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孝順之美德

　　“蔔商，妳認為，寡人真的會讓妳出仕，以十二歲之年齡，擔任我吳國的官吏嗎？”
　　慶忌的嘴角噙著壹抹笑意，略帶玩味的說道。
　　只是，並沒有譏諷之意。
　　顯然慶忌只是在打趣壹下蔔商，無傷大雅。
　　但是，這聽在蔔商的耳中，何其難受？
　　蔔商的心中忍不住咯噔了壹下，連忙下跪，朝著慶忌躬身行禮道：“大王！吳國並沒有規定，十二歲之年齡不足以勝任官吏，並無年齡限制！”
　　“大王之求賢，非唯才是舉耶？”
　　“大王自繼位以來，勵精圖治，廣納天下賢才於吳，使吳國大治，民有所養，老有所依，為世人傳唱！”
　　“在小民看來，大王，乃是如成湯、大舜、大堯壹般的千古聖王！壹代明主！”
　　“何以用年齡之限制，讓有才之士，不得其位，不可謀其政？”
　　咬咬牙，蔔商又慨然道：“這若是傳揚出去，怕是會讓天下人認為，大王怠慢賢才，為世人所恥笑……”
　　“大膽！”
　　還不等慶忌發話，坐在下首的公子恒就忍不住站起身，沖著蔔商呵斥道：“蔔商，妳好大的膽子！”
　　“大王豈是妳壹介黃口小兒所能教訓的嗎？”
　　“既然大王不願用妳，還不速速退下，安敢饒舌？”
　　聞言，蔔商只是呆呆的跪在那裏，三緘其口，並沒有說話。
　　慶忌擺了擺手，壹臉和善的神色，說道：“蔔商，妳是有才不假。”
　　“然，這私闖會場重地，沖撞王駕之罪，寡人要與妳如何清算？”
　　壹聽這話，蔔商不禁壹臉悲憤欲絕的神色，帶著哭腔，朝慶忌作揖道：“大王，小民不求大王恕罪。”
　　“只盼望大王能給小民壹個施展才能的機會！”
　　“如此，小民當為大王效犬馬之勞，此生願為吳臣，死為吳鬼矣！”
　　慶忌瞇著眼睛問道：“蔔商，妳這又是何必？”
　　“以妳的年齡，大可以深造幾年，博聞強識之後，再來參加會試。或是讓妳的先生孔丘舉薦，想必都不成問題。”
　　蔔商聽到這話，只是淚流滿面的搖搖頭道：“大王有所不知。非是小民追名逐利，乃求得壹任官吏，是為母親賺取醫藥費！”
　　“大王，家母已身患重病，每日便要服用不少的湯藥，若不續之，恐性命難保！”
　　“得益於師兄弟的資助，雖有所得，卻還是無以為繼，且小民怎能讓他們壹直這般破費？”
　　說到這裏，蔔商忍不住抹著眼淚，壹臉哀傷的神色道：“若小民能出任壹方官吏，則必可養育家母，妥善照顧，不為寄人籬下之苦。”
　　“如得大王賞識，或為使家母之病情得到緩解，乃至痊愈……”
　　“如此，怎能讓小民不冒險私闖會場重地，沖撞王駕？”
　　公子恒聞言，不由得皺著眉頭道：“蔔商，既如此，妳又如何不讓妳的先生孔子舉薦妳？”
　　“事出有因，我當時未嘗不可讓妳通過面試，得到參與會試的機遇。”
　　蔔商搖搖頭道：“公子有所不知，家師重禮，雖知曉小民出於壹片孝心，卻認為小民年少，不足以勝任壹方官吏，故而並不舉薦……”
　　對於孔丘的所作所為，蔔商也不會感到憎恨。
　　因為孔丘對待他，可謂是已經仁至義盡了。
　　然而，公子恒對此，卻有著不同的看法。
　　“迂腐！”
　　公子恒不屑的說道：“蔔商，孝順乃是壹種美德，右丞相怎能不體諒？”
　　“依我看，他是害怕妳在任期間出差錯，他自己作為舉薦人，也難辭其咎！”
　　聞言，蔔商沈默不語。
　　按照察舉制，被舉薦的官吏壹旦犯罪，也會連坐到舉薦人。
　　蔔商不過十二歲，雖然天資聰穎，才學不凡，但是畢竟過於年少，心性不定，如何服眾？
　　當壹任縣令，那是屬於父母官的範疇……
　　當然，不壹定是縣令，有可能是主簿、功曹、倉曹這樣的官吏，不過蔔商難免會犯錯！
　　壹旦蔔商在任期間犯法，犯了過錯，作為推薦人的孔丘也是罪責難逃的。
　　以慶忌對孔丘的了解，孔丘不會這樣自私自利。
　　要知道，在原來的歷史上，孔丘之子孔鯉比他先故，壹生無建樹，終年五十歲。
　　孔子在他六十九歲的時候失去了自己的獨子，悲痛可想而知。
　　但他遵循喪葬禮儀，他兒子死時“有棺無槨”。
　　孔子壹向主張復古尊禮，盡管他痛失愛子，但是對兒子依然“有棺無槨”，這是聖人的忘情、執著之處。
　　到了第二年，孔子的得意弟子顏回也死了。
　　因為他家裏很窮，安葬的時候只有棺，同在孔子門下求學的顏回的父親顏路於心不忍，就勸孔聖人變賣他的馬車給弟子買槨。
　　然而，孔子仍舊拒絕。
　　不管有才還是無才，不管是弟子還是兒子，孔丘都壹視同仁……
　　以蔔商的年齡，出任官吏的確很勉強，於禮不合。
　　“吳恒，住口。”
　　慶忌瞥了壹眼公子恒。
　　見狀，公子恒被嚇得壹哆嗦，不敢再說話。
　　慶忌這是有些不滿，這個混賬小子不尊師重道！
　　要知道，公子恒等諸公子年幼的時候，在官塾當中，是孔丘等人在傳道受業解惑。
　　不論怎樣，孔丘都算得上是公子恒的先生。
　　公子恒怎能無禮？
　　這是慶忌所不能允許的。
　　盡管，以孔丘、曾點、冉耕等人為首的儒家學派大臣，正在支持公子鴻奪嫡，是公子恒的政敵。
　　但，那又如何？
　　雖然慶忌不會說出“壹日為師，終身為父”這種話，卻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成為壹個忘恩負義之人。
　　慶忌想了壹下，終於將目光放在蔔商的身上，緩聲道：“蔔商，寡人感念於妳的壹片孝心，再加上妳確有才學，恕妳無罪。”
　　“然，寡人不會做壹個揠苗助長的國君。以妳現在的年齡，讓妳出任壹方官吏，那不是在栽培妳，不是在讓妳成材，而是在害了妳。”
　　“寡人不得不承認，妳先生孔丘的做法，無錯矣。”
　　“大王……”
　　蔔商欲言又止。
　　慶忌卻是擺了擺手道：“孝順是壹種美德。蔔商，妳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