聲急促的大喝聲，回蕩在河道內外，有人聽到立刻轉身就逃，有人慢了半拍，眼底就閃過驚駭欲絕的光芒。
　　壹片火海，居然從水底炸開，以超邁氣爆之速，瘋狂的向著兩岸的所有人蔓延而來！
　　“昂！”
　　而就在這時，壹聲龍吟響徹合道，血蛟洞穿水浪與火海，掀起的氣浪驅散了火焰，
　　也將兩岸退之不及的所有人，盡數退出了火焰籠罩之地。
　　“楊獄！”
　　蛟龍背上，裕鳳仙持刀欲落，卻被死死攔在水浪之外。
　　“血蛟！”
　　升騰的水霧之中，北海龍君幾乎吐血。
　　血蛟這恰如其分的壹擊，徹底斷了他最後壹搏的可能！
　　縱然他在遠古之前，是號令億萬水族，與諸族共分天荒的壹海龍君，此刻，他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縱然是大劫之前，他也有大兄在身前謀劃，抵擋風雨，而此刻，他已是力盡了！
　　‘我要死了……’
　　絕望的念頭在心中壹閃，就被他徹底掐滅！
　　為了避開大劫，他天荒龍族幾乎是窮盡壹切，他怎麽能就這麽死了？
　　怎能甘心？！
　　“妳休想！”
　　痛至極點的龍吟再度炸響，北海龍君的聲音中帶著無限的不甘與決絕：
　　“楊獄！”
　　……
　　……
　　嗡！
　　嗡！
　　聲聲嗡鳴於心頭回蕩。
　　楊獄做了個夢，夢中他看到自己舉世皆敵，看到自己百無禁忌，看到自己殺伐果斷，看到自己無物不殺……
　　甚至，連張玄霸、慕清流都死在自己手上……
　　“楊獄！”
　　某壹瞬間，他心頭突然響徹壹聲龍吟，同時，他察覺到了，只差壹線就可入門的太壹根本真言咒，終於入門！
　　壹個煌煌金燦的大字，在他的心底大放光芒！
　　雖只是壹閃而逝，可楊獄仍是看到了那個他從未見過，卻自然而然懂得的字眼。
　　“壹！”
　　太壹的壹？
　　不是太？
　　諸般念頭壹閃而逝，水霧之中楊獄猛然睜開眼，血蛟視角所見的壹切，已盡數浮現在他的心底。
　　並與他那壹夢先後呼應，讓他瞬間知曉了前因後果……
　　“蜃境之內的，不是夢……”
　　剎那之間，楊獄感覺到了八九玄功的震動，壹抹明悟在他的心頭湧現：
　　“那是我的心魔！”
　　心魔！
　　持戒之法最大的弊端，就是心魔！
　　七情六欲乃是萬靈之根本，無拘無束更是天性，持戒壓抑自我，必有心魔誕生！
　　而他的持戒為‘不法’，則他的心魔，必將是無法無天之狂魔！
　　他的心思流轉何其之快，甚至隱隱猜測到了這心魔之所以誕生的如此之迅猛，
　　與自己悟出的這真言‘壹’字有關……
　　“楊獄！”
　　北海龍君的淒鳴已變得虛弱。
　　他看到了楊獄心頭亮起的真言大字，終於知曉了前因後果……
　　水霧內的那人，借助自己的‘蜃’字在修持自身的真言，而自己，則為他抵擋了即將誕生的心魔……
　　思及此處，他恨欲發狂，窮盡最後的余力，驚醒楊獄，並向著他重重撞去！
　　沒有理會北海龍君的癲狂，楊獄眸光壹轉，已在那湧動的水霧之中窺見了那壹雙冷冽的眸光：
　　“楊逆！”
　　“廢物，妳自裁吧！某將代妳，走上仙魔絕巔，長生盡頭……”
　　錚！
　　清越似龍吟。
　　沒有任何的猶豫，壹抹刀光似從虛無之中生出，其速快絕，勢也滔天，
　　極盡鋒芒，即斬龍君，也斬心魔！
　　“妳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