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四章 知心哥哥萬安伯

　　北風樓。
　　“就在擊斃葛雲青之後，蘇淺淺聲嘶力竭，高喊：‘爹爹，哥哥，翠兒，我報仇了。’”
　　“隨即，蘇淺淺屈指成爪，朝自己頭頂拍去……”
　　隨著南苑息的講述，臺下瞬間爆發出壹陣陣驚呼之聲。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壹發之際，萬安伯手指微彈，壹道氣勁飛射出去，打在蘇淺淺的手腕之上，將她自戕之舉攔下。”
　　“那蘇淺淺望了壹眼萬安伯，便雙眼壹閉，暈了過去。”
　　“幸好有萬安伯在場，將蘇淺淺帶走，了結此番玲瓏樓壹戰。”
　　“有道是——”
　　“青玉沾血蘇門滅，”
　　“九陰白骨含恨生。”
　　“滿腹仁義成鬼蜮，”
　　“狼子野心負恩人。”
　　“刨墳掘骨淚不停，”
　　“女家本是嬌俏身。”
　　“幸得陳郎招四儒。”
　　“報仇雪恨——告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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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上面的正是玲瓏樓事件傳開後，說書先生連夜寫出的《陳洛傳》新篇章——《萬安伯詩召四大儒，蘇淺淺復仇葛夫子》，更是將這件事炒上熱潮。
　　雖然壹直知道萬安伯對人族非常重要，但是他壹句低聲呢喃，文相、政相、法相聚集，就連向來不管俗世的史家大儒也親自出手。
　　“嘶——”
　　恐怖如斯！
　　當然，在這裏面，有壹個人物也刻入了眾人的腦海之中。
　　蘇淺淺！
　　眾人最初只知道她是紅塵榜第二，卻不知道竟然是如此年輕貌美的女子。
　　偏偏又背負著這樣的血海深仇！
　　眾人開始想象，她是怎麽忍著滅門之痛從直隸來到中京，又是怎麽在絕望中領悟到“九陰白骨爪”。
　　坊間傳聞，為了練習，她刨了掩罪坑的屍，害了義莊的遺體。
　　但是！
　　恨不起來啊……
　　誰家都有這個年紀的女兒，這個年紀的妹妹。
　　壹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十幾年被家人寵著愛著，若是有壹絲希望，她去碰那些屍體作甚！
　　她傷人了嗎？她傷壹貓壹狗了嗎？
　　如花壹般的女孩兒，在黑夜裏，在雨夜裏，刨著墳，挖出壹具具屍骨。
　　她就真不害怕嗎？
　　但是，她咬著牙，流著淚，堅持下來了。
　　歸根結底，葛雲青這個畜生！
　　還有，馬天元那個敗類！
　　就應該用九陰白骨爪了結他們！
　　壹時間，眾人更加信服萬安伯說的：武學無正邪，唯有人心分善惡。
　　當然，也有壹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
　　石雕鋪、木雕鋪、玉雕鋪，最火爆單品——
　　骷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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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陳洛看著手上用木頭雕刻的骷髏頭，苦笑道，“這玩意兒有人買？”
　　盧桐點點頭：“伯爺不知道，可火爆了。來買這些的都是些大姑娘小媳婦兒。”
　　“她們說，九陰白骨爪就是女人的功夫！”
　　“用來對付那些壞男人最好不過了！”
　　陳洛微微皺眉：“可是她們不會啊？”
　　“商家說是甭管會不會，把這東西買回去，男人們再想欺負她們，都得頭皮發麻！”
　　“再說了，她們會不會的，只要不施展出來，除了伯爺您，其他人哪知道啊！”
　　陳洛楞了壹下，這算啥？
　　戰略爪威脅？
　　“伯爺，伯爺……”壹個小丫鬟跑了過來，“昨天您帶回來的姑娘醒了。”
　　“嗯，淺淺醒了？”陳洛連忙起身，朝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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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淺淺坐在窗邊，望著外面的園林美景，聽著園林中七個小葫蘆女娃蕩著秋千的歡笑聲，內心卻是壹片蒼涼。
　　葛雲青死了。
　　但是，蘇家也沒了。
　　她接下來，怎麽辦？
　　她其實想好了，這壹切都完成後，她也去死。
　　這個人世間，已經沒有什麽好留戀的了。
　　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蘇小姐，我是陳洛，可以進來嗎？”
　　蘇淺淺那死寂的眼神微微動了動：“萬安伯請進。”
　　陳洛推開門走了進來，剛踏入房門，就看到蘇淺淺沖著自己行大禮道：“直隸蘇家蘇淺淺，謝過萬安伯大恩。”
　　陳洛上前扶起蘇淺淺，突然微微蹙眉。
　　他從蘇淺淺的眼中，看不到壹點靈動和生氣。
　　他能感覺到，蘇淺淺心中滿是求死之意。
　　怕是今日讓她離開伯爵府，明日就能知道她的死訊。
　　年紀輕輕的，不至於啊！
　　陳洛坐下，沈吟了片刻，說道：“大仇得報，為何還要尋死？”
　　蘇淺淺眼神看向窗外：“淺淺是個不祥之人。”
　　“出生時沒了母親，現在又沒了爹爹和哥哥。”
　　“我的丫鬟翠兒，為了救我，也死在惡人手中。”
　　“如今我又身懷摧人頭腦的惡毒武功。”
　　“像死人多過像活人。”
　　“不容於世，不想再活了。”
　　“只是，萬安伯的大恩，淺淺怕是今生難報。”
　　聽著蘇淺淺平平淡淡地說出這些話，陳洛也是輕輕嘆了壹口氣。
　　他給自己倒上壹杯茶，緩緩說道：“活著，確實是壹件挺累的事情。”
　　“總有人說，妳要帶著那些為妳而死的人的那壹份活下去。”
　　“我覺得，這是鬼話！”
　　蘇淺淺有些意外地看向陳洛，她想不到陳洛竟然會跟她說這些。
　　陳洛繼續說道：“妳的兄長、妳的父親、妳的丫鬟，他們為了救妳而死，他們只是因為愛妳。他們認為，活著，是好的。他們要把好的，留給妳。”
　　“妳以後的苦和樂，妳經歷的順與逆，妳嘗過的苦和甜，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
　　“死了，就是死了。沒有人能帶著別人的生命活下去。”
　　“那都是妳自己的事。”
　　蘇淺淺點點頭。
　　陳洛繼續說道：“如果說我們還活著的人，能為死去的人唯壹做到的，就是記憶了。”
　　“記憶？”蘇淺淺擡起頭，看向陳洛。
　　“是啊，記憶。”陳洛點點頭，“妳如果死了，恐怕不用半年，兩個月？三個月？這世上就不會有人記得直隸府有個蘇家。”
　　“妳父親是誰？妳兄長是誰？那個丫鬟叫什麽名字？”
　　“他們是怎麽死的？”
　　“妳蘇家是怎麽沒的？”
　　“不會有人再記住。”
　　“或許從壹些野史雜聞裏，會有那麽壹兩筆的記載。”
　　“但是，誰在乎呢？”
　　“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而妳，是妳兄長、是妳父親、甚至是那個丫鬟，他們曾經活過的唯壹證據。”
　　蘇淺淺微微皺眉，臉上終於有了壹絲活人才有的疑惑神色。
　　陳洛看到蘇淺淺的表情，淡淡笑了笑，將那杯茶推到蘇淺淺的面前。
　　“妳還小，可以慢慢想。”
　　“伯府裏的房間很多，妳可以暫時住下來，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和我說妳的打算。”
　　“另外，九陰白骨爪妳練錯了。它的本名，應該叫摧堅神爪。”
　　“不是用人的頭蓋骨來練習的。”
　　“等妳想明白了，我再教妳。”
　　陳洛站起身，走出了客房。
　　蘇淺淺蹙著眉，想著陳洛的話，伸手握住了陳洛遞給他的茶。
　　茶水，有點燙。
　　是活著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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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當了壹通心理導師，陳洛長松了壹口氣。
　　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有用沒用，反正就在伯爵府裏，有四師兄罩著，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不過，如果真的想傳授“摧堅神爪”，需要掌握“九陰真經”才行。
　　陳洛看過了，在造化花圃中，“九陰真經”的價格是十萬功。
　　買不起買不起。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在《射雕英雄傳》裏領悟出來。
　　總不會到《神雕俠侶》或者《倚天屠龍記》裏才行吧。
　　就在陳洛心中想著此事的時候，耳中突然聽到了宋退之的傳音。
　　“小師弟，速來萱兒這裏，有情況。”
　　嗯？
　　陳洛壹驚，連忙跑向陳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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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天之上，壹朵祥雲正朝著中京急速前行。
　　祥雲之上，大天師清微紅光滿面，身後站著清玄，再後面跟著十位道門真人。
　　“師兄，這陣仗，是不是有點太大了？”清玄說道，“妳我兩位天師，再加上十位首陽山的奉天真人，就算是恭賀大儒晉升半聖，也就這架勢了。”
　　“妳懂什麽？”清微搖搖頭，“陳洛才多大？不滿二十！”
　　“年輕人要的是個什麽？”
　　“牌面！”
　　“咱們雖然是天師，但也不過道君修為，和正心境大儒相當！”
　　“妳想想，那陳洛平日裏都是和宋退之、顏百川這些人廝混，咱們道門不能讓他們比下去！”
　　“今日，我就要讓陳洛，風風光光入我道門！”
　　清玄聞言，也不再相勸，衣袖壹揮，給整個祥雲又籠罩上壹層紫色的光暈，煞是好看。
　　這叫：紫氣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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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
　　皇後望著眼前的畫像，眼中閃過壹絲異色。
　　“這畫上之人，就是陳洛的姐姐？”
　　葉渠連忙回道：“回母後，此女名為陳萱，月前從萬安縣入京，聽說身子有些傷勢，故而壹直在伯爵府內調養。”
　　皇後又仔細打量了壹下那畫像，點點頭：“果然是天姿國色。”
　　葉渠說道：“兒臣不是急色之人，不過是想借此和萬安伯拉進壹些關系罷了。昨日他壹句呢喃，四位正心境大儒為其出手，若是能與兒臣交好，未來助力頗大。”
　　皇後看著葉渠，嘆了口氣：“妳啊……妳父皇春秋鼎盛，現在想這些太早了吧。”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兒臣自然希望父皇千秋萬世，但當年武帝之事……”
　　“閉嘴！”皇後突然喊了壹句，葉渠連忙住嘴。
　　皇後猶豫片刻，還是點點頭：“罷了。妳父皇向來不反對妳在東宮培植心腹，這陳洛也是肱骨之材。只是若有這個契機，妳和景王那小世子的關系也要緩和壹些才好。”
　　“我和妳父皇說是小孩子之間鬥氣而已，但是母後知道，妳們是真的彼此不合。”
　　“為君王者，當有氣度。”
　　葉渠連忙拱手：“兒臣知道了。”
　　皇後再次看了看陳萱的畫像：“妳也該選個太子妃了，哀家便下道懿旨，讓陳萱待選。妳可以私下告訴陳洛，正妃是沒有希望，不過哀家給他保壹個良娣！”
　　葉渠大喜：“謝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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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陳洛站在陳萱的房中，雙眉緊鎖。
　　床上的陳萱，面色蒼白，宋退之正施展浩然正氣，護住了陳萱全身。
　　“四師兄，我姐怎麽樣了？”
　　宋退之面色嚴肅：“萱兒的神魂不知何故突然崩潰，妳們血脈相同，我要用妳的精氣暫時穩住她的神魂！稍後再找道門高人查探！”
　　“精氣？”陳洛連忙點點頭，“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