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我不想聽

　　秦弈慢慢把丹藥餵進程程嘴裏，口中扯開了話題：“妳這具人類分身，為什麽不開始修行？”
　　程程縮在他的肩窩裏，喜滋滋地叼著丹藥吞了，壹邊回答：“因為合適的功法不好找。”
　　秦弈問道：“妳缺乏人類功法嗎？”
　　“不，我這裏可以找到很多上古遺存的人類功法，其中有些檔次頗高，但都不太合適……我壹魂二用，做些日常舉動沒問題，但修煉之時終究還是只能主控壹邊，無法同時修煉。而若是壹段時間煉本體，壹段時間煉分身，只能雙雙拖累，壹事無成。”
　　“有些道理，我修行沈浸進去那完全是人事不知了，想再兼顧壹個分身修行幾乎不可能……所以妳理想中的功法是掛機類的？”
　　掛機……這詞程程第壹次聽，卻輕易理解了意思，便頷首道：“理想中的功法，肯定是能夠稍微分神就可以長期運轉修行，不需要耗費心力去兼顧的。即使實效略低，也值得了。”
　　秦弈想了想，覺得這種功法應該是存在的，但估計要到很傳統的道門去找。
　　程程又道：“其實單論這種效果，倒也不是沒有這類功法……但我真正的理想狀態是，當雙身合壹的時候，可以把兩種修行融合在壹起。這就難了很多。”
　　“這要求可就太高了。”秦弈覺得流蘇都未必能掏出這樣特殊的法門來，何況程程？“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功法，妳就任由這人類分身做個普通人？不小心死了怎麽辦？”
　　“寧缺毋濫，隨便選壹個功法修行的話，壹旦有了合適的，想廢除根基可就來不及了。反正這身軀外貌永遠和本體化形壹致，本體不死，她也不死，練不練功無所謂了。”說到這裏，程程忽然頓了壹下：“若有壹天……”
　　秦弈下意識問：“怎麽？”
　　“這個分身的剝離，本就是凈化我血脈的手段，原本她死了就行了……只是我沒舍得，我覺得那也是我，壹種自殺的心理障礙沒繞過去……別提自殺了，讓人殺了我都不舍得，覺得那是人家在殺我……妳當初救此身，以為只是壹個對我無關緊要的分身麽？不，那就是我。”
　　秦弈：“……”
　　程程續道：“所以才繼續這麽留著，還開發了雙身互換轉移的壹套手段，也算有她的用途吧。若有壹天，她因為太弱而死於什麽狀況，我其實也算是了卻了壹樁心病……”
　　秦弈脫口而出：“不行！”
　　程程在他懷裏擡頭，大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秦弈撓了撓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不行……理論上分身確實沒人權，連靈魂都是主體共有的，丟掉也就是丟了壹個皮囊。但他這個知見怎麽也繞不過去，總覺得那就等於是死了此刻的懷中人。
　　要說與程程的淵源，他還是先認識啞女才認識乘黃的……和乘黃沒有太大的對立，也是因為她有人類思維，不吃人，能提拔照顧人類。
　　程程忽然笑了：“舍不得我？不……舍不得這身子？”
　　算是慘被揭穿，秦弈堅決不能承認，梗著脖子道：“舍了人類血脈，那時候的程程還是我所認識的程程嗎？”
　　嗯，雖然是臨時找了個借口，倒意外的很合適。
　　程程依然靠在他懷裏，微微擡頭，唇就觸及他的臉頰。她輕聲呢喃：“妳看上的是這個程程，不是妖王乘黃。”
　　秦弈怔了怔，沒有回答。
　　或許……挺接近事實。
　　程程有些幽怨：“此身曾欲托付，妳為何不要……”
　　秦弈狼狽道：“妳搞清楚，妳那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呢？”
　　“我……”
　　程程忽然湊了上去，用力堵住他的唇。
　　秦弈瞪大了眼睛，“唔唔”兩聲，半截話終於壹個字也說不出來。
　　連手都沒地方放，無措地懸在左右，不知如何是好，推開也不是，熱烈親吻更不是，就那麽僵在那裏被程程輕輕吻著。
　　那種柔軟，直沁入心。
　　程程閉目吻了壹陣，忽然睜開了眼睛。
　　秦弈心中壹個咯噔，還沒來得及暗叫不妙，嘴唇就傳來壹陣劇痛，已經被程程咬了壹口，又迅速翻身脫離。
　　“嘶……”秦弈捂著嘴，指著離開的程程，含糊道：“妳……妳幹嘛！”
　　“不想讓妳說接下去的話，因為那會很難聽。”程程面無表情：“妳會說，就算是真的，妳也要回去，妳有故國戀人在等妳，妳有職責要完成，妳是為了丹藥而來，妳不是圖我美色……是，是妳的美德，但我不想聽。”
　　秦弈氣得蛋疼。
　　那時候我和妳到底有什麽關系啊，我是救妳又不是追妳，我不留下來妳要咬我？講不講道理的啊！
　　再說了我什麽話都沒說，妳是靠腦補來黑書……哦，黑人的嗎？
　　還好自己武修已經達到壹定程度了，嘴唇也不是程程這個沒有壹點修行的女子能夠咬破，疼歸疼好歹沒破相……
　　他此時惱火，並沒有想到程程實際上發作的不是當初，而是現在。因為她想到現在要留秦弈，秦弈還是會說壹堆她不想聽的理由，還是會走。
　　她咬的是這個，不想聽的也是這個。
　　這等女兒心，讓秦弈再修煉百年也不壹定看得明白。
　　流蘇在棒子裏發出壹聲滿足的嘆息。
　　兩人妳眼看我眼，秦弈憋著脾氣還沒發作，身邊傳來壹聲低吟，乘黃本體醒了。
　　剛才他餵的藥有了效果，把它的心臟復蘇。
　　乘黃轉頭看了他壹眼，也默默變成了程程。
　　兩個壹模壹樣的程程，壹左壹右靠在身邊，卻都沒有言語。
　　這種無意且無聲的誘惑，比有意的媚態還可怕。秦弈連惱火都發不出來了，索性跳下床，轉身要走。
　　“生我的氣了麽？”兩個程程同時開口：“妳費心救我，我還咬妳。”
　　“沒有。”秦弈硬邦邦道：“用咬嘴唇的方式傷害的話，想了想好像是男人占便宜。”
　　妖體程程道：“妳也可以咬我。”
　　秦弈嘆了口氣：“我怕咬死妳。算了吧，妳好好休息，給我壹間靜室，我要好好考慮壹下妳這個丹應該怎麽煉，需要什麽輔材。”
　　程程這個狀況並不是他的煉丹知識能擺平的事，便是流蘇估計也要思考。程程終於沒再耍女人性子，低聲道：“讓夜翎給妳安排，另外讓夜翎給妳宮中藏品清單、以及已知妖城可以獲取而尚未獲取的物品清單，看看是否有用得上的藥材。今日起，妖城壹切由妳統籌，有什麽對妳有用，妳也自取。”
　　秦弈淡淡道：“那就多謝大王信重了。”
　　見秦弈離開，兩個程程對視了壹眼。
　　妖體程程罵道：“都是妳這騷蹄子咬人，他生氣了。”
　　人類程程罵道：“我就是妳自己，妳壹魂所控，又不是兩個人，甩什麽鍋呢！”
　　妖體程程道：“但是妳親他的時候我昏著，我沒感覺到！”
　　人類程程道：“我的感覺不就是妳的感覺，還非要妳這狐貍去親才算數嗎？”
　　“當然，他打我屁股都被妳感覺走了，我吃虧。”
　　“妳不可理喻。”
　　兩個程程互相怒視，又壹起“哼”了壹聲，各自負氣地別過腦袋。
　　過了好壹陣子，又齊齊嘆息：“沖動了啊……”
　　然後壹起蜷縮起來，抱著膝蓋坐在床頭默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