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金闕國

　　狼煙風沙口。
　　夜幕降臨。
　　這裏是金闕國，河洛王朝西來第壹個的國家。古時候曾經有壹座繁華的西域王朝，為了歡迎東西的客商往來互通，曾經在此地修建壹座巨大的黃金城門，號稱永不關閉，成為稱道壹時的盛景，是為金闕。
　　許多年過去以後了，那個繁盛的大王朝早已分崩離析，那座永不關閉的黃金門也早已不知被掩埋在哪處風沙之下。但是往來通行的商旅，卻是千年依舊，不曾斷絕。
　　塵沙掩金闕，布履未曾歇。
　　從高空鳥瞰，此處正是茫茫大漠邊緣的第壹塊綠洲，此時是黑暗中唯壹的壹點燭火。
　　白日裏人流川湧的街道市集，都已經歇息了。除了個別文人雅士的聚會場所，整片綠洲都稱得上安靜。
　　這時，長街的壹頭卻響起了敲門聲。
　　篤篤篤。
　　壹座氣派的閣樓，掛著“雲來客棧”的招牌，許是被風沙吹得久了，上面的字有些斑駁。
　　“誰呀？”
　　身材粗壯、系著圍裙的老板娘打開門，就看見壹個高高瘦瘦的黑臉道士，正帶著壹臉笑容，“大嬸，我們是來住店的。”
　　“客滿了，去別處吧。”老板娘應付壹聲，隨手就要關上門。
　　黑臉道士忙攔住道：“唉大嬸，我們跑了半個金闕城，妳這是最後壹家客棧了，妳能不能通融通融，幫我們找個住處？”
　　“都說客滿了，聽不懂嗎？”
　　老板娘壹瞪眼睛，黑臉道士下意識退了退，嘭的壹聲，老板娘關上了門。
　　“這……”
　　黑臉道士不是別人，正是江南十裏坡德雲觀的第三代弟子，杜蘭客。
　　他吃了個純純的閉門羹，尷尬地撓了撓頭，回身道：“妳們看這……”
　　原來在他的身後，臺階下面還站著幾個人。
　　最前面壹個是仙風道骨的老道士，面帶微笑，衣袂飄飄，只覺不是凡人。
　　第二個是濃眉大眼的錦衣公子，面帶愁容，神情急躁。
　　第三個是相貌英俊得十分刺眼，簡直難以看清的小道士，神情淡然。只是靜靜站在那裏，就仿佛萬千星輝集於壹身。
　　第四個是壹位身著流蘇彩裙的小姑娘，皮膚白凈，樣貌可愛。似乎是有些困了，正揉著眼睛，額頭的呆毛軟趴趴垂著。
　　這幾個，正是德雲觀來的壹行人。
　　余七安領銜，李楚、王龍七、杜蘭客、小錦鯉，幾人聯袂而至。
　　王龍七見老杜吃了癟，便上前道：“溝通要講究技巧，還是我來吧。”
　　接著，他邁步又重新敲門。
　　篤篤篤。
　　“又是誰？”
　　粗壯的老板娘再次打開門，這次看到的是壹張濃眉大眼帶著壞笑的臉。
　　“阿姐……”王龍七笑道：“妳看，這天色已晚，我們去哪裏找地方住呢？我看姐姐妳人美心善，壹定不忍心我們睡大街吧？不如……”
　　“滾。”
　　嘭！
　　這次沒等他說完話，大門就狠狠扣上，險些撞上王龍七的鼻子。
　　隱約還從裏面傳來老板娘的咒罵聲，“最煩這些貪圖老娘美色的登徒子……”
　　王龍七撓撓頭，小聲嘟囔著，“妳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品位……”
　　“行啦，七少，回來吧，別丟人了。”杜蘭客招手道，又轉頭道：“進城的時候，城門洞下面不是躺了不少自帶鋪蓋的商旅，現在看來他們不是為了省錢，就是客商太多沒有地方住而已。我看，不行我們也找個地方將就壹夜吧？”
　　“沒有這個必要。”余七安搖搖頭，對李楚道：“徒兒，不如妳去問壹問？”
　　李楚看了壹眼師傅，頷首道：“好。”
　　他走上前，再度扣響門扉。
　　篤篤篤。
　　“還有完沒完了，妳們是不是不知道老娘的厲害……啊？”老板娘擼著袖子罵罵咧咧打開門，似乎正要動手，忽然話鋒壹轉，頓了頓，問道：“這位小道長，有何貴幹啊？”
　　李楚道：“貧道自東土河洛而來，往西域雲遊壹程。路過此地，欲住宿壹宿，明日便走，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行行行。”老板娘毫不猶豫地笑道：“我們打開門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哎呦，道長還帶著四個小東西，來來來，壹起進來吧。”
　　後面，余七安語重心長地對王龍七道：“看見了吧？溝通，要講究技巧。”
　　王龍七：“……”
　　老板娘這邊吆喝著：“來，小二，給幾位客官安排住處。”
　　那邊小夥計湊過來，為難道：“老板娘，咱們每天不等黃昏就客滿了，都這功夫了，哪還有住處啊？”
　　“怎麽沒有？”老板娘白眼壹翻，“柴房不是還空著呢嗎？”
　　小夥計楞了壹下，道：“讓客人住柴房啊？不太好吧？”
　　“當然不太好，我是叫妳通知其他夥計今晚去柴房睡，把妳們的房間騰出來給幾位客人。”老板娘揮手道。
　　“啊？”小夥計更楞了。
　　萬萬沒想到她還有這壹手。
　　“啊什麽啊？還不快去。”老板娘又瞪了他壹眼。
　　許是積威已久，小夥計被這麽壹瞪，立馬就不敢再廢話，趕緊跑過去通知夥計們這個壞消息。
　　老板娘轉回身，立刻又堆滿笑臉對李楚說道：“小道長，我馬上叫他們把房間收拾的幹幹凈凈的，就是夥計們住的房間有點狹小，要委屈妳和這幾個客人了。”
　　“多謝老板娘了，不委屈。”李楚頷首道。
　　“那幾位先在堂間稍作歇息，我去給幾位泡壹壺熱茶。”
　　說罷，老板娘也扭動著粗壯的腰肢款款離開。
　　壹行五人圍在桌邊坐下。
　　“無論如何，總算是安歇了下來。”余七安長嘆壹口氣。
　　若是李楚自己，壹路飛到西域也不過是壹時半刻的功夫。但是因為五個人裏四個人都不會飛，他也只能跟著壹起坐租的宗門坐騎，足足飛了大半天的時間，又去到河洛西域邊關。又在邊關領了通關文牒，這才來到了關外第壹處落腳地，金闕國。
　　折騰了壹天，其余幾人都是累的夠嗆。
　　此時已經全然看不見什麽西域風光，只有壹片夜色茫茫。
　　壹行人中，余七安是來找尋找北鬥星珠的，李楚是來保護師傅的，老杜是來幫李楚背包的。王龍七是搭順風車壹起來救孩子娘的，至於小錦鯉……則是余七安決定帶上的。
　　老道士說，這麽重要的事情壹定要帶上小錦鯉，有沒有用不說，至少圖個吉利。
　　“等明天去市集上買壹份西域諸國的地圖，然後再租壹頭坐騎，直奔白瑯國吧。”老杜規劃道，“反正找星珠也是壹個碰運氣的事情，不如就先幫七少把事情辦了，也好讓他放心。”
　　“可以。”老道士點頭同意。
　　王龍七頗為感動，道：“余觀主，真是太感謝了。若是這次事情真能辦成，我王龍七對天發誓，壹定要與妳結拜成異姓兄弟，讓妳永遠做我的好大哥！”
　　沒等老道士說話，杜蘭客先不幹了，“七少，妳這就不對了。我拿妳當兄弟，妳要拿我當孫子啊？”
　　王龍七眨眨眼，笑道：“那我跟李楚、跟妳都結拜不就完事了，咱們都是兄弟相稱，妳們回了道觀各論各的。”
　　老杜壹擺手：“去妳的吧。”
　　正說到這，那邊老板娘又過來招呼，“英俊小道長，還有那邊四位，咱們房間收拾好啦，快過來吧。”
　　“多謝老板娘。”
　　道了聲謝，李楚幾人便到了各自的房間。
　　正如老板娘所說，夥計住的地方肯定談不上多大，但是好在幹凈整潔，將就壹宿也還不錯。
　　尤其想到那幾個夥計如今正在柴房抱團取暖，頓覺此地已經算是上乘。
　　加上白天也折騰累了，幾人很快進入夢鄉。
　　月落入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靜悄悄的夜裏突然響起小小的噗通壹聲。就像是有青蛙跳入水田，並不影響夜色的靜謐。
　　但李楚的眼睛突然睜開。
　　有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