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人與神！

　　小希與伊凜同時拍碎各自權柄，抵消了最後兩位主宰對「希樂園」的禁錮。
　　機會只有壹瞬間。
　　相當於必須同時有四位“神明”，主動犧牲自己千錘百煉鍛造出的“權柄”，方可解脫。
　　涅老師太偉大了。
　　感人涕零。
　　啵~
　　失去了「樂園」權柄的希兒猛地被吐出“駕駛艙”。
　　她傻眼了。
　　“這不可能！”
　　伊凜，消失了！
　　失去權柄的神不會消失，只會成為類似於尼爾這般存在，空有神力而無權柄的“偽神”！
　　但伊凜消失了！
　　“10！”
　　“10！”
　　“10！”
　　墜落大地，希兒無助地向天空那處伸出手，撈啊撈，似是要將消失的伊凜撈回。
　　夢魘劇團的歌聲響亮地回蕩在大地上。
　　「有個出生於皇室的女孩，」
　　「像古老的歌謠所傳唱的那般，」
　　「她是皇室裏最美的女孩，」
　　「她每晚都在石頭堆砌成的城堡中，」
　　「獨自長眠，」
　　「任何連亡者都能驚醒的聲音，」
　　「都無法讓她醒來……」
　　……
　　“格林！”
　　“格林！”
　　“格林！”
　　希兒在大地上孤獨無助地呼喚格林。
　　“妳嚷嚷啥呢！”
　　格林跟希兒很熟，嘴上不情不願的，但希兒哭得稀裏嘩啦的，格林第壹時間到位。
　　“他，他消失了！”
　　“嘖，連‘神性’都衰弱了。”格林恨鐵不成鋼地用翅膀戳著小希額頭：“妳自個不是還在嗎？”
　　“可他人沒了。”
　　“嘿！”格林嗤笑：“他那叫‘人’麽？”
　　希兒聞言壹楞：“不叫。”
　　“換種說法。”
　　“他沒了。”
　　“妳在不在？”
　　“在。”
　　“那不就結了，妳還在，他沒了，那‘他沒了’這件事，和拍碎權柄沒有半點關系。”
　　“呼……”
　　在格林的提醒下，希兒知道自己因“權柄”破碎瞬間，神性衰弱，失去了壹貫的理智與冷靜。
　　希兒身體壹點點長大、大大大，昔日以壹神之力，高傲地站在四位主宰前的女神希，風采重現。
　　“我需要重新接入希樂園！”
　　希兒閉上眼睛，即便她失去了「樂園」權柄，但她仍是「希樂園」的主人。
　　理論上是這樣。
　　格林瞟了小希壹眼，嘿嘿竊笑片刻，揮揮翅膀，跨越世界壁障，來到世界之外。
　　剪影、幕布、歌聲，圍繞在小蝙蝠身側。
　　源海深處，壹雙雙猙獰的瞳影，由虛化實。
　　壹點。
　　兩點。
　　三點。
　　漸漸的，源海深處，壹艘艘世界艦在源海深處蠢蠢欲動。
　　遠看就似壹片饑渴的蝗蟲，從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向這邊接近吶。
　　“果然，”格林說話凜裏凜氣的：“要開始了。”
　　幕布後，扭曲的剪影們微微顫動。
　　格林問：“在害怕？”
　　“不呀，”深紅馴獸師在身旁鞠躬捧哏：“格林大人，我們這是在興奮。”
　　“興奮……”格林瞇著眼睛，腰肢舒展：“我都快忘了這種愉悅的感受了。”
　　小蝙蝠螺旋升上源海高處。
　　噌。
　　噌。
　　噌。
　　噌……
　　壹張張浩瀚無邊、比世界更為廣袤，比宇宙更加遼闊的“座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希樂園不同方向。
　　座椅們的影子，僅憑肉眼，無法望見盡頭。
　　浩浩蕩蕩的光點，盤踞在座椅之後。
　　壹位位偉岸的虛影，緩緩在座椅上落座。
　　壹、二、三、四、五、六、七、八！
　　共八個座兒！
　　格林打了壹個響指。
　　蝙蝠身軀破碎，化作壹個漩渦，壹個體態妖嬈、裹著緊身血色長袍的身影，忽然由壹個小小的點，放大無窮倍數，似是鯨吞了這片源海空間。
　　螺旋的血光凝成壹張同樣偉岸的座椅，格林以女巨人之軀，優雅地翹著二郎腿，坐於「夢魘王座」上。
　　第九座！
　　“‘夢魘’，妳真要插手到底？”
　　銀色的王座上，壹尊如同戰神般，頭頂長有雙角的身軀對著格林發出雷霆般的咆哮。
　　是征服之主！
　　“噓！”
　　格林修長的食指豎於嘴邊：“奧丁，別在我面前瞎嚷嚷，聒噪。”
　　被格林直呼“乳名”的奧丁逼格驟減，後面的話活活咽回。
　　“妳們都輸咯！”格林右手壹招，招出算盤，啪啪打了壹通後，看著算盤上的數字，格林的兩眼險些沒忍住變成桃心形：“首先，場外賭局，涅墨西斯全軍覆沒，妳們欠我壹個億。”
　　“另外，場內。「希樂園」是我的咯，再加上零零碎碎的賭局，妳們肆，壹共欠我八億九千萬，四舍五入就十個億湊整吧。瞧我多體貼妳們呢，零頭都給免了，當請妳喝酒咯。”
　　“不過奧丁，據我所知，妳們四麾下，所有世界與神明，抵押折算，也不過八個億，就勉勉強強算妳九個億吧，剩下壹個億妳打算用什麽來還？”
　　王座上的雙角牛頭巨人虛影，「征服之主」奧丁，並沒有指出格林話中明顯的數學錯誤，在沈默後，在九位主宰同時在席的“會議”上，奧丁以嘲諷的口吻對格林說道：
　　“妳，真的贏了麽？”
　　格林微楞，視野再次投向希樂園。
　　這壹次，卻讓格林神色大變。
　　真當她準備擡手，將手伸入「希樂園」攪動時，壹旁，「死亡之主」陰冷發笑：“妳真想以壹己之力，挑起‘主宰戰爭’？”
　　格林伸到壹半的手頓住。
　　深紅馴獸師飄在女巨人格林耳邊，悄咪咪地說：“他居然作弊！”
　　夢魘劇團的其余成員，剪影們，已經在團隊頻道裏吐槽瘋了。
　　都在罵茅坑四主不要臉。
　　格林無奈地躺回座裏，拿出壹塊餅幹哢嚓丟進嘴裏：“沒辦法，我也作弊了。都在想方設法地使絆子呢。”
　　夢魘劇團內部頻道頓時沒了“不要臉”的聲音。
　　“那咱們咋整？”
　　深紅馴獸師訕訕道，幸好自己沒罵“作弊的不要臉”。
　　“秋後算賬”可是格林的興趣愛好之壹。
　　格林瞥向壹旁。
　　在壹個巨大的“天平”上，壹位沈默的女性虛影托腮沈思。
　　哢嚓。哢嚓。哢嚓。
　　格林快速啃了幾塊夢魘餅幹，補充能量。
　　很快，自信的微笑再次浮現於格林臉上。
　　“既然大家都還沒撕破臉皮，那就看著唄。”
　　格林壹卷長袍，將大身軀密實地罩住，打了壹個呵欠。
　　“我們，拭目以待吧！”
　　……
　　……
　　「希樂園」內。
　　這裏就像是壹個巨型的巨蛋體育場，永夜如同“天幕”，向兩旁緩緩打開。
　　壹束束陽光落下，給大地帶來新的生機與暖意。
　　饑荒騎士身死。
　　蜜莉恩恢復少女。
　　谷天晴長出了肉肉。
　　伊凜消失。
　　天啟星盡數熄滅。
　　五位天啟騎士，只余康納。
　　自美洲大陸向這邊進軍的征服軍團，
　　在半空中，來自主宰的支撐，轟然崩塌。
　　嘩啦啦！
　　征服軍團所造的機械造物，紛紛拆解，落入海中，化作無數零件，雕零殘破。
　　咚！！
　　領頭壹人，銀色的身姿如同流星，墜向大地。
　　山巒被撞碎，大海掀起海嘯，壹片末日之景。
　　然，
　　在滿是裂紋與煙塵的坑洞內，紅發的康納自坑洞中站起。
　　陸地板塊下塌，轉眼康納腳下被洶湧海水淹沒。
　　隨著身上的銀色鎧甲剝脫，康納臉上沒有半點不適，反倒發出了愉悅的呻吟。
　　哢。
　　壹直如裝飾品般，戴在他手腕、腳踝上的笨重鐐銬，裂開了壹道道縫隙。
　　……
　　……
　　“終於……”
　　李開呈大字型躺在大工程師塔塔頂，老淚縱橫。
　　“胖兒啊……胖兒啊……”
　　他開始想念自家傻兒子。
　　對他而言，壹切都結束了。
　　從今往後，這副會長，誰愛幹幹，別折騰他。
　　等會開宴會時，立即給會長遞辭職信。
　　老子不幹了。
　　李開心裏憤憤不平地草擬辭職信腹稿。
　　“致尊敬的會長大人，”
　　“會長創業過半而中道崩殂……”
　　李開碎碎念時。
　　“爸！！”
　　“爸！”
　　壹男壹女兩聲呼喚，先後自上空傳來。
　　李開睜開眼，壹個巨大的要塞飄浮在海亭市駐地上空。
　　是蓋亞要塞。
　　狗頭人胖天帝已重新分開，汪兒正旋著尾巴升空，右手舉著壹個刷子滿臉嫌棄地刷著身上殘留的味道。
　　李二胖與蘇小素如神仙胖侶般，落在塔頂。
　　“我們回來了！”
　　李二胖意氣風發，如壹尊凱旋歸來的鬥神。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壹道紅色的身影踏這空氣升空，穿著旗袍的李夫人嚶嚶嚶抱住自家兒子與媳婦。
　　壹家團聚。
　　“結實不少呀！”
　　邢飛與寧右重逢，倆工程部直男兩眼淚汪汪。
　　蕭楚兒壹看二位男人抱得緊實，警惕地將寧右拎回：“以後別靠別的男人太近。”
　　“啥？”寧右以為蕭楚兒將性別說錯。
　　“我怕妳被掰彎了！”
　　寧右無語。
　　男人哪有那麽容易被掰彎。
　　蓋亞要塞與海亭市駐地壹上壹下。
　　天啟公會眾人終於重逢。
　　闊別多年的重逢。
　　對於海亭市裏眾人而言，只是短短五年。
　　可對於外出漂流的其他人而言，卻是歷經了長短不壹的歲月。
　　他們在大工程師塔前，在狗與勇者雕像前，大聲吹噓著自己的故事。
　　織田舞沒有參與吹噓，她茫然地在駐地裏搜尋伊凜的身影。
　　那慌亂的神情，就像是丟了心愛玩具的自閉癥孩子。
　　這時。
　　她在角落裏看見了低著頭，眼眶通紅的雪兒。
　　上前壹問，雪兒擡頭，眼淚決堤：“爸爸的味道……消失了！”
　　織田舞大驚。
　　她正想通知其他人時。
　　正準備享受退休日子、用寵溺的目光看著壹旁莫莉吹噓的莫人敵，猛然擡頭，臉上笑容僵住。
　　轟！
　　莫人敵壹拳垂向地面，巨大的聲響如同怒鼓，剎那間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駐地內鴉雀無聲。
　　唰！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莫人敵，他們暗道老爺子忽然抽什麽風時，老爺子眼眸泛白，壹個閃身，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來到塔頂，來到李開夫婦與蘇小素夫婦這壹家子面前。
　　“快發出緊急避難通知！讓所有人登上蓋亞要塞！走！”
　　李開聞言猛地壹楞，但多年的經歷讓他整個人緊繃，臉上神色壹肅：“莫老爺子妳這是……”
　　“別問，快走！”
　　莫人敵聲音裏已帶上了旁人毋庸置疑的威嚴，那壹聲歷喝驚得李開頭皮發麻，他第壹時間拍響駐地的緊急避難燈。
　　紅黃相間的刺眼燈光在駐地天幕內環繞，李開的聲音傳遍全場。
　　駐地內。
　　織田舞、李二胖、汪天帝等人和狗，汗毛炸起，後知後覺，同時透過防禦天幕，望向同壹個方向。
　　壹滴滴冷汗令李長歌褲襠都打濕了。
　　織田舞將手按在刀把上，如臨大敵。莫人敵卻壹瞬間來到織田舞面前，將她彈出半寸的刀壓回刀鞘內。
　　莫人敵深知織田舞性格，其他人都聽他的，但織田舞卻不會。
　　織田舞看著莫人敵那泛白的眼睛。
　　二人默然。
　　織田舞的手自刀把上移開。
　　“我們都會死，是嗎。”
　　莫人敵咧嘴壹笑：“既然都回來了，可別再去不回了。”
　　“可妳……”
　　“老夫已是風燭殘年，而妳們還年輕，別做無謂的犧牲。老樹為幼苗兒遮風擋雨，既是本能，也是使命。再說了，那小子，死不了，死不了！哈哈哈……”莫人敵大笑著，邁著步子，踏上天穹：“這是老夫渴望已久的，酣暢淋漓的壹戰！”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
　　避難燈下，眾人慌亂卻有序地登上蓋亞要塞。
　　蓋亞要塞升空。
　　轟！
　　伴隨著劇烈的震動，天幕豁然裂開。
　　李開眼睛瞪出粗縫，目眥欲裂。扛了天啟騎士五年攻擊的防禦天幕，在末世中有著“無敵要塞”美稱的“海亭市駐地”，這鋼鐵般的要塞，龜殼般的防禦天幕，居然被眨眼間撕開了！
　　萬裏之遙，康納頭上紅發搖曳，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
　　順著震動，位於蓋亞要塞上的眾人，驚駭地順著壹道深不見底的劍痕，向遙遠的海面上凝望。
　　只見康納赤裸上身，雙腕、雙踝的鐐銬，徹底崩裂，化作黯然失色的碎片落入海中。
　　肉眼可見的紅色鬥氣，如同鎧甲般纏繞在康納四周。
　　鬥氣沖天，染紅了壹片天。
　　即將抵達的黎明，似是被這片紅色的鬥氣糊住，壹道道光束凝固。
　　康納立於海上，隨手揮舞重劍，淡淡的劍光竟將陽光如同實質般劈碎了。
　　壹道道紅色的戰痕浮現在康納體表。
　　只見康納微微壹笑，遙遙指著升空的蓋亞要塞揮出壹劍。
　　嘶。
　　沒有萬丈波瀾，沒有驚濤駭浪，那壹劍看似隨意而為，舉重若輕。
　　可忽然，
　　莫人敵壹拳轟向巨劍指著的方向，蕩出壹拳。
　　至到三秒後。
　　大地、海洋、天空、空氣，壹道貫穿了世界的劍痕，形成了壹道筆直的“黑線”。
　　康納這壹劍將“黑線”內的壹切擠開，包括空氣，包括光線，包括壹切。
　　世界內所能容納的壹切規則，都被康納壹劍劈開。
　　蓋亞要塞在空中翻轉了幾圈，余波將整座要塞蕩到萬裏之外。
　　康納皺眉，終於將目光落在莫人敵身上。
　　莫人敵將拳頭藏於袍下，平靜問出壹句：
　　“神？”
　　康納點頭：“神。”
　　莫人敵落地，右手緩緩向下壹壓。
　　海亭市外，碎石、廢墟、溝壑，頃刻間被壹股無形之力壓成粉塵，莫人敵腳下成了壹片光滑如鏡的地面，莫人敵站在寬敞的場地內，這裏形同擂臺，莫人敵朝海面上的康納拱拱手：“人族，莫人敵。”
　　康納提劍，長笑壹聲，壹步步跨越大海，登上陸地。
　　海水主動在康納腳下，分出壹條康莊坦途。
　　終於，
　　康納站在莫人敵面前，擡眸正視。
　　“戰神，阿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