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 鬼影初現

　　天完全黑下來之後，月亮漸漸地升了起來。我找了個樹窩靠下去，心中第壹次有了壹些動搖。我在想，是不是我完全走錯了方向？是不是之前我壹路走過來，跟的痕跡就是錯誤的路線？那種根據樹木折損情況來尋找痕跡的做法，我也忘記是從電視裏學的，還是胖子教的了，難道完全是唬人的？
　　“不過是第壹天而已。”我立即在心裏對自己說，並開始盤算胖子昨晚會采取什麽樣的舉動。如果他發現我不在了，他不可能自己壹個人回去，然後若無其事地和隊伍繼續往前走。因為假吳邪和我都不見了，他肯定能猜到，我壹定是被假吳邪帶走了，那胖子肯定會回去通知其他人的。
　　不，胖子不會通知其他人。從他的表現來看，他現在誰也不信任。而且，這樣的事情，他回去怎麽說？
　　如果潘子在的話，他也許會通知潘子，但如今他肯定會壹個人在外面找我。
　　我繼續推測，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場，我首先會怎麽考慮。我會覺得，我是被假吳邪帶走了，而假吳邪要麽會把我帶回老外的隊伍中去，要麽會把我殺死。他會根據當時的情況來判斷哪壹種可能性大，從而采取相應的措施。總之，他孤身壹人在附近找我的可能性很大。
　　當然，我也不會忽略另壹種可能性，就是那家夥弄完我之後，會回去伏擊胖子。但我相信胖子不是那麽容易被伏擊的人，那家夥把我拖到這麽遠的地方推上陡坡，肯定也是想讓胖子找不到我。從這個跡象來看，這個可能性並不大。還是當成胖子是在找我比較靠譜。
　　不過，胖子雖然眼神好，但在當時的情況下，也只能大喊著我的名字來找我，可我當時深度昏迷，假如我找壹個人，喊了壹個晚上，那個人都沒有回應，我會怎麽做呢？壹定是等天亮了，再尋找他留下的痕跡。
　　顯然胖子沒有找到我，不過這區域範圍很大，找壹天未必能找完。他現在很有可能也在這個區域的某個地方休息。以胖子的性格，他不會這麽快放棄的。
　　想著，我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四周壹片寂靜，只有輕微的蟲鳴聲，比我們第壹次來的盛夏要安靜很多。我意識到這是個休息的好時機。
　　我找了壹棵樹想爬上其頂端，但發現十分困難，於是我便繼續往緩坡上爬，壹直爬到我能清楚地看到整個山谷的地方。其實後來我也沒到達什麽高處位置，只是站在了壹棵樹的樹冠缺角處。站穩後，我開始扯起嗓子大喊：“胖子！”
　　壹聲之下，幾乎所有的蟲鳴都停止叫聲了。這個角度似乎很巧，壹聲下去竟然在對面的山裏傳來了陣陣回音，山谷裏被驚起了壹群飛鳥。
　　我有些吃驚，但隨即也不管了，立即放聲繼續叫，叫了幾聲，停下來，仔細聽有沒有胖子的回音。沒有回音，怎麽叫，耳邊都是山谷裏的風聲。
　　我心說，也許是胖子的聲音傳播沒有像我這樣可運用到天然擴音器，所以我聽不到吧，我琢磨著要不要弄個什麽火把出來，好讓他有尋找我的方向，再配合我呼叫他的聲音，也許他是能找到我這裏來的。
　　在此時，我忽然聽到身下的緩坡傳來了壹陣灌木摩擦的聲音。
　　我沒有手電，借著月光往下看去，下面壹片斑駁，什麽都看不到。
　　“胖子？”我立即叫了壹聲。就聽到灌木叢裏的動靜壹下從壹邊迅速竄到了另壹邊，速度非常快。
　　我立即閉嘴，心說胖子要能以這麽快的速度在灌木叢裏移動，那他壹定是胖賀流的忍者了。下面壹定是個動物，聽動靜還不小。
　　我想起了這山中的猞猁，摸了摸腳邊的地上，心說真走運，身邊的石頭真多。我壹下抓起身邊的壹塊石塊，就朝動靜傳出的地方丟去。
　　石頭砸在灌木叢中，幾番彈動。我又丟出去兩塊，肯定不會丟中，但那東西迅速地離去了，灌木叢壹路抖動，直到那東西慢慢消失才恢復平靜。
　　我心說，難道是野豬什麽的？我松了口氣，心說必須找壹棵樹爬上去，否則在這種情況下，遭遇野獸的可能性很大。今晚我必須休息好，否則明天壹天我就廢了。越往後拖壹天，我生還的概率就越低，如果明天中午再找不到線索，我就必須回到有溪水的地方喝水，並且想辦法順著溪流走出去。
　　那條溪水應該是通往巴乃邊上的那條溪渠，至少我希望是那樣。
　　我扶著樹幹，再次往緩坡下方走去。此時我行走已經十分吃力了，只想著快些找到灌木茂盛的地區，再喊幾聲就去睡覺。才走了幾步，我忽然覺得不對，在月光的斑駁中，我看到黑暗裏有壹棵矮樹的樣子有些奇怪。
　　我打了壹個激靈，站定仔細去看，忽然發現那不是樹，而是壹個人。
　　是壹個肩膀完全垮塌，猶如鬼魅壹樣的人影，他站在黑暗裏，壹動不動，我甚至無法判斷，他是不是早就在那裏了。
　　我僵直在那個地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撲過去抓住他，還是應該轉頭就跑。隨即我意識到，這兩種行為我現在都做不到了，選擇權應該在他手裏。
　　我幹脆不動了，就站在那裏看著他。他也沒有動，黑暗中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正面對著我，還是背對著我。
　　如果他是背對著我，那他現在就是臉貼著壹棵樹木壹動不動，那真是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這東西到底還是不是人類？
　　我手心裏開始冒汗，僵持了壹會兒，我忽然看到他用了壹個非常奇怪的姿勢站著，可能是因為他身體結構的原因，那姿勢做起來不像是人類可以做到的。
　　我猜了壹會兒，意識到那是讓我走過去的意思，不由得腦袋就嗡了壹聲，這才反應過來，那影子已經動了，走向了緩坡的下方。
　　這是——讓我跟著他？
　　我心生疑惑，就看到那影子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做了壹個動作。還是那個意思——讓我跟過去。
　　我想了想，意識到他要是對我不利，也不需要這樣。
　　荒郊野嶺的，他對我怎麽殺不是殺，而且要是我不去，他真不開心再把我宰了，我更不合算。
　　我扶著樹幹，就跟他往前走去。
　　壹路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每次我堅持不住，他都會停下來等我。等走過壹段，他忽然停了下來，我也立即停下，不敢和他靠得太近，因為對於他的真實樣貌，我有壹種發向內心的恐懼感。
　　我擡頭發現，面前是壹塊巨大的山巖，大得根本看不到頂部。月光下壹個巨大的山洞口出現在山巖壁上，裏頭隱約透出暗暗的火光。
　　他頭也不回地走進洞裏，我遲疑了壹下，心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跟了進去。進洞後幾米處火光大了起來，我看到那人已經坐在了火堆邊上，原來的黑影壹下子被照得很清楚。
　　他示意我在他面前坐下。我的心跳加速，看著他的臉和身體，渾身微微地發顫。
　　那確實是壹個人，至少他以前應該是，但現在，說他是來自另壹個世界，都不會有人懷疑。
　　這個人整個好像壹團蠟壹樣，先是經過了快速的融化，所有的皮膚上都是坑坑窪窪的爛皮，但這融化的過程似乎又迅速地停止了。他幾乎沒有肩膀，兩只手掛在身體的兩側，肩膀上所有的皮肉全和身體裹在了壹起，透過他肩膀骨頭上覆蓋著的薄皮，能看到裏面的關節。
　　他的臉整個都融化了，頭發非常長，非常蓬亂，而且幾乎全部打結在了壹起。
　　但我發現他沒有胡子。如果頭發是這樣長，再怎麽說，胡子也應該非常長了。但我在這人的臉上看不到壹根胡子。
　　我心中有點發怵，想到了壹個讓我不舒服的可能性：難道這是個女人？
　　他裸露著上身，但從他的上身完全無法判斷他到底是男是女。身體樣貌損毀到這樣的狀態，他是男是女已經沒有意義了。但如果是壹個男人變成這個樣子，我還可以接受，畢竟如果將我自己代入這種生活，只要自己心沈，也不是不能應付。如果是個女人，那她該有多可憐。
　　也許只是臉部的毛囊被破壞了，我心裏說。我總不能去扒他的褲子辨別男女啊。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撥著壹邊的枯枝葉，然後拋入篝火之中，篝火慢慢旺了起來。我慢慢就看到，山洞裏還有其他壹些了不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