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3章 伍員老矣，尚能飯否

　　“子胥，寡人不能讓妳為寡人擋災。中山國伏屍數十萬，終歸不是寡人所願也。”
　　慶忌嘆氣道：“況且，妳已經年邁，經不起折騰了。寡人於心何忍？”
　　“大王，妳可知曉，臣年歲幾何否？”
　　伍子胥問了壹句。
　　“寡人要是沒記錯的話，妳今年……貴庚七十八了。”
　　聞言，伍子胥很是感動的點了點頭，道：“大王居然能記住臣的歲數，臣不勝榮幸。大王，臣這把年紀，已經沒幾年好活的。”
　　“臣記得大王曾說過，軍人當以馬革裹屍為榮。”
　　“臣深以為然，作為吳國大司馬，死在病榻之上，對臣而言，是壹種恥辱，莫大的恥辱。”
　　“眼下就差壹個中山國，大王便能包舉宇內，壹統天下，建立曠古爍今的壹番偉業。這是大壹統戰爭的最後壹戰，請大王讓臣效勞……”
　　“如此，臣便是死於此戰，也無怨無悔，了無遺憾矣！”
　　面對伍子胥這樣的請求，慶忌不由得閉上了雙眼，心裏很是沈重。
　　壹個七十八歲，頭發花白的老人，最後還想為慶忌貢獻出自己的壹份心力，這讓慶忌如何能不動容？
　　“子胥，妳好好待在鹹陽，安享晚年不好嗎？”
　　“不。大王，這不是臣的為人。”
　　伍子胥搖搖頭道：“大王，妳了解伍子胥，正如伍子胥了解大王。”
　　“大王，臣雖老邁，但是身子骨還算硬朗。大王豈不知，臣還能壹飯鬥米，肉十斤，被甲上馬！”
　　伍員老矣，尚能飯否？
　　伍子胥這確定不是在吹牛嗎？
　　慶忌知道伍子胥的食量大，但是吃壹鬥米飯，十斤肉，還能披甲上馬，這不是在扯淡嗎？
　　慶忌都辦不到！
　　“大王若不信，可命人準備，臣壹定不敢欺君。”
　　“別。”
　　慶忌擺了擺手，生怕伍子胥意氣用事，繼而把他自己害死。
　　“大王，臣是大司馬，大壹統的最後壹戰，豈能無我？”
　　“也罷。”
　　慶忌最後還是松口了。
　　“子胥，寡人可任妳為大將，平定中山國。但是，這平定中山國之策，要改壹改，雙管齊下。”
　　“如何雙管齊下？”
　　伍子胥頗為不解的詢問道。
　　“寡人早就考慮過了。對待中山人，要狠，但是不能壹味的殺戮。”
　　慶忌語重心長的道：“妳到任後，為對付山裏打遊擊的中山戎，放火燒山，往河裏投毒的方法都隨妳。”
　　“若有叛亂的中山國人，敢暴起傷人，妳也可讓士兵先斬後奏，大開殺戒也無妨。但是有壹點——克制。”
　　“以壹戶為單位，壹戶當中，有壹人叛亂，全家誅殺。”
　　“壹村當中，有壹戶叛亂，全村屠戮。”
　　“不過，寡人會派人跟進，把幾十萬中山人全部遷到隴西郡、蜀郡壹帶屯墾戍邊。所以妳盡管放手去做，寡人會在背後無條件支持妳。”
　　“多謝大王！”
　　有了慶忌的鼎力支持，伍子胥這才放下心來。
　　作為壹國之君，要是不懂得放權，把握分寸，做事足夠的狠絕，慶忌也無法成就大壹統的偉業了。
　　“只是……大王，遷移幾十萬的中山人到隴西郡、蜀郡壹帶，是否成本過高？而且，日後中山之地，豈非是成了人煙稀少的‘白地’？”
　　伍子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只是暫時的。”
　　慶忌緩聲道：“眼下國內百業待興，寡人不好遷移黎庶到中山安家落戶。”
　　“若是日後大軍出塞，或可抓壹些胡虜安置到中山故地。”
　　聞言，伍子胥這才了解到慶忌的壹番良苦用心。
　　第二天，慶忌就拜伍子胥為大將，前往中山地走馬上任，原來的大將田穰苴則是改為副將，輔助伍子胥壹起平定中山國。
　　……
　　秋風瑟瑟。
　　在鮮虞河壹帶，數以萬計的中山人，如同牛羊壹般被吳軍士卒驅趕著。
　　這些中山人，基本上都是老弱婦孺，罕有強壯年男子。
　　“走快些！”
　　“走！”
　　“看什麽看！”
　　只要被驅逐的中山人稍有不滿，負責監管他們的吳軍士卒輕則唾罵，重則拳打腳踢。
　　被這樣虐待的中山人很是不服氣，卻又迫於如狼似虎的吳軍士卒恐嚇，只能忍氣吞聲，朝著西邊不斷走去。
　　“轟隆隆！”
　　這個時候，遠方響起了壹陣宛如驚雷炸響的馬蹄聲。
　　“敵襲！敵襲！”
　　“快！結陣！”
　　在外圍負責警戒的吳軍將士，立馬組成壹個偌大的方陣，嚴陣以待。
　　前來偷襲吳軍的，正是原本躲藏在太行山那裏的中山戎。
　　只見他們此時騎著高頭大馬，壹路飛馳而來，好似滾滾洪流，壹發不可收拾的撲向了前方的吳軍方陣。
　　作為這支吳軍的大將，公子熙的嘴角噙著壹抹冷笑，揮了揮手，道：“把中山人全部擺到陣前！”
　　“諾！”
　　吳軍壹向是令行禁止。
　　盡管，公子熙的這壹道軍令有些殘忍，他們也會照辦不誤。
　　不壹會兒，原本打算逃跑的中山國的老弱婦孺，幾千人都被驅趕到了吳軍方陣的前邊。
　　吳軍居然拿這些老弱婦孺充當擋箭牌？
　　卑鄙！
　　對此，中山軍的將士很是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籲——”
　　“停止行進！”
　　中山軍的騎兵連忙勒住了戰馬的韁繩，停止了繼續對吳軍方陣發起猛攻的勢頭。
　　這壹沖鋒停止下來，對於中山軍的士氣打擊極大。
　　趁著這個時候，公子熙又大手壹揮道：“箭陣！出列！”
　　“哢嚓嚓……”
　　吳軍的弓弩手組成了嚴密的方陣，紛紛踏動蹶張弩，搭箭上弩，對準了對面的敵人之後，隨著公子熙的壹聲令下，頓時密密麻麻的弩箭，就宛如疾風驟雨壹樣，射向了對面的中山人。
　　“噗嗤！”
　　“啊！”
　　慘叫聲、怒罵聲、馬蹄聲等等，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在壹起。
　　原本還算有序的中山軍將士，頓時亂作壹團。
　　迎面而來的弩箭，極具穿透力，射程又遠。
　　壹波弩箭無差別的射落，不止是士兵，就連那些老弱婦孺都被吳軍殘忍的射殺了。
　　壹時間，哀鴻遍野，慘叫聲不絕於耳。
　　“風！大風！風，大風！”
　　中山軍的背後，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壹大股緋紅色的浪潮。
　　伴隨著驚天動地壹樣的馬蹄聲，千乘萬騎。
　　數以萬計的吳軍突然蜂擁而至。
　　“快撤！”
　　“撤！”
　　“逃啊！”
　　腹背受敵的中山軍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只能被動的展開廝殺，卻根本不是吳軍銳士的對手，被殺得人仰馬翻，紛紛倒在了血泊之中，氣絕身亡。
　　“殺！”
　　早就憋著壹股氣的吳軍將士，猶如開了閘的洪水壹樣，壹發不可收拾的沖了過去，左沖右殺，凡是中山國的青壯年男子，不管是不是士兵，都被吳軍屠戮壹空。
　　壹望無際的鮮虞河畔，屍橫遍野，就連河水都被鮮血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