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白晝漫遊

眉師娘

都市生活

離直播基地大門還有壹個路口,盛春成讓司機靠邊停車,他朝前後看看,從包裏拿出壹副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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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怎麽說呢

茫茫白晝漫遊 by 眉師娘

2023-7-16 00:12

  “怎麽說呢?”余大麻子看著盛春成,說了壹句,又沈默了,他在想著。
  盛春成沒有吱聲,他看了看余大麻子,等著,等著他想好,應該怎麽說。
  余大麻子“嘖”了壹聲,拿起杯子,也沒和盛春成碰,而是自己喝了壹口,放下杯子又想了想,他說:
  “可能是兩個人沒在壹起的時候,想得太好了吧,都把對方往好的地方想,就想著要是能在壹起,會怎麽怎麽樣,就不顧壹切了。可等到真的在壹起,又……”
  余大麻子說到這裏,又說不下去了,這個平時伶牙俐齒,妙語連珠的家夥,到了這個時候,感覺到了語言的貧乏,他不知道怎麽把自己現在的狀態,清楚地和盛春成說。
  盛春成問:“怎麽,雪兒對妳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就是,就是……”余大麻子想了壹會,問:“妳知不知道和聲?”
  盛春成搖了搖頭。
  “就是和不上。”余大麻子說,“噢噢,不合拍,兩個人拍子合不上,這個妳懂了吧?”
  “就是原來應該是琴瑟和鳴的,現在不和鳴了?”盛春成問。
  “對對對,就是這樣,琴是琴,瑟是瑟了,或者琴瑟都鳴了,但各奏各的調了,這還不糕糟,變成噪音了。”
  余大麻子說著,盛春成禁不住笑了起來,他聽到他把糟糕講成了糕糟。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盛春成去他們樂團,老是聽他們講這種話,不是余大麻子壹個人,而是他們團裏的人都這麽說,比如糟糕要說成糕糟,攝影,他們要說成聶影,“來來,給我們聶個影。”
  盛春成不知道這些梗的由來,就覺得,妳們這些搞藝術的,都這麽會玩嗎?
  “妳笑什麽?”余大麻子問。
  “沒有什麽。”盛春成搖了搖頭,“雪兒怎麽妳了?”
  “沒怎麽我啊。”余大麻子說。
  “那怎麽又琴是琴,瑟是瑟,還各奏各的調,變成噪音了?”盛春成問。
  “感覺。”余大麻子說,“感覺,妳知道嗎?”
  “什麽感覺?”
  “她對小提琴,壹點也不懂。”
  “那又怎麽樣,我也不懂。”盛春成說,“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懂小提琴的?怎麽,不懂小提琴,就要被妳鄙視?”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余大麻子趕緊辯解,“我是說她,對小提琴,哦哦,不是對小提琴,是對整個古典音樂,壹點興趣也沒有。”
  “我也沒有,現在還有幾個人對古典音樂有興趣。”盛春成說。
  “妳他媽的,能不能不要什麽都往妳自己身上扯。”余大麻子瞪大眼睛罵著,“我們在說雪兒呢。”
  “就是在說雪兒啊,妳他媽的,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雪兒對古典音樂壹點興趣也沒有。”盛春成罵了回去。
  “好好,這個妳對,妳說的有道理。”余大麻子沒有繼續和盛春成爭辯,“是我自己疏忽了,從來沒有想過,我是說沒結婚之前,從來沒想過這會成什麽問題。”
  “本來就是事實,現在怎麽就成了問題?”盛春成真的是不明白了。
  余大麻子嘆了口氣:“可我是學這個的,也是靠這個吃飯的啊。”
  “那又怎樣?”
  “怎麽和妳說呢。”
  余大麻子搜腸刮肚,還是在尋找著合適的說辭,想了壹會,他說:
  “比如我車上,放的都是海菲茲和米爾斯坦,當然,也有梅紐因和克萊斯勒,反正都是小提琴曲。她壹上來,就會皺皺眉頭,說聽電臺吧。妳不想聽可以,幹嘛要皺眉頭啊?
  “還有,我在家裏也是這樣,我放CD,聽亨德爾的《彌撒亞》或者西貝柳斯,她走過來就會說,怎麽又聽這些東西。聽到沒有,什麽叫怎麽又聽這些東西,我壹個拉小提琴的,不聽這些聽什麽,去聽嘻哈?
  “嘻哈我也聽啊,但不是說,我聽了嘻哈,就不能聽這些了,對吧?只要我壹聽,就是怎麽又聽這些東西?”
  余大麻子說著,盛春成忍不住大笑,余大麻子罵:“妳笑屁啊。”
  “妳是不是太敏感了?”盛春成問,“就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
  “什麽叫雞毛蒜皮?”余大麻子叫道,“我和妳說,她就是輕視這些東西,在她眼裏,這些就是不值壹提的垃圾,那妳說說,我是小提琴手,這些東西在妳眼裏都不值了,那我算什麽,我是不是也被輕視了,也是垃圾?”
  “怎麽,自尊心受不了了?”盛春成問。
  “還真的有點。”
  余大麻子點了點頭,接著說:
  “我最受不了的是這種態度,妳知道嗎,態度決定壹切。她那種態度,就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廢物。所有的古典音樂在她眼裏,就是臭狗屎,那我這個從事這工作的,還算什麽?就是這種態度,讓我很不舒服。
  “當然,我也不會因此和她吵架,沒什麽好吵的,不過現在,只要她在家裏,我就連琴也不練,音樂也不聽了,為什麽,怕被鄙視唄。”
  “就是這些?”盛春成問。
  “還有,還有她現在,已經說了好多次了,她和我說,要麽妳不要幹了,從樂團出來算了,反正壹個月又掙不了多少錢。妳聽聽,這是什麽話,我出來了去幹什麽,去當專業的主播,還是到他們公司去打雜?
  “去他媽的,我好歹也是壹個首席好嗎,全國學小提琴的人有幾十上百萬,能拉到首席的,也就那麽幾十個,說放棄就放棄,反正掙不了幾個錢就不幹了?那我算什麽了?
  “我是個穿燕尾服的憨卵,要是沒有燕尾服,我還是什麽?我他媽的是不是真的就只是壹個憨卵了?妳說,是不是?”
  盛春成哈哈大笑,他舉起杯子和余大麻子說:“來,喝酒喝酒。”
  余大麻子也把酒杯舉起來,兩個人碰碰,壹飲而盡。
  “妳還記不記得,我按摩店開張的那天,妳送了酒菜過來那次?”盛春成問余大麻子。
  余大麻子點點頭:“當然記得。”
  “那天晚上妳和我說,妳從此要開始吃軟飯了,我說,吃軟飯也要挺直腰桿吃,不然雪兒會看不起妳。”盛春成說,“但其實,有時候腰桿挺太直,不好,特別是妳們兩個,現在都是壹家人了,妳還在乎這些幹嘛,這麽敏感幹嘛,粗糙壹點,就能過去。”
  “道理我都知道,包括我這個首席,不是業內的,誰當回事。”余大麻子說,“但是我從六歲開始學小提琴,至少,到現在為止,這是我唯壹做成功的壹件事,不是我敏感,而是,她那樣輕視,妳說,是不是連我這個人都全部否定掉了?我活到現在,等於白活了?”
  差不多的幾個意思,余大麻子翻來覆去地說著,盛春成看著他,又好笑又好氣,又有點悲哀。他覺得,眼前的這個余大麻子,自尊心真的是已經被傷到了。雖然雪兒可能自己都意識不到,她是無意的,但很多時候,無意的才更傷人,無意是天然的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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