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3章 滄海桑田

　　“謝謝妳，勇者大人。”
　　神社內。
　　桔梗深深朝伊凜跪拜。
　　唰。
　　火源之鄉聲望秒升【崇拜】。
　　“其實刷聲望也沒有很難吧？”
　　伊凜看著面前壹大片綠油油的名字，小聲嘀咕。
　　怎麽李二胖刷了壹個人魚國的“尊敬”，就牛逼得連自己姓啥都忘了呢？
　　桔梗擡起頭，眼眶四周腫脹，鞏膜裏仍布滿血絲。
　　哭了壹夜，這眼睛不是說能消腫就消腫的。
　　可哭完後，桔梗似乎徹底放下了心結，整個人看起來煥然壹新，再也沒有了之前冷酷中帶著陰郁的感覺，臉上帶著自然的笑意。
　　“勇者大人，妳說得對。”
　　“活下去，不需要理由。”
　　“或許說，這個村子，將成為桔梗活下去的理由。”
　　伊凜擺擺手，完成任務後，在這裏也呆得夠久了，伊凜也是時候要離開。
　　桔梗也將壹份手繪的“波羅斯地圖”送給了伊凜。
　　地圖上，清晰標註了每壹個魔物區域，以及人類聚集地的位置。
　　上面娟秀的字體，清晰可辨。
　　看樣子，是出自桔梗的手筆。
　　鋪開地圖時，伊凜甚至還能嗅到來自桔梗的體香。
　　桔梗似乎也沒其他拿得出手的寶物了。
　　她最珍貴的長弓，伊凜也不會用，要了也是白要，索性就算了。
　　伊凜連續越級殺了兩只【六邪將】，光是金幣獎勵都將近二十萬，錢包富裕起來後，伊凜行事風格也硬氣不少。
　　缺藥水了？
　　買！
　　缺裝備了？
　　買！
　　總之，壹個字，哥不差錢！
　　火山裏的【雄火龍·夜叉】死了之後，灰燼的源頭消失，這片地帶再也不會飄著灰。
　　那漫天飛舞、壹片荒蕪的光景，也徹底成了過去式。
　　正如烏拉諾斯給桔梗留下的預言中所預示的那般，伊凜的到來，徹底終結了他們的罪孽，得到了救贖。
　　桔梗事後決定，哪怕以後無需再找祭品送入火神山獻祭了，她也想把“火神祭”的風俗流傳下去。
　　她決定將這個故事，以歌謠的方式，傳承下來。
　　當然，歌謠的主角，不再是火神與新娘。
　　而是狗勇者。
　　啊不，是勇者與狗。
　　對於桔梗的決定，伊凜也不在意。
　　反正是遊戲而已。
　　日後有沒有機會再回到這個村子，還不好說。
　　但這個村子唯壹給伊凜留下的念想，便是那清澈滾燙的溫泉，還有服務周到的溫泉旅館。
　　若有機會，再來這座溫泉小村裏度假休憩，也是不錯的。
　　伊凜與汪天帝離開前，全村歡送。
　　李娜麗仍未完全恢復，在李雷的攙扶下，來到村口。
　　李雷深深朝伊凜鞠躬：“謝謝妳，勇者大人！”
　　韓梅梅悄悄抹著眼淚。
　　伊凜呵呵壹笑：“說白了，妳們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偏要假裝不知道，可真難為妳們了。演技不錯啊！”
　　李雷、韓梅梅：“……”
　　“再見。”
　　葛郎鐵匠背好行囊與錘子，默默跟在伊凜身後。
　　在失散後，葛郎鐵匠重新當起了玩家的好鄰居、好朋友、解說員NPC。
　　伊凜沒有回頭。
　　短短的相處，伊凜心中也對這個村子多出了絲絲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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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壹段距離後，伊凜取出桔梗親手繪制的地圖，在紙卷鋪開瞬間，壹股清淡優雅的體香撲鼻而至。
　　“阿瑪拉王國，在這個方向。”
　　伊凜耳邊，似乎仍回蕩著臨別前，桔梗的善意提醒。
　　“勇者大人，阿瑪拉王國，是教廷的勢力範圍。”
　　“桔梗不知道為何教廷會通緝勇者大人，可桔梗認為，勇者大人絕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惡魔’。”
　　“無論是誤會還是有其他理由，桔梗希望勇者大人，到了阿瑪拉王國裏，處處小心壹些。”
　　“桔梗祝您，武運昌隆。”
　　伊凜：“……”
　　這教廷到底是給自己潑了多少臟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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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
　　月光如洗。
　　亞西姆村。
　　“啥？妳說咱們要找的基奈是妳祖父？？？”
　　李二胖傻眼了。
　　寧右、蕭楚兒也楞住了。
　　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壹個展開。
　　基奈家。
　　門外圍滿了村民。
　　要不是李二胖幾人，在不久前將他們從【海怪·庫拉貢】的觸手下救了出來，這時候他們就該扛著武器將這幾位帶著人魚入村的混賬轟出去了。
　　亞西姆村的聲望值，唰唰唰往下掉。
　　可三人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這到底是怎麽壹回事？”
　　基奈眼裏帶著幾分恐懼。
　　他不時將目光飄向自己的祖母。
　　那是祖父基奈的原配夫人。
　　自小祖母就在村子裏，說著人魚的詭故事。
　　傳說中，人魚是邪惡的生物。
　　她們的容貌有如仙女，她們的身材，令人垂涎。可她們的歌聲，卻能誘人墜落到雲海深處，永世沈淪。
　　“妳……就是羅蜜雅？”
　　老婦人的聲音微微顫抖，在見到羅蜜雅的瞬間，她仿佛在短短壹秒內，蒼老了許多。
　　“妳是……”
　　羅蜜雅在得知眼前的小基奈，是大基奈的孫子後，早已傷心得不知如何回應，她茫然地與老婦人對視，不知所措。
　　老婦人從床底下取出壹個小箱子。
　　打開後，裏面有壹根生銹的鑰匙。
　　她將鑰匙交給小基奈，閉上眼，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只是說：“妳帶他們去後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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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辜的小基奈，只能帶著幾人前往亞西姆村的後山。
　　羅蜜雅在水瓶裏，表情憂傷。
　　“羅蜜雅忘記了，對人魚恒久的生命來說，人類區區百年的壽命，不過只是壹瞬間。”
　　“羅蜜雅壹直在等著基奈，沒想到，對人類而言，時間已經過了那麽久。”
　　事已至此，寧右已經大致明白整個劇情的梗概。
　　這是壹個悲傷的故事。
　　人和魚註定不能在壹起。
　　“可我們的任務怎麽完成？”
　　寧右並沒有那麽多愁善感，他瞬間便想到了這壹點。
　　可蕭楚兒身為女人，女人最能理解女人。
　　她眼眶也是紅紅的，時不時抹抹眼睛，小聲安慰著水瓶裏的羅蜜雅，說是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壹根死掉的草雲雲。
　　壹聽蕭楚兒的安慰，羅蜜雅哭得更淒慘了。
　　基奈走在前面。
　　“我們村的後山，也叫回魂灣。我們祖上世世代代都葬在了這裏。”
　　“我還小的時候，曾經聽我祖母說起過基奈祖父的故事。說他在年輕的時候，遇上了壹位人魚……”說到這裏，基奈小心翼翼地看了羅蜜雅壹眼，吞了口唾沫，語氣稍頓，才繼續說道：
　　“那時候，祖父與祖母早有婚約。可祖父在遇見壹位人魚之後，便整天魂不守舍，時不時半夜跑到白色沙灘裏，聽著人魚的歌聲，像是變了另外壹個人。從那天開始，村子裏就流傳著基奈祖父被人魚奪去了魂魄的說法。”
　　“後來基奈祖父在回魂灣裏，搭建了壹間小木屋，聽祖母說，他整天將自己關在小木屋裏，誰也不見。直到有壹天，祖父笑著在他的木屋裏去世了。從那天以後，祖母就開始在村子裏，講人魚的故事，也把那木屋鎖了起來。”
　　羅蜜雅：“……”
　　寧右回想起壹路見聞。
　　倒是明白了。
　　難怪白色沙灘的水已枯竭。
　　難怪四周的景致，與羅蜜雅印象中大不相同。
　　原來壹切已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李二胖納悶了：“木屋裏有啥寶貝？”
　　壹般遊戲裏帶鎖的地方，大多數都是有寶箱的，李二胖瞬間便想到了這壹點。
　　小基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在小基奈為幾人說起這個故事時，幾人已沿著沒有魔物的小路，來到基奈祖母口中所說的後山回魂灣。
　　回魂灣臨近雲海。
　　密密麻麻的墓碑，佇立在海灘上。
　　遠處的雲海，掀起壹波波的雲浪，潮汐漲退。
　　這些墓碑，有的新，有的舊，有的甚至隨著年月推移，斑駁了文字，看不清是誰。
　　在眾多的墓碑包圍下，不遠處有壹處高坡，壹棟大約占地十平方的小木屋，門朝雲海的方向，靜靜地坐落在高坡上，無人問津。
　　“祖父的墓，就在上面。”
　　幾人走上高坡，寧右三人這才註意到，高坡有壹處尖兒，朝雲海突出。
　　壹座方正的墓碑，表面爬滿斑駁的青苔，正正位於尖兒的末端，墓碑上刻著“亡夫基奈之墓”。
　　“基奈……”
　　羅蜜雅在水瓶裏，隔著壹片水、隔著物種隔閡、隔著生死，與基奈的墓碑深深凝視。可她有千般萬語，只說出壹個名字後，便無語凝噎，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壹旁。
　　寧右與李二胖表情唏噓。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教魚兒生死相許。”李二胖搖頭晃腦。
　　寧右又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
　　李二胖瞬間明悟，了然，快速接道：“而是明明就站在妳面前，我卻無法上妳？”
　　上？
　　寧右驟然握緊拳頭。
　　小基奈不小心聽見了寧右與李二胖的對話，卻沒聽懂。
　　他將生銹的鑰匙用力塞進了鎖孔中，反復攪動。
　　“喀嚓喀嚓……”
　　“咿呀——”
　　門開了。
　　李二胖默默收起了錘子。
　　見小基奈在鎖頭前折騰半天，他差點就想用玩家的方式破門了。
　　小木屋也不知有多久無人光顧，在開門的瞬間，壹股濃烈的黴味，撲面而來。
　　三人卻也不在意，壹邊捂著鼻子，快速鉆進了小木屋裏。
　　木屋裏陳設十分簡單。
　　窗戶緊閉，裏面有床，有桌。
　　屋內正中央，有壹塊鋪滿灰塵的防水布，將壹個像是架子的物體蓋得嚴嚴實實的。
　　三位冒險者的目光，快速在屋內掃過。
　　沒有發現寶箱什麽的。
　　最為引人註目的，應該就是屋子中央，那蓋著防水布的神秘物體了。
　　蕭楚兒用肘子捅了捅寧右的腰。
　　寧右會意，無奈笑了笑，便上前將防水布掀開。
　　“嘶——”
　　在防水布掀開的瞬間。
　　屋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壹口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