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二章：人生模擬器

　　胡東風說道：
　　“現在嗎？”
　　“當然，這是最重要的線索了，而且這個孩子，肯定不簡單。”
　　秦澤忽然是想到了什麽，說道：
　　“胡律師，假如這個案子到後面，出現了諸多怪力亂神的元素，我希望妳不要那麽軸的想著為妳的當事人謀求正義。”
　　胡東風沒有反駁，因為壹旦涉及到超自然元素，詭異的東西，現有法律本就沒意義了。
　　“我會幫妳們把井泉學院變得正常，現在我初步判定，這所學校藏著某些詭異的東西。”
　　“可能是我和壹樣的存在，也可能……是壹些不幹凈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它們，乃至我，都不能暴露在大眾的視野裏，那會引起巨大的恐慌，也不利於我們——也就是官方組織，尋找野生的舊歷者。”
　　“也就是我這類人的統稱。”
　　舊歷者。
　　胡東風還是第壹次聽到這個詞，對於已經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他來說，此刻反應倒是和淩傲哲有點像。
　　很坦然的接受了。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實在是想不通，這些孩子是怎麽變得如此統壹的。
　　有了詭異元素的介入，壹切就變得合理起來。
　　因為在胡東風看來，如果沒有詭異元素介入，那就是科技介入……
　　不然這些孩子變化太整齊劃壹，不可能是靠著口頭教育能做到的。
　　但越是復雜的東西介入，犯罪痕跡就越明顯。
　　而且校方還壹直希望他和當事人的母親進入校內參觀。
　　這壹切都不合理。
　　如今，在秦澤的“魔法”出現後，胡東風明白了。
　　壹個當代的無神論律師，在對抗神秘學的存在。
　　但這也讓他更擔心了些：
　　“我知道的，我明白，如果涉及到詭異元素，這就不是我能解決的範疇了。”
　　“我會守口如瓶，我有我的職業道德。”
　　“只是秦先生……我想知道，結衣還能回來麽？”
　　秦澤沒有立刻回答：
　　“我們邊走邊說。”
　　胡東風點點頭。離開這農家樂前，他用清水洗了臉，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少。
　　他和這裏的老板道謝，感謝這些天來的收留。
　　老板看著胡律師眼裏又有了光，也很開心。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說了鼓勵的話，最後對著胡東風說道：正義必勝。
　　這四個字，讓胡東風有些恍惚。
　　上車後，秦澤開著車，朝著胡東風設定好的位置前去。
　　秦澤這才說道：
　　“先跟我說說，結衣女士發生了什麽。”
　　胡東風看著擋風玻璃，說道：
　　“結衣現在已經落到了校方手上，我接到了校方電話，校方說，結衣很希望我也進入校園內。”
　　“我報警過，但是校方提供了結衣拜訪學校的視頻……”
　　胡東風握著拳頭：
　　“他們看起來很友好，所以這種情況沒辦法立案，我之前其實就感覺到，那邊有某種類似洗腦的手段……”
　　“但結衣可是壹名意誌很堅定的專業律師，她可是律師界的top級選手，這樣的人，會被洗腦麽？”
　　“我那個時候，也意識到，或許是某種超能力，但我自己都不確定，更不可能對警方說的。”
　　其實秦澤想說的是，胡律師應該對警方說的。
　　畢竟，公司和警方是有合作關系的。
　　當初自己在警局裏，那位警官放走自己，就是因為公司授意。
　　警方，是知道有專門處理特殊事件的部門存在的。
　　雖然秦澤還沒有了解到公司是如何淩駕於警方之上的，但隱隱也能猜到……
　　壹個國家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詭異日歷的存在。
　　所以公司的地位超然，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當然，胡律師不知道這些，他已經陷入了恐懼裏，所以多多少少的，不敢將內心猜測說出來。
　　秦澤說道：
　　“也就是古美門結衣女士，已經落入校方，很可能被詭異的力量改造了，她現在是餌。”
　　“那個孩子，也就是妳的當事人，在與井泉學院做對抗。”
　　“井泉學院，不希望事情鬧太大，他們也有著慣用的處理手法——將懷疑學院的人，帶到學院內部，通過詭異的力量，洗腦，或者說……抹去自我意識。”
　　略作停頓後，秦澤說道：
　　“而那個孩子，妳的當事人，是個例外，他知道不能進入學校，否則就萬事皆休。”
　　“他也知道要引來我們註意。也就是官方勢力介入。”
　　“所以這個孩子，大概率是舊歷者。”
　　“但這個孩子，不希望暴露自己是舊歷者。他希望妳能把事情鬧大。”
　　“可是妳和結衣女士，都想著，要去學院內部取證。於是他只能哭鬧著求妳們別去，但又不能暴露細節。”
　　“因為他害怕暴露舊歷者身份，也害怕學院猜到他是舊歷者，準備強行擄走他。”
　　“胡律師，有壹件事妳做的很好。妳將當事人，也就是這個學生孩子藏起來了。”
　　“這是極其正確的做法。”
　　“學院對付孩子的做法，就是讓孩子和孩子母親，處於被譴責的壹方。人們不會懷疑學校，只會當孩子和孩子母親，想錢想瘋了。”
　　“而對妳，他們知道妳有能量引起事態擴大，所以他們希望妳進入學校。”
　　“妳進入了學校，就能洗腦妳，也就能知道孩子的下落。”
　　“最終，這個事情銷聲匿跡。”
　　復盤完全部過程後，秦澤說道：
　　“結衣女士的情況我不好說，但我認為，這種洗腦不至於是完全的奪舍，他們的自我意識，可能只是被封存了。”
　　“否則那個孩子即便是舊歷者，也不可能逃出學院。”
　　“這意味著，結衣女士還有生機。”
　　聽到這裏，胡東風總算放心了壹些。
　　夥伴還活著，這讓他眼裏的光更加炙熱。
　　秦澤說道：
　　“我會竭盡全力的，胡律師，我所在的組織，是專門負責處理詭異事件的，我們會想辦法，將學校裏的所有被洗腦的人解救出來。包括結衣女士。”
　　“但這需要耗費多久時間，我也不清楚。”
　　“這段時間，妳需要和妳的當事人，都躲起來。”
　　談話間，車很快抵達了目的地。
　　秦澤與胡東風，來到了壹處養雞場裏。
　　臨襄市東郊有很多農產業，養殖場也不少。
　　在胡東風的帶領下，很快二人便找到了壹間雜物室。
　　雜物室裏，壹個孩子穿著校服，正在翻閱書籍。
　　孩子旁邊的女人，呆呆的盯著孩子。
　　那是孩子的母親。
　　小孩子長得很俊俏，孩子的母親，也如胡東風描述的，是壹個漂亮的女人。
　　即便卸去妝容後，女人依舊好看，只不過顯得有些憔悴。
　　秦澤第壹眼覺得有些奇怪，這孩子和女人，不像是母子。
　　女人看向孩子的眼神，有些厭惡，卻又有些悲傷與期盼。
　　這是很復雜的眼神。
　　而孩子則完全忽視了這樣的眼神，翻著壹本農場養殖類的書籍，《母雞的產蛋護理》。
　　孩子就像是壹個路人。
　　當看到胡東風來了，孩子微微皺眉。
　　在這個孩子看來，胡東風已經失敗了。
　　這個可憐的律師，即將會徹底被恐懼擊敗。
　　自己也將永遠扮演這個孩子。
　　但看到秦澤到來後，他忽然楞住，他感覺到了某種熟悉的感覺。
　　內心忽然有了期盼，心臟怦怦跳。
　　不過秦澤的第壹句話就讓他小心維持的某種東西，無法再維持：
　　“妳是舊歷者。”
　　小孩愕然。
　　小孩的母親聽不懂，仍舊直勾勾看著小孩。
　　小孩露出茫然的神情，睜大眼睛看著秦澤，秦澤說道：
　　“行了，別裝了。在妳開始告訴我案件細節前，我需要知道妳的職業，妳的舊歷顏色。”
　　“我會安排人去核實，妳現在需要告訴我，妳的日歷藏在哪裏的。”
　　“不會在身上吧？”
　　秦澤的語氣很篤定，因為太過於篤定，讓小孩不確定了。
　　“妳覺得妳的偽裝很高明？”
　　說完這句話後，秦澤對小孩母親說道：
　　“女士，我是胡律師的朋友，我能幫妳把妳家孩子變回來，但我需要妳回避，我接下來和妳孩子有點事情要談。可以麽？”
　　女人也是壹臉茫然，但在聽到孩子變回來後，她眼裏的悲傷瞬間沖淡了不少，她轉過頭，看向秦澤：
　　“妳……妳知道？妳能感覺出來？妳有辦法嗎！”
　　女人忽然就抓住了秦澤的肩膀。
　　秦澤沒有推開女人，只是淡淡笑道：
　　“我能讓壹切還原，但還請妳先出去，有些事情，不宜讓妳知道，但妳也無需知道，接下來妳只要能配合我，妳的孩子就會回來。”
　　女人點點頭，看了壹眼自己的“孩子”，又看了壹眼秦澤，咬了咬嘴唇，走出了雜物室。
　　隨著雜物室門關上，屋子裏只剩下了三人。
　　秦澤壓低聲音說道：
　　“妳想被關進舊歷者監獄？如果妳繼續偽裝，我將視妳為拒絕配合官方人員。”
　　舊歷者監獄，這幾個字明顯嚇到了孩子，他不再偽裝，臉上的茫然被疑惑取代：
　　“妳……妳是官方的？妳怎麽看出我來的？”
　　“孩子”明顯壹驚，但很快接受了事實，表情又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看出妳是舊歷者？這並不難。妳現在回答我的問題。”
　　官方舊歷者面對野生舊歷者，天然有壹種氣場壓制。
　　秦澤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雖然只是三周的舊歷者，但經歷不可謂不豐富。
　　他此時的氣場之強大，讓胡東風都有些陌生。
　　“據我的朋友跟我講述，妳在逃離學院後，妳的行為發生了變化。”
　　“妳媽媽剛才的反應也說明了，妳不是以前的妳……這是怎麽壹回事？”
　　“妳的變化，和妳在學校裏，那些同學的變化應該不壹樣。”
　　“妳媽媽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她的孩子不見了，眼前這個壹模壹樣的，只是壹個替代品。”
　　孩子嘆了口氣：
　　“不愧是官方的人，妳都不知道我的職業，居然能看出這麽多東西。”
　　“我的確不是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
　　“我叫余笙，這個孩子的名字……叫何寬。”
　　胡律師聽得震驚不已，什麽情況？
　　他知道這個孩子叫何寬，那余笙是怎麽個情況？
　　真有奪舍？這是什麽詭異展開？
　　秦澤淡淡點頭。
　　他猜到了大概，現在只等著“余笙”說出答案來驗證猜測。
　　“我和那些人不壹樣，我是說，我跟那些被洗腦的同學不壹樣，他們也變了，變得聽話，乖巧，懂事，愛學習。”
　　“他們是被洗腦，而我，是因為我的職業特性，占據了何寬的身體。”
　　余笙撓了撓頭：
　　“這說來話長，容我組織壹下語言，想想從哪裏說起。”
　　秦澤說道：
　　“我來給妳思路，妳從妳的職業說起。不要有隱瞞，即便沒有妳提供的情報，我也有把握查出井泉學院的真相。”
　　“而妳如果不想被官方關進監獄，最好不要有任何隱瞞。”
　　余笙得承認，這個官方成員氣場很強大。
　　壹看就是壹個經驗豐富的老幹員，實力恐怕很強。
　　當然，余笙也知道官方的行事風格，畢竟……他當過官方人員。
　　他問心無愧，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
　　“我的職業，叫浪人。”
　　余笙看向秦澤，那眼神不像是孩子的眼神，因為過於滄桑。
　　“唉，我也是後來，轉移到壹個算命先生身上時，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和我壹樣的人。”
　　秦澤來了興趣。
　　“意思是浪人這個職業，會讓妳……靈魂轉移到不同的人人身上去？”
　　余笙點點頭：
　　“妳是壹個聰明的官方人員，我被妳發現，果然不冤枉。”
　　“浪人這個職業，會讓我每天擁有不同的人生開局……不可控。妳可以理解為——人生模擬器。”
　　“我曾經當過臨襄市市長，也曾經在工地當過水泥匠。”
　　“我曾經當過逃亡的劫匪，也當過紅燈街裏站街的女人。”
　　“當然，在我轉移到了壹個叫霍橋的算命先生身上後，我才知道了，我這樣的人，舊歷者，是壹個群體。”
　　秦澤內心壹樂，好家夥，合著霍橋還被人奪舍過？
　　霍橋自己知道不？
　　秦澤對浪人大概有了了解。
　　“總之，我壹周裏，有四天屬於我自己，有三天……會體驗三種不同的人生。”
　　“體驗不同人生時，也有限制，那就是除了明確知道我是誰以外，不能使用任何‘我’的資源。”
　　“換而言之，我即便成了乞丐，我也不能利用余笙的財富，來救濟乞丐。也不能打電話給余笙認識的人……”
　　“這是我目前，處於人極階段是的限制。”
　　“不久前，我轉移到了何寬身上，也就是現在和妳們聊天的這幅身體身上。”
　　“那是在周六放假的時候。而轉移到何寬身上後，我的轉移失效了，我的浪人生涯，忽然停止了。”
　　余笙嘆道：
　　“簡單來說，我被困在了這幅孩子身體裏，已經四周多了，我沒有辦法離開這具身體。”
　　“我自己的身體，處在特殊狀態裏，雖然短時間不會死去，但如果壹直困在何寬的身體裏，我的本體，還是會死去。”
　　“所以我必須得想辦法……想辦法離開何寬的身體。”
　　“而何寬在井泉校園裏的遭遇，讓我意識到了……也許何寬被改造了，這具身體已經沒有了靈魂。”
　　秦澤恍然：
　　“妳的轉移，本質上是靈魂奪取他人肉體，但對方的靈魂也還在，會在壹天後重新占據主導權！所以妳的轉移，在壹天後就會結束，妳的靈魂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裏。”
　　“但現在，何寬的靈魂不知所蹤，所以何寬的肉身，不會排斥妳！妳被永久留在這裏這具身體裏。”
　　余笙楞了楞，點點頭：
　　“妳這是壹個厲害的幹員，”
　　秦澤意識到了關鍵：
　　“於是妳決定幫何寬找回靈魂，而找回靈魂的關鍵，和井泉學院有關！”
　　“由於浪人的職業限制，妳無法使用之前的資源，所以妳也沒辦法打電話聯系霍橋。看起來，妳也試過通過何寬的母親來聯系，但依舊不行。”
　　“於是妳只能扮演何寬本身，妳只能想辦法將事情鬧大，希望能引起其他舊歷者的註意。”
　　余笙再次點頭，佩服的看向秦澤。完全正確，自己的所有行為全部被秦澤猜中。
　　浪人這個職業，給了余笙很多樂趣，扮演不同的人，體驗百味人生是很好的。
　　但可惜的事，扮演那個人時，基於職業限制，自己是不能毫無邏輯的，與其他扮演過的身份產生交集的。
　　這種限制，就像是“作家”的合理值。
　　何寬直接聯系官方人員的不合理程度，就如同趙競文寫喬薇會出軌壹樣不合理。
　　所以扮演何寬的余笙，只能夠選擇鬧大事情，曝光學院，引起官方舊歷者註意。
　　秦澤理清了所有思路，現在就差最後的信息：
　　“我對妳的過去並不在意，只要妳的舊歷是白色的就行。現在告訴我——”
　　“井泉學院，到底發生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