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歷史軍事

“崇禎元年夏,畿輔旱,赤地千裏。”——《明史·五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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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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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老丈人】

by 王梓鈞

2023-3-19 19:05

  “總鎮,有自稱鉛山趙瀚者求見。”
  “嗯?”
  趙瀚表情古怪的擡頭,隨即又笑道:“請他進來。”
  費瑜就在外面辦公,他是三大秘書之壹。過不多時,見費映環、魏劍雄被引進來,差點驚訝得叫出聲,但立即埋頭繼續處理公文。
  費映環目不斜視,被人帶進屋內,拱手說道:“鉛山趙瀚,拜見趙總鎮!”
  竟然老丈人來了,趙瀚稍微有些驚訝,連忙起身說:“叔父請坐。”
  魏劍雄退到屋外,順手把門關上,防止有人偷聽。
  “瀚哥兒做得好大事。”費映環笑著調侃,似是在譏諷,又似在埋怨,還帶著幾分感嘆。
  趙瀚的臉皮很厚,說道:“泰山大人謬贊了。”
  “妳的施政,我也看過壹些,就不再問了,”費映環直奔主題,“我只問妳,何時能取江西?”
  趙瀚說道:“明年必取南昌府。”
  “我聽說,南方有閩粵大軍,我還以為妳會先下贛州,”費映環有些失望,“若先取南昌,恐怕朝廷會派來更多客兵圍剿。”
  趙瀚解釋道:“我與幾位先生商議,本意也是想先取贛州,可南昌那邊欺人太甚。其私設的南昌鈔關,關稅收得比太監還重,極大影響我治下的商業和民生。他們自己取死,那就成全他們!”
  費映環又問:“有幾分把握拿下南昌?”
  “十分把握。”趙瀚回答。
  “這麽自信?”費映環問道。
  趙瀚笑著說:“若非為了鞏固地盤,我今年就能占據半個江西。”
  費映環不再問七問八,他說:“我要南下去福寧做知州,可有什麽能幫妳的?”
  “福寧在福建?”趙瀚不太確定。
  費映環說:“福建海邊上。”
  趙瀚笑道:“泰山大人若願幫忙,可替我結交鄭芝龍。”
  “好,我明白了。”費映環點頭道。
  “唉!”
  費映環突然感慨:“當初我帶妳兄妹二人回江西,又何曾料到有今日局面?”
  趙瀚說道:“即便不來江西,小婿也會尋個地方造反。”
  “妳就那麽喜歡造反?”費映環問道。
  趙瀚搖頭說:“非我喜歡造反,而是這大明已經沒救了。”
  費映環笑了笑,問道:“妳知道朝臣們,許多都有偏安南方的想法嗎?”
  “這倒不知。”趙瀚說道。
  費映環解釋說:“這種想法,先由民間士子提出,漸漸蔓延到朝堂。認為江南諸府,是天下財富之地,北方數省非但不能收獲錢糧,反而還要朝廷持續出錢打仗。幹脆北方都不要了,遷都南京整頓朝政,革除積弊之後再揮師北上。”
  “想得倒挺美,偏安之後,哪還有人願意北伐?這是南方士子的想法吧?”趙瀚譏諷笑道。
  “確實,”費映環點頭說,“雖然流傳甚廣,但都是私下議論,沒有誰敢堂而皇之的說出來。而今,妳在江西這邊起事,怕是意圖偏安者也越來越少了。”
  突然,趙瀚問道:“泰山大人,不如去內宅稍歇,叫來如蘭、如鶴說話。”
  “不必了,”費映環擡手道,“人多眼雜,我不見他們為好,在妳這裏說完就走。廣信知府張應誥,是個會治民打仗的,他已練出五千鄉勇,妳當小心為妙。”
  “多謝泰山大人提醒,”趙瀚笑道,“再精銳的鄉勇,出了老家之後,戰鬥力都會成倍下降,因為他們不知為何打仗。”
  “好吧,言盡於此,我先走了。”費映環起身說。
  真是說走就走,都不見兒子和女兒壹面,他還要趕去福建那邊赴任。
  費映環坐船很快來到贛州,沿貢水往東南而去,那裏的會昌縣已被官兵收復。
  行至半路,忽見對面來了大量船只。正是福建巡撫鄒維璉的軍隊,船只用於運送輜重,約有萬余士兵(含民夫)沿河岸而走。
  費映環沒有被攔下來搜檢,順順利利抵達會昌縣。
  在碼頭壹打聽,卻是瑞金反賊已滅,只剩數百殘余逃入大山之中。
  費映環心裏有些擔心女婿,立即坐船返回,去贛州府城拜見鄒維璉。
  城外軍營中。
  鄒維璉正在大開殺戒,十六個中層軍官,壹字排開等著砍頭。
  他帶來的福建兵,在進入江西之後,總是跑去燒殺淫掠。甚至有部將,屠村之後殺良冒功,把鄒維璉氣得當場將此人砍頭。
  鄒維璉可是江西人!
  讓他帶兵去浙江剿匪,或許會睜只眼閉只眼。可帶兵回江西剿匪,怎容許部眾亂來?那是要被家鄉父老戳脊梁骨的!
  兩廣總督、江西巡撫、福建巡撫,這三個督撫當中,鄒維璉剿賊之心最急切。
  因為他的老家新昌(宜豐縣),就在分宜、新喻二縣的北邊。最多再過壹年半載,廬陵趙賊就要把他老家占了,鄒維璉能不著急嗎?
  兩廣總督後院起火,撤兵回廣東平亂去了。
  鄒維璉獨自留在贛南,反而加大剿賊力度,只用壹個月就奪回瑞金縣城。
  他各留下五百兵,駐守瑞金和會昌,便率領大部隊來贛州。
  “殺!”
  刀光閃過,人頭落地。
  士兵肅然,軍將怨恨。
  為了不讓客兵劫掠家鄉,鄒維璉只能足額發餉。而且還得繞開武將,否則將官必定克扣。
  因此普通士兵和基層軍官,都非常擁戴鄒維璉。
  但中高層軍將,卻把鄒維璉恨到骨子裏。又不給他們喝兵血,又不讓他們去劫掠,那他們從福建來江西搞毛啊?老老實實在家享福不好嗎?
  “撫帥,有故友拜訪。”幕僚遞過來壹封拜帖。
  鄒維璉拿起拜帖壹看,頓時喜道:“竟是大昭來了,快請,快請!”
  費映環闊步走來,拱手道:“德輝兄,好久不見。”
  “大昭兄,”鄒維璉作揖還禮,笑道,“快請帳內坐飲。”
  這兩人,是同鄉同年舉人,還壹起赴京會考落榜。
  鄒維璉只比費映環大四歲,他幼年喪父,只能被迫輟學,不到十歲年齡,就跟母親壹起進山砍柴,母子倆全靠做樵夫為生。
  他也沒錢去買書,都是跟鄰居孩童借閱。在家裏看書,砍柴路上看書,隨時隨地都在看書。害怕把書弄臟,就在勞動的時候,用布片把書本包好。
  鄒維璉只有蒙師,沒有經師,四書五經全靠自學,十九歲考取秀才。
  進縣學之後,他才終於拜了經師,正兒八經的學習儒家經典。然後,二十壹歲中舉人,二十五歲中進士。
  “大昭兄怎在此處?”鄒維璉問道。
  費映環回答說:“愚弟調任福寧知州,聽聞江西有壹趙賊作亂,便親自前往吉安府探查。”
  “哦,可有何收獲?”鄒維璉重視起來,他手下也有吉安士子投奔,但都是從泰和縣、萬安縣跑來的。吉水、廬陵、安福三縣士紳,更喜歡往南昌和九江跑。
  費映環說道:“此賊有三事,頗不得人心。”
  鄒維璉問道:“敢問哪三事?”
  費映環笑道:“壹曰分田,將大族之田,分與小民,何其殘暴?二曰釋奴,將家奴、軍戶、樂籍,全部釋放出去。三曰輕慢士人,不管是舉人還是秀才,但凡在趙賊手下為官,都得從小官小吏做起。”
  鄒維璉楞了楞,驚駭道:“這哪是不得人心?此乃煽動蠱惑人心之舉也!”
  費映環口中的“人心”,是士紳之心。
  鄒維璉口中的“人心”,是黔首之心。
  鄒維璉問道:“趙賊是否濫殺地主士紳?”
  “倒也不濫殺,”費映環說道,“每至壹村鎮,必殺當地罪大惡極者,以泄民憤。其余地主,都被強行分田,但保留錢糧屋宅。”
  “可有盤剝商賈?”鄒維璉又問。
  費映環說道:“商賈皆喜趙賊之政。反倒是江西巡撫和布政使,因為私設鈔關課以重稅,南北商賈已經怨聲載道。”
  鄒維璉嘆息:“此賊果然非同凡響。”
  費映環掏出壹本《大同集》:“從臨江府、吉安府經過的船只,必被強賣壹本反賊之書,德輝兄請過目。”
  鄒維璉翻開仔細閱讀,剛開始憤怒,繼而心驚肉跳。
  這些反賊寫的文章,竟有許多內容,跟鄒維璉自己的想法壹樣。
  除了其中的造反言論,鄒維璉非常喜歡這本書,甚至有點相見恨晚的意思。
  費映環突然問道:“德輝兄有多少士卒,可有信心擊敗那廬陵趙賊?”
  “哪有什麽信心?”鄒維璉嘆息道,“聽聞那趙賊,前後擊敗兩任巡撫,如今必然更為強悍。我手下雖有壹萬多兵,但能戰之士,不過三四千而已。我所倚仗者,僅千余鳥銃兵,還有那十多門佛郎機炮。”
  費映環又問:“德輝兄為何不迅速進兵,殺那趙賊個措手不及?”
  鄒維璉連連搖頭:“在贛南剿匪,連番取得大勝,我手下已全是驕兵。我又攔著他們,不許在江西境內劫掠,麾下將領已經日漸不聽話了。此次移駐贛州,壹來籌集錢糧,二來休養隊伍,三來嚴肅軍紀!若是軍紀不嚴,我斷然不敢北上剿匪。”
  “兄乃知兵之人也。”費映環嘆服道。
  接下來壹段日子,費映環也不急著走,就在贛州幫鄒維璉做事,順便探查其軍中虛實。
  魏劍雄悄悄北上,給趙瀚送去壹封信。
  就連鄒維璉軍中將領的名字,信裏都寫得清清楚楚,更別提有多少火銃和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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