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西風緊

歷史軍事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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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四章 博弈

十國千嬌 by 西風緊

2025-3-10 21:00

  窗戶裏的春風帶著寒意,衙門院子裏的樹枝隱隱泛綠。兩個人高馬大的武夫卻在簽押房裏下棋,不過怎麽也沒有那種閑情雅趣,折德扆知道皇帝方定平夏,事情很多,沒有那份心,又何來那份情?
  “啪!”只聞棋子落盤的聲音,二人都盯著棋盤,默默無語。但或許他們都沒有考慮圍棋,至少折德扆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盤上。
  郭紹說的人身依附、只知首領不知國、極易分裂雲雲,說的是吐蕃黨項,但折德扆聽出了弦外之音。
  折德扆如此判斷不僅因為那句話,他想了很多。
  從天下大勢來看,其實削弱節鎮、強幹弱枝的形勢,不是從許朝開始的。節鎮從唐末壹度壯大,又是五世戰亂,及至周朝,中原朝廷已經開始逐步削弱地方節鎮。先是周世宗抽走節鎮精兵,壯大禁軍;後又收回節鎮的行政權,下旨節度使不得幹涉地方官的政令。
  等今上郭紹執政後,憑借赫赫戰功和手下精兵強將的威懾,進壹步釜底抽薪,設立轉運使壹個中央委派到地方的官職,直接剝掉了節鎮的財政權。這下內地節鎮形同虛設了,沒錢沒糧沒兵沒權,所有權力都被中央及地方流官瓜分幹凈,還鎮個屁!
  不過這個過程,唯壹沒動的是邊疆鎮將,因為邊疆形勢復雜,折德扆以為朝廷不敢動,現在看來,沒有郭紹不敢動的人!
  邊疆有很多鎮將,最大的邊關軍閥五家:折、王(秦鳳王景父子)、楊(楊業)、劉(劉仁瞻江南兵)、高(高彥儔蜀軍)。
  其中楊、劉、高都是降兵,皇帝說什麽就是什麽,楊業已經談不上軍閥了,他手下有個什麽前營軍府,把各類權力都分散、監視得死死的;王景年邁,其子大不如父。最難算是折家。
  現在禁軍大將的兵權沒了,該對付邊將了?
  郭紹倒也痛快,壹動手,先就瞄住折家這個最不受朝廷影響的軍閥。
  ……要問做軍閥好,還是做國公好?如果有選擇,當然是做軍閥好。
  軍閥比較危險,壹般都會被朝廷盯著防著。但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朝廷得和妳談條件、博弈妥協;至於在自己地盤上,那簡直就和皇帝差不多,沒人能管的了。朝廷做什麽,得先問妳同意不同意,不然就是撕破臉戰場上好相見……現在不就在下棋麽,便是和折德扆商量的意思。
  國公就不同了,領著朝廷的俸祿,從別人碗裏要吃的。皇權、廟堂上的人要對他怎樣,直接下令,命運何如也看皇帝的態度,不由己!
  但是有選擇麽?
  皇帝也不願意撕破臉的。他帶著七萬多精兵,眼前的棋招絕不是急著擴張地盤,而是對準靈州折家;如果禁軍直接攻靈州,贏面很大。不過內戰帶來耗費死傷且不論,別的鎮將作何感想?
  平夏地區南部,壹堆小軍閥,以前是防黨項的節鎮;現在平夏成了朝廷邊陲,關中諸鎮就成了內地,會被裁撤。裁撤順利與否,眾人都在觀望。
  折德扆暗自嘆息壹聲,下棋就是博弈,眼前確實是博弈!
  如果換了另壹個皇帝,他的選擇面就大了,但偏偏是郭紹和他身邊的那股虎狼之師。
  ……郭紹眉頭緊皺,面前的壹條大龍,楞是做不起龍眼。折德扆步步緊逼,壹點機會都不給他留。眼看要被圍死壹片棋子,壓力也很大。
  郭紹再次確定,折德扆這廝以前和自己下棋,完全是讓著的。今天不同,出手十分辛辣,弄得他壹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啪!”折德扆落子十分隨意,下得很快。郭紹卻要想很久,都想不出化解之法。
  他壹副冥思苦想的樣子,但並非完全在想棋盤,更多的事也在腦子裏。
  良久之後,郭紹長嘆了壹口氣,又哈哈大笑道:“這棋省事了,這麽大壹片都沒了,無論數子還是數目,再無回天之力,勝負已定,朕輸了。折將軍果真了得!”
  折德扆抱拳道:“陛下承讓。”
  郭紹壹拍桌案,道:“彩頭定要兌現,朕現在就下旨,封折將軍為夏國公。”
  折德扆忙離座,執禮道:“臣何德何能……叩謝皇恩!”
  郭紹伸手揉了揉額頭,笑道:“別說,下棋很費腦子。咱們玩點別的。”
  折德扆躬身道:“陛下既有雅興,臣定當奉陪。”
  郭紹便帶著折德扆,壹前壹後出簽押房,來到了壹間庫房。壹進去,折德扆微微變色,裏面擺著許多兵器甲胄。全是戰陣上的真刀真槍,剛放下雅物,這裏壹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不過這庫房很小,壹目了然,沒有伏兵,只有郭紹和折德扆二人。
  郭紹拿起壹桿火器和繁雜的東西,旁若無人地便嫻熟地擺弄起來,從裝填鉛彈火藥,到放引藥,動作非常熟練。有可能士卒也沒他快。
  他裝好之後,遞給折德扆:“試試?”
  折德扆表情復雜,忙道:“臣不敢在天子面前執兵器!”
  郭紹道:“妳信朕,朕就信妳,有什麽敢不敢的?”
  折德扆彎下腰,雙手從郭紹手裏接過火器。郭紹說道:“瞄準後,引藥鍋已經打開,叩這個機關,便能發射。咱們出去試。”
  郭紹說罷徑直走出房門,後背對著拿著火器的折德扆。
  折德扆趕緊跟了出來,回顧四下,指著二三十步開外不知放在那裏的壹只碗,說道:“臣以碗為靶。”
  郭紹點點頭。
  折德扆拿起火器,郭紹又親自上前調整他的姿勢,讓木柄抵著折德扆的肩膀。
  “砰!”
  二人走出硝煙,卻發現那只碗好好的在那裏。郭紹“哈哈”大笑,折德扆汗顏道:“把弄這兵器,臣只能甘拜下風,出醜了!”
  郭紹擡頭感受了壹下風向,“就算朕打那只碗,也不壹定打得中,得靠運氣。”
  折德扆詫異道:“臣素問陛下神射,這才二三十步。”
  郭紹搖頭道:“這玩意能打七八十步遠,但有風就不準,偏斜還難以捉摸。”
  折德扆沈吟不已。
  郭紹又道:“不過戰陣之上,壹整排齊射,對面也不止壹個人。折將軍懂了罷?”
  折德扆恍然道:“原來如此!”
  郭紹道:“折將軍得了解這些兵器,禁軍衛軍都用屋子裏那些裝備。板皮甲,刀劍、槍矛、火器、弓弩,每壹樣都有用處。”
  折德扆若有所思。因為那些裝備不是節鎮兵用的。
  郭紹道:“朝廷武力,不止由大將組成。位高權重的人,就那麽些,都是熟人,大夥兒做事好說話。”
  家底厚實、高門貴胄,牽扯又多,所以壹般不會做太難看的事。這也是郭紹拿背對著折德扆,坦然自若的緣故,不止有膽識。
  他又道:“但真正難以掌控的,是中低級武將,是士卒。”
  折德扆點頭道:“陛下深知行伍矣。”
  郭紹笑道:“朕說的是衛軍。若是在節鎮,就不存在這等問題,每個武將手下都是壹串串的,家丁似的,平素早就收拾服帖了。”
  折德扆躬身壹拜,無言以對。
  郭紹忽然道:“朕欲以夏國公暫領平夏行在省總督,妳可願意?”
  折德扆先是毫不猶豫地道:“臣為陛下之臣,只聽陛下授命!”
  郭紹滿意地點點頭,興致勃勃地招呼折德扆再入簽押房,叫人拿出地圖來,指著圖上的城池名稱道:“從無定堡開始,沿無定河,再到南邊宥宥州,各州築六花堡,衛軍入駐。大堡兩個,無定堡、夏州堡,各駐二千人,余者小堡各駐壹指揮人馬。
  折公別覺得人少。就算夏州反叛,他們肯定攻不破這些堡壘。而堡壘又延伸至內地,朝廷調兵增援有足夠時間,也能沿堡壘群得到屏障和補給。
  朕還會派壹個長史、壹個轉運使協助折公在夏州大堡設定前營軍府,共同治理平夏地區軍政。”
  折德扆神情嚴肅,道:“陛下運籌帷幄,臣拜服。”
  郭紹看了他壹眼,“平夏地廣,朕寄予厚望。折公不僅要用漢官管理各州,還要拉攏當地黨項大族,授以官職。前期不能盤剝太甚,以仁政穩定地方。擇良吏,教那些黨項貴者孔孟之道,禮部會授以功名。願意遷到內地的黨項人,分散安置,給予種子農具。願意到橫山購買耕地的漢民,也要支持;被朝廷流放的漢民,壹開始給予官地耕種。
  等這地方同化,行在省就不復存在了,依內地設州縣。”
  郭紹又道:“折公若能不負朕望,來日歸朝,朕必不虧待。”
  折德扆執軍禮道:“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郭紹道:“朔方鎮諸將士,朝廷也會厚待。良者選入禁軍,余者在關中、隴右授以耕地錢糧,編軍籍,屬衛國軍管轄。”
  折德扆沈吟片刻,說道:“臣有壹事稟奏。臣與黨項李家有世仇。”
  郭紹點頭道:“朕早已知道。妳若抓獲李彜殷及其家眷,朕定有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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