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二十三章 朕怒

　　“這事不正常。”
　　余九齡看向李叱：“戰馬平白無故驚了也就罷了，居然那麽巧，朝著皇子沖過去。”
　　李叱朝著余九齡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在這說繼續說下去了。
　　他抱著小坨坨兒朝著房子那邊走，四周的大內侍衛已經形成了壹個防禦圈。
　　李叱示意了壹眼，高希寧和夏侯玉立也跟上他往回走。
　　而就在大內侍衛們已經形成防禦陣列的同時，四周無數道黑色的身影已經朝著出事的地方掠了過去。
　　廷尉府數名千辦在最前邊，成方形把出事那邊圍住，若這是壹個四方陣，四名千辦就形成了這方陣的四角。
　　被廷尉府圍住的，就是那些騎兵。
　　能進入禁軍的人，而且隨陛下出行，且在身邊護衛，基本上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但這事猛壹眼看起來是巧合，但正如余九齡說的那樣，看起來巧合到有問題了。
　　可就在張湯邁步上前的時候，小太監丁青安從李叱那邊跑過來。
　　他在張湯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麽，張湯聽完後隨即點頭。
　　片刻後，隨著張湯吩咐下去，所有的廷尉全都撤走了，像是風壹樣，來的快走的也快。
　　那些惶恐的禁軍騎兵壹時之間有些懵了。
　　這時候大內侍衛統領葉小千上前，大聲告訴大家不要慌，各自回隊，不要亂了秩序。
　　剛才廷尉府和大內侍衛上前是因為那戰馬驚了，擔心還會傷人，也擔心還有其他戰馬會出事。
　　此時見並無什麽其他事發生，所以就都扯了下去。
　　這當然是安慰人的話，如果不是李叱下令的話，大內侍衛和廷尉府的人，怎麽可能突然下去。
　　李叱是不想讓那麽多禁軍士兵們惶恐，不想讓他們覺得，是陛下懷疑他們什麽了。
　　屋子裏，李叱把小坨坨兒放在膝蓋上，笑著說道：“看到那馬兒跑過來，妳怕不怕？”
　　小坨坨兒搖了搖頭：“不怕。”
　　李叱笑問：“為什麽不怕？”
　　小坨坨兒道：“我連神雕都能騎了，馬兒跑過來，我也能騎，壹點兒都不怕。”
　　李叱哈哈大笑起來，在小坨坨兒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果然了不起，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
　　高希寧把孩子接過來：“妳們商議事，我帶坨坨兒去睡壹會兒，他也玩累了。”
　　李叱嗯了壹聲，看向已經回到門外的葉小千，葉小千自然懂李叱的眼神，吩咐下去，大內侍衛在高希寧住處外增加了不少人手。
　　余九齡看向李叱說道：“陛下，才到禦園就出事，不尋常。”
　　李叱道：“等等再看。”
　　余九齡他們幾個對視了壹眼，壹時之間沒明白陛下說的等等再看是等什麽。
　　就在這時候，壹個身穿青色長衫的中年男人邁步進門，看到他的那壹刻，眾人也就全都心中恍然大悟了。
　　楚先生。
　　李叱看到楚先生進門，不等楚先生行禮就先開口道：“先生不用那麽多規矩。”
　　楚先生也灑脫，進門之後走到李叱面前說道：“沒有見到什麽異樣，也沒看出誰不對勁。”
　　李叱嗯了壹聲，看向余九齡道：“去告訴張湯不要查了，當這事沒發生過，另外……去看看是誰的戰馬驚了，領壹匹新馬給那士兵送過去，寬慰幾句，不要嚇著人。”
　　余九齡應了壹聲，轉身出門。
　　連楚先生都說沒有看出來什麽異樣，那這件事可能真的沒什麽問題，只是巧合。
　　楚先生道：“陛下，人沒有異樣，但馬未必沒有異樣，壹會兒陛下讓人把戰馬的屍體運到禦園外邊，臣去看看。”
　　李叱看向葉小千，葉小千立刻道：“臣去安排。”
　　楚先生俯身道：“臣去禦園外邊等著了。”
　　李叱把楚先生送出門，回到屋子裏後緩緩的吐出壹口氣。
　　楚先生說人沒問題，但馬未必沒問題，那其實就是人有問題，只是這有問題的人，未必當時在現場。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余九齡從外邊回來，見到李叱後壓低聲音說道：“張湯沒有查當時在場的人，而是暗中查了查禦園留守的人。”
　　李叱點了點頭，看來張湯的心思，和楚先生壹樣。
　　這也是為什麽高希寧把廷尉府交給張湯的原因，雖然之前張湯被降職了，李叱說把廷尉府交給葉先生暫代，可實際上，還是張湯在主持。
　　而且就在昨日李叱宣布要來禦園之前，下旨恢復了張湯副都廷尉的官職。
　　余九齡道：“張湯讓我告訴陛下說，隨陛下來的人都不必要懷疑，但禦園留守的人必有問題。”
　　這禦園自大建好之後，李叱這還是第壹次來，在這之前，禦園之內的人，並不是禁軍在把守。
　　李叱道：“就讓張湯在暗中查查吧，這事明面上要壓下去，就是壹個意外。”
　　余九齡應了壹聲：“臣明白。”
　　與此同時，禦園外。
　　大內侍衛用壹輛馬車把那匹戰馬的屍體拉了出來，到了禦園外的壹片林子中，他們將戰馬屍體拖進林子裏。
　　楚先生已經在這等著了，除此之外，還有廷尉府專門負責查驗屍體的仵作。
　　雖然他們平日裏查驗的都是人的屍體，可他們足夠仔細。
　　楚先生直接到了戰馬屍體後邊，蹲下來仔仔細細的看了壹會兒。
　　“用手按壹按，按仔細。”
　　楚先生忽然交代了壹聲。
　　這戰馬的屍體上，除了被擊殺時候留下的傷口，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麽問題。
　　可是戰馬皮糙肉厚，且還有壹層毛，若傷口細小的話，想察覺到其實很難。
　　大概半刻之後，壹名仵作猛的擡頭，眼神有些變化，他看向楚先生說道：“似乎有東西。”
　　然後他用雙手在按住的那個地方擠壓了好壹會兒，卻沒能擠出來什麽東西，於是又取了壹把極鋒利的小刀將皮肉切開，片刻後，從裏邊捏出來壹根細細的針。
　　楚先生皺了皺眉，因為這根針看似很小，但反映出來的問題很大。
　　他當時沒有看到有人異常，所以用這細針傷馬的人在他註視的範圍之外。
　　能把壹根這麽細小的針，從很遠的地方打進戰馬身體裏，足以說明這個人實力恐怖。
　　另外，這個人非但在武藝上實力恐怖，而且他居然還能精準的判斷出，壹匹馬什麽位置突然被刺了壹下，能保證這馬是朝著皇子的位置沖過去。
　　又或者，這是這場預謀中唯壹的巧合。
　　而如果說這個人刺傷了戰馬的目標不是為了殺皇子，只是為了制造壹場混亂……
　　楚先生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轉身朝著禦園那邊掠了回去。
　　屋子裏，李叱端起茶杯剛要喝，忽然醒悟過來什麽似的，低頭看了看這手裏的水杯。
　　他忽然間放下茶杯，人已經猶如壹道殘影般從屋子裏沖了出去。
　　片刻後，李叱已經到了高希寧和小坨坨兒住的那間屋子。
　　李叱壹進門就急切的問了壹句：“妳們喝過水了沒有？”
　　高希寧點頭：“喝過了啊，孩子剛才也喝過水。”
　　說完後她臉色猛的壹變：“水有問題？”
　　李叱立刻回頭喊道：“請禦醫和沈醫堂的人過來，要快！”
　　就在這時候，正在睡著的小坨坨兒忽然咳嗽了幾聲，然後睜開眼睛，哇的壹聲就哭了。
　　李叱看向孩子的時候，發現孩子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勁。
　　他下意識的把隨身帶著的解毒藥取出來，聽到身邊的高希寧也咳嗽了幾聲。
　　壹個時辰後。
　　李叱站在門外等著，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所以沒有幾個人看到大寧皇帝陛下的臉色有多寒冷。
　　片刻後，沈如盞從屋子裏出來，走到李叱身邊後微微俯身道：“陛下，毒大概已經解了，幸好發現的快，用藥的快。”
　　不遠處，站在那的楚先生眼神裏閃過壹抹歉疚，若他早壹點想到的話，早壹點趕回來，可能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戰馬受驚是幌子，而受驚的戰馬沖向皇子，應該就是個巧合。
　　有人故意制造混亂，哪怕李叱立刻就下令把廷尉府的人和大內侍衛撤回來，但在那壹刻，混亂其實已經出現了。
　　住處就在出事的地方不遠處，手在住處附近的大內侍衛看到戰馬險些傷了皇子，全都沖了過來。
　　所以在那壹刻，物資四周的護衛，人數最少，甚至可以說沒有人盯著這房子了。
　　制造混亂的人就是利用這片刻的時間，進入了高希寧的住處，在水裏下了毒。
　　沈如盞讓人試了試，李叱那個房間裏的水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所以這個人的目標就是皇後高希寧和皇子李隆勢，而且這個人身法極快，下毒後立刻就走了。
　　在陛下來之前，大內侍衛和廷尉府的人，必會率先過來，嚴格檢查。
　　所以這個人不可能在用水中提前下毒，如果這樣做的話，早就被發現了。
　　他只能是利用這樣的時機，所以又可以證明，這個人的心思也極細密。
　　李叱緩了壹口氣，看向沈如盞道：“多謝沈先生……”
　　話還沒有說完，張湯從遠處過來，快步到了李叱身邊：“陛下，查清楚了，少了壹個人。”
　　李叱問：“誰。”
　　張湯道：“壹開始查還沒有少人，剛才再查的時候，發現居然少了壹個，是禦園的廚子之壹，叫方冒。”
　　“不過就在剛才，臣派人仔細查的時候，在後邊的糞坑裏把方冒的屍體找到了。”
　　李叱眉頭往上壹擡。
　　這眉角壹動，殺意便凜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