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師傅的大事

　　風吹桃林滿樹花，喜鵲枝頭叫喳喳。
　　十裏坡上那壹座道觀裏，院子當中擺著壹個大木桶，小肥龍正坐在木桶裏，瞪著大眼睛看著四周，從頭頂到臉上都是白沫。
　　而壹旁狐女小白則挽著袖子，用壹個大毛刷給小肥龍刷著鱗片，還得不時用手按著小肥龍的頭，因為它對此是有些抗拒的。那層堅固的龍鱗當然不會覺得痛，小肥龍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洗澡而已——就像任何壹個男孩小時候那樣。
　　何況洗澡的時候狐女還不停地訓著它，“妳說說妳，啊？之前還挺乖的，怎麽來了十裏坡還學壞了。周圍是沒有人類小孩子嗎？妳跟狗玩？跟狗玩也就算了，它下泥坑滾，妳也下去滾。它沒讀過書，妳也沒讀過書嗎？”
　　“嗐……”小肥龍兩只爪子在胸口壹戳壹戳的，似乎想說些什麽辯解。
　　但是狐女壹把就按住了它的臉，“閉嘴。”
　　接著拿大刷子在小肥龍的臉上左蹭右蹭，讓雷龍寶寶的鱗片重新綻放原有的光澤。
　　不壹會兒，就見小錦鯉蹦蹦跶跶地從門外回來。
　　“咦，月兒？”狐女見了她，便問道：“妳不是去那邊江裏看望妳家人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嘻嘻，我爺爺聽說我每次考試都拿第壹名，特別高興。讓我趕緊回來復習功課，別耽誤了學習。”小錦鯉說道。
　　狐女壹聽這話，不由得又悲從中來。
　　“妳爺爺不知道妳怎麽拿的第壹名嗎……每天緊趕慢趕地復習功課的人，明明是我才對啊……”
　　她只惆悵了壹秒鐘，就又豎起眉毛，壹把拎起小肥龍的犄角，怒道：“這是洗澡水，不能喝！”
　　“嗐？”小肥龍又有些懵了。
　　不能喝嗎？
　　那在神洛城的時候總聽杜蘭客說什麽……
　　這時候余七安也從前殿轉出來，壹手捶著腰，壹邊拎著兩只大號飛禽。
　　“哈，鄉親們又送來兩只野山雞，來月兒拿廚房去。壹只燉了，壹只做雞丁，壹過油炸，嘎吱嘎吱倍兒香。”
　　刷得累了，狐女正站直身子，聽到這話，她問了壹句：“晚飯是不是又要我來做？那我得趕緊給它洗完澡，然後還得把臟衣服洗了。”
　　余七安呵呵壹笑：“那現在道觀裏會做飯的只有妳了，小月兒敢做，妳敢吃嗎？”
　　狐女不由得左手叉腰，嘆了壹口氣，仰頭望天，目光落寞。
　　道觀，到底給女人帶來了什麽？
　　當李楚風馳電掣從北地禦劍趕回來，急匆匆落地沖進道觀時，看見的就是這樣壹副歲月靜好的景象。
　　他眨了眨眼。
　　有些意外。
　　即使萬世王殺上觀門都可以與他談笑風生的師傅，還是第壹次如此焦急地向自己求救。李楚還以為德雲觀遭遇了怎樣的危險，這才扔下北地的壹切趕回來，謹防偷家。
　　可是看這樣子好像……
　　大家都還好。
　　除了小肥龍。
　　它見了李楚回來，立刻就撲騰著從水中站起來，想要假借迎接李楚離開洗澡桶，又被狐女壹把無情地按下水去，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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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傅，這是怎麽壹回事？”
　　師徒二人在院中石桌下坐定，李楚立刻問道。
　　“唉……”余七安嘆了口氣，道：“為師自然不會無端叫妳回來，正如道經所雲，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啊。”
　　李楚靜默聆聽。
　　余七安頓了頓，正色講道：“這陣子，江湖上盛傳著兩件大事，妳可知道？”
　　李楚搖頭道：“弟子不知。”
　　“呵呵，有壹件妳肯定知道。”余七安輕笑道：“第壹件，就是妳在斷碑山引萬劍西來，滅黃金州十萬妖魔。這壹劍震驚天下，如今九州四海、十二仙門，大概是無人不知妳的名字，也應該……無人不知我們德雲觀了。大概……只是摸不清妳的脾性和斷碑山的關系，所以還沒有任何人敢上門拜訪。”
　　李楚聞言，輕輕皺了下眉。
　　斷碑山的事他是匿名所為，就是為了不讓自己真實身份與斷碑山的反賊發生太多牽連，可現在滿天下傳的都是自己真名，這件事泄露得相當蹊蹺。
　　余七安似乎知道徒弟在想些什麽，搖頭道：“妳不必擔心，雖然人怕出名豬怕壯，但是只要實力足夠強，能配的上名頭就可以。壹位魯姓先賢曾經說過，出名要趁早。年紀輕輕時體會壹下名揚天下的滋味，其實挺好。若是惹了事，將來大不了隱姓埋名、至多改頭換面，再弄壹個身份就是了。”
　　他的目光中滿是自信，似乎時刻在向李楚傳遞著：“沒事，這個我熟。”
　　李楚聽聞，確實消解了幾分擔心。
　　在建小號這件事上，師傅的確可以說是獨步天下。
　　“我要同妳說的，主要是第二件事。”余七安繼續講述道。
　　“傳說神墟之門前日裏突然洞開了片刻，有七道流星自其中飛出，落在西域各地。而有人說那些流星，其實是傳說中的絕頂仙器……北鬥星盤上的星珠。”
　　“北鬥星盤？”
　　“不錯。”余七安道：“其實世上到底有沒有北鬥星盤，都還是兩說。傳說此物能指引世間壹切方向，無盡歲月前諸神開辟仙界，靠的就是北鬥星盤的指引。當然，還有傳說早在神墟墜落之時，此物就已經毀壞，只是星珠尚存於世。”
　　“更有甚者，還說集齊上面的七顆星珠，就能召喚壹條出神龍，實現任何願望。”
　　“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余七安笑道：“世上沒有任何神仙敢說自己能實現壹切願望，何況區區壹條龍。”
　　“嗐？”那邊小肥龍聽到有人蔑視龍族，頓時擡起頭。但是沒等問清楚，就又被狐女壓進水裏：“咕嚕咕嚕……”
　　像是用實際行動在問它，就蔑視妳了，又怎樣？
　　“但是……”余七安收斂了笑容，鄭重道：“此物對為師來說很重要，我想讓妳去西域，將這七顆星珠找到，給為師帶回來。”
　　“嗯。”李楚沒有多思索，立刻答應了下來。
　　因為師傅如此鄭重的請托，他還是第壹次見。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身為弟子總要盡力完成。
　　答應之後，他才問道：“為什麽？”
　　“因為這七顆星珠與北鬥星盤，似乎牽涉著壹樁對為師來說至關重要的往事，至於具體是什麽……”余七安幽幽說道：“我忘了。”
　　“……”李楚頓覺有點扯。
　　但是又覺得師傅的神情似乎不是作偽。
　　奇怪。
　　“此事頗為緊急，為了防止星珠落入其他有心人的手裏，今天我與妳講講其中事宜，明日壹早，妳便出發。”
　　余七安如此說著，李楚也應了下來。
　　在晚飯之前，老杜也回到了道觀裏，趕上了這壹頓野山雞。
　　當時李楚著急趕回，沒有帶他。他是和王龍七壹起，坐那種專門盈利的付費坐騎回來的。雖然價格不菲，但是想著師傅打架不能沒有自己背包，他還是毅然趕了回來。
　　當然，錢是王龍七付的。
　　至於萬裏飛沙，為了省壹份兒錢，就讓他繼續跑回來了。可能是來回兩趟有些累了，這時候還沒到家。
　　壹落地，老杜與王龍七分道揚鑣，各回各家。
　　見到道觀沒什麽事，還趕上壹頓硬菜，老杜也頗為開心。壹道觀人正其樂融融，關上門準備用餐的時候，突然又響起了敲門聲。
　　開門壹看，居然又是王龍七。
　　“呵，七少，妳就是嘴壯，哪回做好吃的都能趕上。”老杜笑道。
　　可是看王龍七失魂落魄，絲毫沒有跟他調笑的意思，而是徑直來到余七安和李楚面前，呆滯地說道：“余觀主，李楚，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李楚見狀，也正色問道。
　　“我落地到家，就發現有人在我家等我，給我送了壹份兒大禮。”他答道。
　　“什麽大禮？”
　　“壹個孩子。”
　　“孩子？”
　　“壹個嬰兒……”
　　“嬰兒？”
　　“嗯……”就聽王龍七帶著哭音說道：“我當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