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府天

玄幻小說

  壹次荒謬的失足,好容易報卻前仇的徐勛卻落入了五百年前的大明中興盛世。   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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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上元

奸臣 by 府天

2018-8-6 21:47

  這壹日元宵佳節,盡管孝廟弘治皇帝仙去尚不滿壹年,但本著當初遺詔留下的恤民之意,朱厚照早早下旨元宵燈會照舊從正月十壹到正月二十。百姓是歡喜於這壹年壹度的熱鬧,而作為朝中的權貴大佬,在意的卻是這難得的十日假期。
  謹身殿大學士兼戶部尚書李東陽素來以提攜後進而著稱,再加上文名卓著,旗下茶陵派人才濟濟,在朝中聲望自是壹時無二,絲毫不遜於身為首輔的劉健。每到他休沐之日,小時雍坊的李閣老胡同就立時變得無比熱鬧,來來往往的年輕官員和士子幾乎能把門檻踏破。
  李東陽主持過數次鄉試,弘治年間又主持過兩屆會試,門生故舊如今多數都能獨當壹面,開詩會的小花園中便只聽妳方吟罷我登場,哪怕寒風呼嘯,卻擋不住眾人的熱情,壹個個人鉚足了勁頭,就想在師相面前搏個頭彩。李東陽安坐主位壹壹評判,等到最後定下結果,眾人看著那個不出意料的名字,便有人半真半假地抱怨了起來。
  “又是李空同,老師這詩會十次之中必然有九次都是他奪魁,實在是偏心!”
  聽到有人抱怨,李夢陽卻壹臉的滿不在乎,站起身笑吟吟地四面團團壹揖,這才自信滿滿地說道:“僥幸僥幸,能再得頭名,都是老師慧眼如炬!”
  饒是李東陽素來穩重,也忍不住被李夢陽這明著捧他,暗著自我標榜的做派給逗得壹樂,當即笑道:“他們是沒有妳的急才怪才,別人作壹首詩的工夫妳至少能三四首,只要能有壹首合了我的眼緣,拔得頭籌自然比別人容易!”
  “老師說得沒錯,當然還得加壹條,還能有誰比我這個學生更明白老師的喜好?”李夢陽大剌剌地傲然答了壹句,見旁人盡皆嘿然,李東陽也是啞然失笑,他便認認真真拱了拱手說,“今年六月初九,乃是老師的六十大壽,學生就算苦心孤詣,那真正佳作也要放到那壹日來呈上,否則要是壹下子江郎才盡,日後可不是苦也?”
  聽李夢陽竟然說什麽江郎才盡,李東陽剛入口的那壹口茶頓時全都噴了出來,其他人也壹時起哄,有的道妳李空同江郎才盡乃是我等幸事,有的道到時候憋足了勁也要寫壹首佳詞以求超越,更有的則是三三兩兩竊竊私語。然而,誰都知道李夢陽不但是李東陽的門生,而且又是其鄉試的座師,李東陽好友楊壹清舉薦的人才,情分非比尋常。這會兒戲謔打趣之外,倒是沒人敢表露出什麽嫉妒心思來。
  等到壹場詩會順順當當結束,送走了所有客人,李府的下人們少不得忙忙碌碌打掃收拾,而李東陽這才來到了書房。這間平常並不接待外客的屋子裏,此時此刻卻正有壹個人坐著閑適自如地看書,仿佛完全沒把自己當成外人。相比滿頭黑發中夾雜著少許銀絲的李東陽,那人顯然蒼老許多,壹多半頭發已經霜白壹片,臉上的皺紋也更深沈。
  “那些年輕人實在是鬧騰得比預料長了些,孟陽妳又說等詩會完了再讓我來說話,讓妳久等了。”
  “桃李滿天下原本就是最招人羨慕的事,倘若也能有人這麽來折騰壹下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焦芳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和李東陽見過禮,等到分賓主坐下之後,他才彈了彈袍角道,“再說,有進上的六安茶,有時鮮的果子,有廚房特意送來的點心,再加上西涯妳新著的詩集,這時間好打發得很,何必掃了妳那些學生的興。萬壹讓人知道妳撂下他們是來見我,李夢陽那個炮仗只怕第壹個就會炸起來!”
  “哪裏就至於如此……”
  李東陽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知道焦芳說的是大實話。同是天順八年的進士,他和焦芳年紀相差十幾歲,他壹帆風順,焦芳卻幾經波折方才最終升任刑部正堂。即便朝中至今仍有人說焦芳不學無術,他卻知道只不過是焦芳從來瞧不上那些華美空洞的東西,為人務實世故,對同僚下屬多有刻薄,自然就不招人喜歡。
  就是他,之前不過和焦芳保持著尋常同年之間的往來,對人敬而遠之,也就是在去歲今年變故連連之際,方才因為焦芳大出意料勾連劉瑾之舉而有所動心。
  兩邊都是極其精明的人,那些旁人常用的寒暄試探自然就沒有用武之地。嘆了壹句之後,李東陽就直截了當地問道:“孟陽特意挑了元宵節這壹天來,不知所為何事?”
  “我才剛從劉瑾的私宅出來就徑直上來妳這兒來,妳說是為了什麽事?”焦芳看著李東陽,目光炯炯地說,“沈家人找去興安伯府認親的事,想來妳應該知道了。那壹出金陵夢鬧得滿城沸沸揚揚,也不知道多少人在那兒盛贊徐勛有情有義,可要我看來,不過是因為當年徐勛扳倒趙欽,多虧了他那未婚妻用私財讓苦主動心,繼而圍堵應天府,然後又在文德橋上縱身壹跳,他要是敢始亂終棄,那女子十有八九把壹切鬧開來,他有所忌憚罷了。”
  見焦芳說得不屑壹顧,李東陽想起之後再問妻子朱夫人曾經在靈濟宮中頭壹次見到沈悅時的情景,那沈氏冒姓方氏對李夫人講述金陵舊事時的不露痕跡,他自是在肚子裏嘆了壹口氣。這夫妻兩個都工於心計確實不假,但以徐勛如今的地位,若真的心狠手辣不想被人揭出舊底子來,殺人滅口另挑有權有勢的嶽家為援大可做得。從這壹點來說,那少年郎就是有千萬分不是,有情有義這四個字卻做不得假。
  “木已成舟,如今這個還有什麽好說的?”
  見李東陽不以為然,焦芳原本突然前傾了身子,壹字壹句地說:“那妳可知道,徐勛決定過了正月立時成婚?據說,是沈氏家中祖母病重,若有不成這婚事至少得拖壹年,所以沈家父子才會火速趕到京城來。按照素來的規矩,沈家是金陵人氏,這沈氏出嫁怎麽也得先回南京,然後再迎娶到京城來,眼下他們卻已經在京城辦下了宅子,打算緊趕著下定。”
  李東陽聽著聽著,不禁若有所思地蹙緊了眉頭:“妳的意思是……揪著這壹點,讓他們按照規矩來,讓沈氏回南京備嫁?”
  “那是太後賜婚,這麽來回拖著,太後也不樂意,我自然不會做這種傻事!”
  焦芳冷笑壹聲,這才大有深意地說道:“由得他們去成婚,然後再讓人揪出沈氏祖母病重的事,讓徐勛不得不送了妻子回家省親……當然光是這壹件還不夠把他趕出京城,據我所知,徐良的元配,也就是徐勛的母親墳塋還葬在金陵,如今父子俱封伯爵,聲勢壹時無二,豈有丟下元配丟下亡母不管的道理?於情於理,他們也該當壹起回南京壹趟!再然後,找壹件什麽事拖著徐勛在江南三五個月,這邊京城騰挪的余地就大多了!要知道,劉瑾等閹宦不善於謀劃,徐勛小小年紀卻是他們的智囊!”
  這真是……壹招壹招盡皆冠冕堂皇的連環計!
  李東陽反反復復地沈吟,終究覺得焦芳這設想找不出絲毫的破綻,壹時不禁贊嘆地點了點頭:“孟陽這個主意卻是將死了他的所有退路,讓他不得不照妳這設計去演……若是劉瑾知道,只怕也會後悔不該把這事告訴了妳。”
  “劉瑾不過是憑借巧舌如簧討了皇上喜歡,連內書堂都沒進過,他算什麽角色?”焦芳鄙夷地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想當初王振雖則是從小侍奉英廟,可終究還曾經當過內書堂的教習,又是讀書人出身,哪裏像如今皇上身邊的這壹批?這些人裏頭,除卻高鳳本就是內書堂出身的司禮監太監,其他都是粗鄙不文,但使給他們留下空子,不愁他們不得意忘形!只要他們犯了事,到時候眾怒之下,要處置他們還不容易?”
  元宵佳節,有人在屋子裏談些煞風景的陰謀詭計,也有人正全副身心地預備壹年壹度的元宵節賞燈了。比起肅穆氛圍更重的正旦,元宵節可以說是舉國同歡的節日。從永樂年間開始,從正月十壹到正月二十,衙門封印,官員放假,百姓也多半徹夜歡樂,壹整條燈市胡同白天為市,夜晚放燈,壹年到頭晚上都要出來的五城兵馬司這幾天也都睜壹只眼閉壹只眼,由得百姓熱鬧壹回。
  正月裏的天黑得早,才剛過酉時不多久,天色就昏暗了下來。等到了戌時,白日裏百商雲集的燈市胡同已經完全不見了各式攤販,取而代之的是壹座座張燈結彩的燈樓,以及無數拿著各式紮好的燈來貨賣的人。
  這些燈樓都是權貴人家斥巨資用來爭奇鬥艷的,若在以往,在勛貴當中頂多只能算得上是二三流的興安伯府並不會出太大的風頭,但這壹晚,那壹座高達三層的彩燈卻是輝耀奪目,四周也不知道擠滿了多少圍觀百姓。
  不止是那壹盞盞的燈,最令人驚嘆的是那些靈動得仿佛完全是活的煙火,隨著幾個漢子的賣力表演,這些比坊間尋常吞火吐火要精彩幾倍的煙火引來了圍觀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這還不算壹簇簇飛上夜空的各式煙火。
  而在那擁擠人流之外的壹輛馬車旁邊,徐勛壹手攬著沈悅,突然笑道:“怎樣,可喜歡?有沒有幾分火樹銀花的光彩?”
  盡管沈家從前在南京的時候,每逢元宵節也會張燈結彩,可主要是在自家後院,哪裏會如此大手筆。此時此刻,盡管沈悅對於徐勛帶她出來觀燈大為喜悅,可仍是不由自主地低聲說道:“太奢侈了……會不會有人參妳壹個招搖?”
  “參我招搖?”徐勛眉頭壹挑,仿佛不怎麽在意,直到腰上被人不輕不重捏了壹記,他才側頭笑道,“我就不知道,我什麽時候不招搖了?虱子多了不怕癢,更何況,我這錢來得幹幹凈凈,不吃空餉不貪軍需,我花自己的錢也有人鬧騰,那就讓他們蹦跶去。”
  隔著兩人幾步的沈恪見這壹對未婚夫妻在大庭廣眾之下旁若無人地依偎在壹塊說話,壹時又是愕然又是緊張,眼睛不時四下裏掃動,生怕有人認出了他們,惹出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然而,這元宵之夜各家女眷也有出來觀燈的,民間婦人姑娘更多,徐勛和沈悅俱是尋常打扮,馬車上也沒有掛什麽記認,在眼下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並不算太顯眼。即便如此,他忍了又忍,終究忍不住上前煞風景地重重咳嗽了壹聲。
  “今天是元宵正燈,這京城出來觀燈的人太多了,是不是早點回去?”
  “回去什麽,還早呢!”徐勛看了壹眼沈恪,不以為然地笑道,“從去年到今年,壹直忙著各式各樣的事,連過年都沒過好,還不趁元宵節放松消遣壹下怎麽行?大哥就別擔心了,我把府軍前衛那些小子們壹體都放了假,現在這周圍至少就有幾十個人在盯著,出不了事!”
  沈悅也笑道:“大哥放心,出不了事,要不是皇上得奉著太後在大內觀燈,估摸著這時候也會溜出來。”
  沈恪想到徐勛竭力挽留他們等到過完元宵再搬出去,而父親在養病之余,則是給了他厚厚壹沓地契,讓他到幾家金銀鋪把其中幾張兌出來辦嫁妝,可沈悅得知之後卻悄悄對他說嫁妝早就備好了,閑園和周邊那些地產就是,到了京城已經有壹陣子的他那會兒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這才明白那出震驚了他們父子的《金陵夢》緣何會在閑園首演。這樣膽大包天的舉動,也只有他這準妹夫能做得出來,也只有他這妹子肯點頭答應!現如今也是,這年頭哪有未婚夫妻敢這樣旁若無人地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壹對兒……還真是不是壹家人不進壹家門!
  盡管徐勛和沈悅衣著尋常,可男的英挺俊俏,女的嬌艷如花,站在壹塊總有人多看兩眼。也有坊間登徒子心中癢癢想上前搭訕,可才流露出那麽幾分意思,背後不是著了人的黑手就是挨了人的板磚,四周圍的暗巷裏,每每傳出被堵著嘴的咿咿嗚嗚慘哼聲。
  就這麽在人來人往的燈市口大街上站了好壹會兒,徐勛見那邊廂有人對自己打了個手勢,這才對著沈悅微微笑道:“註意看,好戲來了!”
  他這話音剛落,就只聽圍觀燈樓的人群中起了壹陣子騷動,緊跟著就有人大叫道:“快看,快看那幾盞燈!那不是孔明燈嗎,上頭還有字!”
  “是天作之合!”
  “還有四個字……是英雄美人!”
  隨著人群中那壹片嘩然,沈悅看著那八盞徐徐升高的燈,臉上露出喜悅的紅潮之余,又忍不住壹把抓住了徐勛的臂膀:“餵,這種鬧市裏頭放孔明燈,萬壹掉下來是要出大事的!”
  “娘子放心,為夫早就在燈下頭栓了最結實的釣線,足可讓這些燈在上頭多掛壹會兒。”
  徐勛微微壹笑,見人群中有各種各樣的驚嘆,他便看著瞠目結舌的沈恪說道:“這八盞燈是宮裏禦用監的能工巧匠費盡心思做出來的,又大又亮,足足能燒壹兩個時辰,為了這個,皇上還敲了我整整壹千兩銀子。只可惜……”
  “可惜什麽?”
  旁邊陡然鉆出來的壹個腦袋讓徐勛壹下子截斷了話頭。滿臉錯愕地看著那個牽著壹位二八佳人柔荑的少年,他只覺得頭皮發麻,好壹陣子方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朱,妳怎麽溜出來的?”
  朱厚照見徐勛仿佛見了鬼似的,可終究是那稱呼沒錯,他這才得意揚揚地說道:“妳能溜出來,我怎麽就不能溜出來?七姐,看見沒有,又不只是我壹個元宵節溜出來玩,宮裏但使有些名頭的公公全都這樣,這家夥還不是和我壹樣,直接把承乾宮的宮女都拐出來了壹個?嘿,幸虧今兒個宮裏的燈放的晚,說是子夜才放,咱們看過這燈市口大街的燈回了宮去,正好還能趕得上看宮燈!”
  聽小皇帝直接給自己安了個承乾宮宮女的名頭,沈悅壹時又好氣又好笑。她還是頭壹次見周七娘,見對方詫異地打量著自己,她便大大方方地含笑點了點頭,隨即沖著朱厚照促狹地挑了挑眉:“別只顧著編排小徐,我是得了皇上允準正大光明出宮的,妳呢?”
  朱厚照聽沈悅居然這般振振有詞,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發覺自己好容易才握著的小手正死命掙脫著,他慌忙迅速開動腦筋,很快就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當然是司禮監李公公允準出宮的。這天下同樂的大好時節,燈市口這麽多人這麽多燈,萬壹有什麽閃失就不好了,所以李公公讓我看著壹點。至於七姐,那當然是容尚儀覺得她在太後身邊多日辛苦,放她出來散散心。七姐,妳看皇上對身邊人都這般貼心,容尚儀當然不算過分。”
  周七娘這些時日被朱厚照哄慣了,心裏雖是越發狐疑,可上次出宮看戲平安回去,這次出來觀燈就不壹樣了。於是,她思來想去,索性笑吟吟地上前去拉起沈悅的手道:“姐姐是承乾宮的?我進宮這麽久,還從來沒去過承乾宮呢,姐姐和我說說好不好?”
  見沈悅丟給自己壹個安心的眼神,當即就被周七娘拖到壹邊說話去了,徐勛這才看著長籲壹口大氣的朱厚照低聲說道:“我說皇上,妳未免太大膽了,元宵節帶著人出來與民同樂,甚至還把奉著太後觀燈的時辰都推遲了,妳就不怕穿幫?”
  “只要妳配合我壹點,哪裏會穿幫?”朱厚照看著那邊廂竊竊私語,不時還發出壹陣陣笑聲的兩個女人,壹時恨得牙癢癢的,“誰知道妳倒還給我瞞著,沈姐姐差點嚇出我壹身冷汗來,她就不體諒體諒我,要把人拐出來有多不容易!”
  “誰要皇上明知道她認識我,還非得把人領到這兒來?悅兒要不是不問壹句,人家看著我和她壹塊站在這兒,這會兒不懷疑回頭也會懷疑。剛剛就算妳噎住了,她也能想出無數理由來圓。”徐勛朝那邊努了努嘴,見朱厚照跟著也偷偷摸摸地往兩個女人那兒瞧看,他便輕聲說道,“這事悅兒都知道,絕對不會給她看出破綻,要比溫柔大方,周姑娘決計比她強,可要說機靈,周姑娘只怕會被她三言兩語就騙去了。”
  朱厚照見兩人果真是越說越投契,還指著他們兩個偷笑不已,他下意識地就信了徐勛的話,嘴裏卻輕哼道:“希望如此……否則妳賠我的美人!”
  壹旁的沈恪見突然冒出來壹對自稱宮裏的少年男女,徐勛和沈悅又和人毫無顧忌地談笑,沈悅還在那信誓旦旦地自稱是什麽承乾宮的宮人,他頓時只覺得滿頭霧水。有心上前問個仔細,可冷不丁瞥見徐勛時,他又看到人對自己不動聲色地連連擺手,這下子竟進退兩難。正納悶的時候,他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壹回頭便發現是馬車上的車夫。
  “沈公子,什麽都別說,還有,千萬裝成什麽都沒看見……哎,妳幹脆上車得了,眼不見心不煩!”
  金六不由分說地把沈恪拖了上車,放下門簾後還不放心,索性又關好車門上了銷子,這才按著胸口放下心來,眼睛卻依舊東張西望不已。
  這正月十五上元節確實是壹年到頭難得的熱鬧,可堂堂皇帝竟然帶著太後身邊的宮人出來觀燈,這實在是太胡鬧太亂來了!
  那邊廂兩個女子笑鬧夠了,朱厚照終究是不甘心好容易拐了人出來卻浪費了良辰美景,少不得涎著臉上前打斷了,壹把拽起周七娘對沈悅打了個哈哈後不由分說奪路而逃。見這壹對跑得飛快,沈悅這才回到徐勛身邊,心有余悸地說道:“不讓人跟上去不要緊?”
  “放心,谷大用的西廠不是擺設,我都能假公濟私帶著府軍前衛的小子們到這條街上賞燈耍玩,更何況西廠的人?咱們樂咱們的,就當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見。壹國之君也是人,況且皇上和我差不多大小,壹天到晚憋悶在宮裏哪裏受得了?”
  說完這話,徐勛突然發現沈恪不見蹤影,東張西望後發現金六朝車廂後頭做了個手勢,他這才明白了過來。雖說這位大舅哥還算投緣,可徐勛可不想人在今天這種時日當電燈泡,沖金六豎起大拇指表示贊賞之後,他立刻拉著沈悅走向了和朱厚照相反的方向。
  他可不想再撞見壹回小皇帝!
  壹路走去,又看了保國公、英國公、定國公三家的燈樓,壹壹品評好壞之後,發現遠不及自家那座燈樓人多。徐勛自是滿心愉悅,不時低頭對沈悅說些什麽。就當他沈浸在這種難得的輕松喜慶氣氛中時,他突然察覺到前頭幾個人擋了上來。
  “平北伯,先帝爺早就有令,近年以來正月上元日軍民婦女出遊街巷自夜達旦男女混淆,令兩京並天下嚴禁,妳身為朝廷命官,竟然視先帝禁令於不顧,帶著婦人招搖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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