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為了美味

　　如果妳和清晨約會，清晨壹定不負妳，她永遠都會準時到來，李丟丟不想約清晨，他只想約早飯，他比清晨還要準時的到了食堂。
　　和清晨約會什麽的說出來太詩意，李丟丟沒有那個閑情雅致，他現在心中所有的美好都是食堂那長長桌案上的美食食物。
　　吳嬸看到李丟丟之後就笑起來，雖然這個孩子吃東西不會剩飯，這點有些不討喜，但是其他的地方都讓她喜歡，最主要的是對她有禮貌。
　　除了李丟丟之外沒有人會對她說話的時候表現的那麽尊敬，她哪裏知道李丟丟對她的尊敬遠遠超過對燕青之的尊敬。
　　李丟丟的想法就是那麽耿直，飯比較重要。
　　“公子今天吃什麽？”
　　吳嬸問。
　　李丟丟往桌子上看了看，有些不知道怎麽選，忽然想起來百姓們都說好玩不過餃子……呸，好吃不過嫂子，呸！
　　“有餃子嗎？”
　　李丟丟問。
　　吳嬸連忙點頭：“有的有的，咱們冀州面食為主，餃子自然是有的，公子是要吃葷的還是素的？”
　　李丟丟十壹歲了，他沒有吃過餃子。
　　師父自然不會包餃子，也自然不會請他吃餃子，師父從帶著他壹起討生活的那天開始就想為他逆天改命，怎麽會舍得亂花壹個銅錢，現在命已經在改了。
　　所以要說起來李丟丟壹個北方出生的人還沒有吃過餃子，可能很多人完全不會信。
　　見李丟丟沒回答，吳嬸覺得這等大家大戶出身的人也許對肉餡的餃子沒有什麽欲望，於是介紹道：“這邊是今兒壹早現包的餃子，薺菜雞蛋的，應該很好吃。”
　　李丟丟問：“薺菜是什麽？”
　　吳嬸道：“壹種野菜，可好吃了。”
　　李丟丟：“不可能，野菜有什麽好吃的。”
　　吳嬸心說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居然不知道野菜是什麽滋味，她剛要說話，李丟丟已經斬釘截鐵地說道：“吃肉的！三份！”
　　李丟丟心說想騙我吃便宜的？沒那麽容易。
　　雖然他記不住什麽野菜是什麽名字，可是他師父這些年帶他吃的最多的就是那玩意了，師父還說吃野菜好，野菜可比正經蔬菜好吃多了。
　　李丟丟就問他師父為什麽野菜比正經蔬菜好吃，師父當時就甩給他壹個比方。
　　師父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肉就相當於正妻，蔬菜就相當於小妾，野菜就是偷不著的那種東西。
　　李丟丟當時思維有些混亂，但是怎麽想都不對勁，他覺得如果按照師父說的順序，好像肉才是偷不著那個範圍的，野菜是正妻……
　　壹份餃子二十個，吳嬸以為李丟丟不可能吃的完，畢竟李丟丟看起來瘦瘦小小，二十個餃子她都差不多吃飽了。
　　結果李丟丟壹鼓作氣沒停下來吃了三份六十個，然後朝著吳嬸那邊喊了壹聲：“再來壹份。”
　　吳嬸都嚇著了，這位公子那小肚子是什麽做的？
　　“公子，別吃了，我怕妳會撐得難受，肉餡的餃子，漲肚。”
　　吳嬸連忙過來：“要是覺得好吃中午再來。”
　　李丟丟堅定的搖頭：“不，再來壹份。”
　　吳嬸沒奈何，只好又去給他煮了壹份，端過來放在李丟丟面前的時候，壹個看起來有十六七歲的年輕學生過來看了看，他問李丟丟：“這玩意有什麽好吃的？”
　　李丟丟道：“好吃啊，真的好吃。”
　　那學生伸手捏了壹個放進嘴裏嘗了嘗，皺眉：“沒什麽滋味。”
　　沒咽下去，轉頭啐進旁邊的垃圾桶。
　　他轉身要走，李丟丟不幹了，他看著那人說道：“妳賠我壹個餃子。”
　　那個學生壹怔，這小不點氣勢倒是不弱，壹個餃子，還是食堂免費的，這個小家夥居然讓他賠。
　　“我怎麽賠妳？”
　　那學生笑著在李丟丟面前坐下來，指了指自己說道：“我叫夏侯琢，這樣吧，我也不賠妳餃子了，我剛剛看妳已經吃了三份，這份餃子如果妳還能吃完，我給妳壹兩銀子。”
　　李丟丟的眼睛都亮了：“壹兩銀子！”
　　夏侯琢看著他的表情，略微沈吟後反應過來：“也對，都是書院裏的學生，誰會在乎壹兩銀子，二兩如何？就當個玩笑，算我給妳吃餃子下註。”
　　李丟丟點頭：“不許反悔啊。”
　　風卷殘雲。
　　李丟丟沒多久就把十九個餃子吃了，夏侯琢看著他眼睛都睜大了，從袖口裏摸出來壹塊碎銀子放在桌子上：“我很久很久都沒有見到有人像妳這麽吃飯的，我也很久很久沒有像妳這麽吃飯了……”
　　李丟丟好奇的問：“上次妳這麽吃飯是什麽時候？”
　　夏侯琢道：“還在她們懷裏抱著的時候，餵我吃什麽我就吃什麽的那會兒，那會兒當飯吃，現在吃著玩。”
　　李丟丟想著那是吃什麽？
　　夏侯琢笑了笑起身：“明兒我還來看妳吃飯，有點意思。”
　　李丟丟擺手，夏侯琢笑道：“不用送。”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李丟丟壹邊擺手壹般說道：“帶錢噢。”
　　夏侯琢：“……”
　　沒用等到第二天壹早，中午李丟丟來食堂吃飯的時候，夏侯琢和七八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學生已經在那等著了，這些人也不吃，像是專門來等著李丟丟的。
　　吳嬸剛要和李丟丟打招呼問他吃什麽，夏侯琢朝著李丟丟招手，李丟丟想著不管怎麽說也是收了人家二兩銀子呢，所以過去打了個招呼。
　　“就是他啊。”
　　壹個年輕人笑著說道：“聽說妳能吃八十個餃子？”
　　李丟丟道：“七十九個。”
　　另外壹個年輕人說道：“我還聽說妳是書院裏唯壹壹個窮人。”
　　李丟丟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麽接話。
　　夏侯琢道：“別胡說八道，找樂子就是找樂子，說人家出身幹嘛？”
　　“是是是……”
　　其他人都點頭，看得出來夏侯琢在這些人中就是首領壹樣，李丟丟想著，大概是因為夏侯琢的身份更高貴吧。
　　“妳想賺錢嗎？”
　　夏侯琢問。
　　李丟丟點頭：“想。”
　　這不丟人，李丟丟覺得說想賺錢沒什麽丟人的，誰不想賺錢？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書院裏的學生，可能只有他想賺錢，因為其他人都用不著惦記這個。
　　“那好。”
　　夏侯琢指了指食堂長長的桌案：“我們點什麽妳吃什麽，妳吃壹份包子，這份包子值二十個制錢，我就給妳加二十個制錢，妳吃壹份餃子，值十五個制錢，我就給妳加十五個制錢，妳吃多少我給妳加多少，按照吃的東西價格給妳錢。”
　　李丟丟很好奇的問了壹句：“為什麽？”
　　夏侯琢嘆道：“因為我無聊，想耍妳玩。”
　　那些人哄堂大笑。
　　夏侯琢看著李丟丟很認真地說道：“我們這樣出身的人，在書院裏已經找不到什麽樂子了，花小錢能買到樂子多好。”
　　李丟丟道：“早晨妳給了二兩銀子，現在為什麽降價了？”
　　夏侯琢道：“因為我知道妳是窮人了。”
　　他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去問過燕青之燕先生，他把妳的出身來歷都跟我說了，所以我覺得給妳二兩銀子有些多，當然妳可以拒絕我們，畢竟我們也不會為難妳。”
　　李丟丟沈默了片刻，轉身走了。
　　壹個年輕人嘆了口氣道：“無趣，還假裝很丟臉嗎？”
　　另外壹個人道：“看來今天是沒樂子了。”
　　李丟丟在桌子那邊做下來，緩緩吐出壹口氣，有錢人就真的這麽無聊嗎？
　　“點菜吧。”
　　他說。
　　“嗯？”
　　已經往外走的夏侯琢回頭，看了看那個少年的背影，笑了笑：“有點意思。”
　　這壹頓午飯，李丟丟吃了三屜小籠包，壹共三十個，個頭不大的那種，喝了兩碗米粥，吃了壹小碗米飯兩個菜，壹葷壹素，還啃了壹整個醬肘。
　　吃了這些東西，賺了壹百個制錢，按照大楚朝廷制定的規矩，壹兩銀子可以換壹貫制錢，壹貫是壹千個制錢，但是大楚現在內亂民不聊生，制錢和銀子換的話早就不是按照朝廷的規矩換了。
　　現在的大楚用壹兩銀子，可以換到壹千六百個制錢，還得是成色好的早年間的制錢，如果是這幾年的新錢，壹兩銀子可以換兩千個制錢，因為新錢成色太差。
　　二兩加壹百錢，這是李丟丟今天賺到的，他很開心。
　　“我大概知道了這是妳飯量的極限。”
　　夏侯琢道：“以後我再玩，妳到極限還能吃下去的，我價錢翻三倍。”
　　“五倍。”
　　李丟丟看著夏侯琢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吃到極限還要吃會很難受，所以不能低於五倍。”
　　夏侯琢想了想點頭道：“合理，那就五倍。”
　　李丟丟嗯了壹聲，轉身往外走：“明天見。”
　　夏侯琢忽然問了壹句：“妳為什麽答應我用這樣的方式賺錢？妳不覺得屈辱嗎？”
　　李丟丟回頭看著他說道：“我為什麽覺得屈辱？妳有錢我沒有，我想賺錢妳想給，我沒有去偷去搶去騙，雖然說起來這也不是什麽正經的賺錢方式，但我用我能做到的換等價的錢，不丟人。”
　　夏侯琢沈默了壹會兒後說道：“第壹個問題。”
　　李丟丟沒反應過來，於是反問了壹句：“什麽第壹個問題。”
　　夏侯琢道：“妳回答的是我第二個問題，關於屈辱的，我想知道的是妳為什麽要賺錢，就算妳是窮人出身，妳在書院裏花不到錢，完全可以裝作不是窮人出身，沒人看得出來。”
　　“我為什麽要裝作我有錢呢？”
　　李丟丟也有自己的不理解：“妳們自己不吃飯，花錢看別人吃飯，為什麽還要覺得妳們是在耍我呢？”
　　夏侯琢道：“那妳認為什麽才是耍妳。”
　　李丟丟道：“妳答應了，但是不給錢，這是耍我了。”
　　夏侯琢想了想，點頭。
　　但是他覺得那真的很跌份啊。
　　李丟丟又問了壹句：“妳們真的覺得食堂裏的飯菜不好吃嗎？”
　　夏侯琢輕嘆壹聲後說道：“大概也就妳覺得好吃。”
　　李丟丟想著，以後壹定要賺好多好多錢還行，這些年來師父連食堂這樣的飯菜都沒吃過，料來道觀那邊也比這裏好不哪兒去，賺了錢就能帶師父吃那些夏侯琢他們認為好吃的東西，壹定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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