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原委

按照龍陽祖師的說法，九幽桃花瘴和凝香軟脂散的毒相當難解，但又並不難解，對此，魏致真和趙然心裏有了大致判斷，所以便並不十分著急。
果然，沒過兩日，只中了九幽桃花瘴的趙麗娘便首先蘇醒，再過壹日，江騰鶴也醒了過來。服用完郭植煒煉制的解毒丹藥之後，壹切便恢復如初了。
魏致真和趙然對老師究竟遭遇了什麽非常關心，但他二人哪怕苦苦相逼，江騰鶴也不願意多說，只是道了句“坐守山門、防範宵小”。
為何坐守山門？防範的是哪些宵小？對於這些問題，江騰鶴壹概沒有回答。
魏致真和趙然想要翻臉，冷不防江騰鶴首先翻臉了：“廢話那麽多，再說，休怪老師我翻臉了啊！”
這兩位只好從樓觀小世界裏退出來，商量了片刻，決定去北道堂。
關於究竟發生了什麽，趙麗娘也語焉不詳，但至少比江騰鶴說得要清除壹些，給出了大概輪廓。
“妳們老師被人挖了個坑，他跳下去了，然後被我撈了起來，事情就是這樣。”
趙然問：“師伯，究竟是什麽坑？誰挖的坑？這件事情老師不願意說，我們不知道他是為什麽不說。但此事於我等做弟子的而言，卻不能不問。他只讓我們防範宵小，可宵小究竟是誰，怎麽個防範法，不搞明白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不知下壹步該如何是好？”
趙麗娘哼了壹聲：“江掌門不願意說？他自然不願意說，他也不好意思說。這件事情關鍵不在於我，在妳們老師，他既然不願意說，我也就不方便告訴妳們。但說到防範誰，我可以給妳們壹個方向。壹個是浙江顧家……”
魏致真當即道：“顧南安？”
趙麗娘點點頭，繼續道：“思南府崇德館的景雲逸。”
趙然皺眉：“果然……”
魏致真問：“師弟說果然？果然是什麽意思？”
趙然便將景致武、景致摩的事情說了，道：“當年張大真人飛升之前，曾對我說過，要謹防崇德館，讓我盡量不要招惹他們。我聽大真人的話，壹直沒有招惹，但他們還是主動招惹上咱們來了。”
趙麗娘又道：“還有壹個龍虎山的張元吉。”
龍虎山張家向為正壹領袖，歷代人才輩出，這壹代除了大真人張雲意主持真師堂外，還有不少修行卓越的高道，張元吉就是其中比較出名的壹個。
此人同在張氏主枝，卻是非張雲意壹系，而是張雲意的堂弟，十多年前便是大煉師境的修為，據說這幾年潛心苦修，風聞已經踏在煉虛境邊緣，隨時可入天師，是龍虎山張家排在張雲意下的第三號人物。
這位怎麽也跑來難為樓觀了呢？魏致真和趙然都有些不理解：“咱們和龍虎山往日無冤素日無仇，這個張元吉是怎麽回事？”
趙麗娘搖頭嘆了口氣：“是因為浙江衢州遊龍館姓水的那個賤人。”
趙然和魏致真依舊不明所以，但魏致真比趙然知道的多壹些，問：“趙前輩說的是水雲珊水煉師，她和我樓觀又有什麽關系？”
趙麗娘道：“水煉師三十年前和張元吉成親，並未舉辦雙修儀典，所以此事天下知道的人不多，恐怕連妳們老師都不知道。他們成親之後也各自過各自的，根本就不像雙修道侶，所以三十年來，知道的人更少之又少。”
魏致真打破砂鍋問到底：“水煉師和張元吉成親，關我老師何幹？”
趙然立即腦補：“想起來了，我曾聽老師說過與壹位浙江遊龍館的水前輩有舊，莫非就是此人？”
魏致真接著腦補：“原來如此......懂了，當年張元吉和老師爭奪水煉師，老師失敗退出。三十年後兩人舊情復燃，相約故地……”
趙然恍然：“於是被張元吉發現……怪不得老師不願提及……”
魏致真嘆息：“原來竟是老師的錯……真真是無奈啊……”
趙麗娘不高興了：“這事兒妳們老師沒錯，也不是他的錯，反而是他不忘舊情，用情專壹，卻被人利用了去！”
趙然和魏致真同求答案，趙麗娘便忍不住道：“我是壹路跟在後面的，看了個明明白白。姓水的賤人和張元吉、顧南安、景雲逸他們設了圈套，將妳老師誘至辰山，由張元吉出手，想要拿個勾引強迫他人妻室的罪證，以此要挾江掌門。我這才出手，將妳老師救下的。”
說到這裏，趙麗娘長嘆道：“數十年不忘舊情，這是妳們老師的品德，比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強得不是壹分半分！某人和他相比，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對方利用這壹點陷害妳老師，此事叫妳們老師怎麽說？他又能說什麽？妳們老師此刻怕是傷心欲絕了，正是要妳們這些弟子多多寬慰的時候。”
趙麗娘在北道堂上悵然之際，魏致真和趙然兩個立時就炸了：“此仇不可不報，老師受辱，我們這些做弟子的，當為老師出氣！”
趙麗娘搖頭：“這件事情我也想過了，當真難辦。姓水的賤人和張元吉畢竟是雙修道侶，真要傳揚出去，妳們老師是百口莫辯啊。”
魏致真和趙然沈默良久，各自嘆息。
趙然最關心的壹個問題是：“老師有沒有被拿住把柄？”
趙麗娘輕笑：“張元吉當然想這麽幹，但他那方銅鏡被我毀了，他什麽都沒拿到。”便將當時的情形，包括動手、搶人等等，甚至連景雲逸婢女的事情都吐了出來。
趙然長舒了壹口氣，當即向趙麗娘致謝：“多謝趙師伯援手，否則我樓觀的處境就真是險惡了。”
這回，連魏致真也低頭了，躬身道：“多謝趙師伯。”他終於叫了聲“師伯”。
從北道堂下來，師兄弟兩個怔怔無語。雖然趙麗娘壹直強調，江騰鶴本人不願多講，她也就不方便多說，但在魏致真和趙然的聯袂套話下，還是將原委兜了個底掉，可真相浮出水面之後，卻讓師兄弟兩人壹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宵小”已經明確，“敵人”的身份也擺了出來，可想要報復回去，卻著實不好操作。歸根結底，甭管是誰主動相約，老師和人家有夫之婦在貴州偷偷摸摸約會了近兩個月，這件事情本身就不占理，傳出去更是壹件醜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