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 節制諸道

　　這次沈冷他們回東疆其實人數並不多，親兵營分了壹多半護送茶爺她們回去，剩下的人也就二三百，隊伍人數少行進速度反而快。
　　沈冷是個很難形容出來的人，妳若是說他懶，在練功和學習上沒有幾個人比他勤快，妳若是說他不懶，趕路的時候能坐馬車就絕不騎馬。
　　不經常騎馬的人會有壹種新奇感，可讓尋常人在馬背上坐壹天就知道什麽滋味。
　　所以這次回來去沈冷從北疆軍中借了不少大車，士兵們坐在馬車上比坐在馬背上要輕松的多，可是這樣的日子也會顯得無聊，這邊氣候苦寒，大部分時候士兵們都是擠在壹塊取暖。
　　最主要的是北疆雪原壹帶還沒有軍驛補給，餓了肚子的問題就得自己多擔心些，可是沈冷無法確定北疆大軍要在米拓河對峙多久，天高地遠，後勤補給也很艱難，沿途還有當初的黑武敗兵騷擾襲擊，所以他沒從軍營裏帶出來多少糧草。
　　從北疆壹路往東南方向走，離開米拓河岸要走近千裏才能到格底城，過了格底城就是大寧的息烽口大營，從息烽口入關還要再走至少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回到東疆水師大營。
　　這壹路上沈冷也怕親兵們荒廢了，臘月二十四這天在馬車上度過了大半日，過了晌午沈冷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帶著士兵們打馬狩獵，這邊傻麅子特別多，但是沈冷覺得沒什麽樂趣，所以決定抓壹些不好抓的，比如……獵狼。
　　冰原上的狼更兇狠更狡猾，它們會尾隨車隊，但它們不會貿然行動，對於人數眾多的隊伍它們當然會避而遠之，可是對三五人或是落單的行人，它們絕對不會放過。
　　狼是這個世界上對食物欲望最重的野獸之壹，也最兇殘，沈冷不喜歡狼，決定獵狼也不是因為狼肉好吃，只是有些挑戰性而已。
　　到天黑的時候，騎兵屠殺了壹個狼群，冰原上的狼比其他地方的狼更兇殘，因為這裏的食物更少。
　　天黑之後沈冷他們在壹片白樺林安營，縱然是沒有雪的日子，北風壹掃，地上的雪卷起來就像是下起了漫天大雪壹樣，雪片打在臉上如飛刀。
　　“人分成三隊輪流值夜。”
　　沈冷讓車隊在白樺林邊上停下來，大車圍成壹圈，四周設置了暗哨。
　　沈冷在火堆邊上坐下來：“這壹帶並不太平，咱們的兵力沒有布置，很多小部族現在就靠劫掠為生，不僅僅是他們，當初被擊敗的黑武邊軍不少都變成了馬匪，小部族打劫商旅，馬匪打劫小部族。”
　　沈冷壹邊往火堆裏添柴壹邊說道：“從這到格底城，基本上商旅已經斷了，所以那些小部族的人開始遷徙，總得活下去，馬匪還好些，畢竟有不走的部族。”
　　陳冉道：“我倒是盼著不開眼的馬匪來呢，畢竟我們這次回去其實什麽好處都沒有撈著，唉……頭壹次出征空手而回，怪不適應的。”
　　沈冷道：“妳還想怎麽樣？帶著老王大個兒他們都回去了，比什麽都好。”
　　陳冉道：“我知道妳說的對，可是……妳看啊，咱們去壹趟自家的安陽船塢還能拐兩艘船出來的，去壹趟自家的武庫還能順壹些物資出來呢，這……”
　　他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不想了，睡覺睡覺。”
　　沈冷：“人不能太貪，那些馬匪有什麽？除了馬多之外還有什麽？壹些馬值得我們動手嗎？我壹個堂堂東疆水師大將軍，妳們壹群將軍，因為馬匪手裏的壹些馬就走不動路了，傳出去讓人說我們水師的人沒見過世面，什麽都搶。”
　　“那些馬匪要是富裕也行，咱們搶壹次能收獲不少，可他們都窮的有這頓沒下頓。”
　　沈冷搖頭：“睡覺吧，踏踏實實的回家。”
　　壹個時辰之後，子時剛過，壹處馬匪的營地外邊，沈冷和陳冉悄悄把頭從枯草叢裏探出來，他們身邊是壹具馬匪的暗哨屍體。
　　沈冷看向陳冉埋怨道：“都說了好好睡覺不行嗎？為了這點馬值得連覺都不睡了？妳也是堂堂四品將軍了，能不能眼界高壹些。”
　　陳冉：“我湊……是誰特麽睡不著壹腳把我踹起來的。”
　　沈冷：“妳看妳，說妳就不愛聽。”
　　陳冉：“我……”
　　在旁邊的王闊海壓低聲音說道：“說實話這種小事情我是真的不愛來，壹點意思都沒有，戰場上和數萬甚至數十萬黑武人真刀真槍的打那才帶勁兒，對付壹股幾百人的馬匪而已，熬壹晚上不睡覺……那幾百匹馬我真看不上。”
　　沈冷看了看月色，這個時間馬匪應該是睡的正熟的時候，他伸手往前指了指：“速戰速決。”
　　王闊海還在嘟囔呢：“這小場面真不願意上，殺黑武人就為了搶幾匹馬，唉……”
　　聽到沈冷說速戰速決，王闊海噌的壹下子就躥了出去，頂著巨盾直接將馬匪營地的木墻撞塌了壹段。
　　“殺馬搶黑武人啊！”
　　那壹聲暴喝。
　　沈冷聽的壹捂臉。
　　天亮。
　　回東疆的隊伍裏多了壹千多匹戰馬，跟在馬車隊伍後邊看起來也算蔚為壯觀，躺在馬車上的王闊海小腿以下還在外邊耷拉著，誰叫他那麽高，比馬車還長壹截，這家夥是睡香了，呼嚕打的震天響。
　　陳冉本來挨著他睡覺，實在被吵的睡不著坐起來，看著王闊海張著嘴呼嚕呼嚕的，往四周踅摸了壹下也沒有合適東西，恨不得把腳上臭襪子拔下來塞他嘴裏。
　　陳冉從馬車上跳下來跑到前邊壹輛車，上車之後壹屁股把沈冷往壹邊擠了擠，沈冷正睡著，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噫？妳不是說跟大個兒睡的嗎，說大個兒有海壹樣的胸懷，能取暖。”
　　陳冉：“他還有海嘯壹樣的呼嚕。”
　　他在沈冷旁邊躺下來：“就為了壹千多匹馬，妳說值得嗎，困死我了……我跟妳說，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睡覺，不管多大甜頭的馬匪窩我都不打了。”
　　沈冷：“誰打誰是狗，睡覺。”
　　陳冉：“妳說的對，誰打誰是狗！”
　　白天很快過去，夜晚降臨。
　　壹個小部族的營地裏火光沖天，至少數百名馬匪突然之間沖進了這個小部族中，他們好像風壹樣呼嘯而來，沖進來後就開始放火，但凡遇到的人也都壹刀劈死。
　　這些和大寧壹戰之後流落在這壹帶的黑武邊軍無路可走，他們不知道回去的路上安全不安全，也不知道回去之後會不會被按照逃兵以軍律處死，所以只能是在外做起了馬匪。
　　他們在各部族之間來回奔襲，今天搶走壹些馬匹糧食和女人，明天就換個地方再搶壹次，世代居住在壹片區域內的部族也是倒了黴，他們躲過了當初東疆刀兵大將軍裴亭山的北伐，沒躲開本以為是自己人的黑武邊軍。
　　營地裏邊壹片鬼哭狼嚎，火光映照之中，到處都在殺人。
　　營地外邊，沈冷從草叢裏探出頭：“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陳冉點頭：“汪汪。”
　　然後陳冉往後招了招手，埋伏在草叢裏的親兵們隨即將按倒在地上的戰馬拉起來，他們迅速的掠上馬背，在那些馬匪身後殺了過去。
　　沈冷看向陳冉：“汪汪汪汪汪……”
　　陳冉皺眉：“剛才妳說的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我懂了，妳說陳冉，招呼大家，上去，我說遵命，妳這汪汪汪汪汪確實沒理解。”
　　沈冷嘆道：“都說不打了。”
　　陳冉：“再打就是豬。”
　　沈冷：“豬還行，妳幸好沒說再打是王八，王八怎麽叫？”
　　陳冉：“王八叫應該是……妳特麽說誰是王八？”
　　臘月二十七的早晨，馬車隊伍後邊的戰馬已經有五六千匹那麽多，馬車的數量也多了四五十輛，除了戰馬和打車之外，還有不少牛羊，隊伍看著就很浩蕩了。
　　馬車上，陳冉又擠在沈冷身邊，打了個哈欠：“說好了的啊，今晚不能再打了。”
　　沈冷：“嗯……不能再打了。”
　　陳冉：“再打是什麽？”
　　沈冷：“有意思嗎？”
　　長安城，臘月二十七，陛下的旨意正式在朝堂上宣布，盛家因為牽扯到了大案所以滿門被抓，案情交由廷尉府和刑部會審，韓喚枝為主官。
　　奪盛家壹切勛爵，所有家產查封，盛家的所有生意也在整個大寧之內徹底清查，而盛家最大的生意在東疆，所以皇帝命水師大將軍沈冷為欽差大臣在東疆查抄盛家的生意。
　　這道旨意宣讀完，整個朝堂都安靜了好壹會兒，雖然在臘月二十三那天盛家被抄家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可是陛下的旨意壹時沒下來就不代表盛家就徹底完了。
　　這旨意下來之後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要開始動手，這不是結束，這是開始。
　　沈冷恢復正二品大將軍軍職，恢復國公爵位。
　　這句話讓很多人都開始後悔，他們雖然沒有落井下石但卻刻意疏遠，並不是所有人的眼界都那麽高那麽遠，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抗住壓力。
　　朝廷上。
　　陛下等代放舟宣讀完了旨意後陛下站起來，走到高臺邊緣下邊，視線掃過滿朝文武，稍稍停頓之後說道：“還有壹件事朕要宣布，明年，朕要讓東海水師遠征桑國，所以旨意上再加壹些……東海水師大將軍沈冷領東疆軍務事，節制五道，包括渤海道在內，渤海道將軍閆開松亦受沈冷節制，也……也包括東疆刀兵大將軍孟長安。”
　　皇帝停頓了壹下後繼續說道：“備戰之際，東疆五道民政軍事，沈冷皆可奪情處理，有臨機專斷之權。”
　　皇帝微微吐出壹口氣：“如有違令者，懈怠者，沈冷酌情處置，先斬後奏……至正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