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最後的和平時刻

　　柳宇加緊了叮囑了壹句：“記住了！四月二十五日，這是最後期限，也是我黑旗軍誓師的時候！”
　　柳清卻想到了另壹件事：“對了，要不要采購糧食？”
　　他說起了這件事，柳宇不由壹拍大腿：“幸虧妳提醒，否則我們就要虧蝕了本。”
　　去年北圻糧食大豐收，細柳營屯積了大量的糧食和農產品，光是柳宇自身屯積的軍糧足夠細柳營使用壹年半之外，還能給黑旗軍搞來三個月的糧食，更不要說細柳營那些關聯糧行屯積的大量糧食。
　　只是現在不是收購糧食的好時機，陽歷四月，恰好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比平時要多花錢，連錦城不由嘆道：“早知道去年多屯積壹些。”
　　柳宇倒是想起壹件事：“去年通過越南官府收購了大量軍糧，現在可以調過來使用。”
　　但凡壹切物資控制在自己手裏最穩妥，對於這樣的行動，細柳營也有過動員預案，現在臨時找出來，看看上面需要收購的物資：“糧食的話，在河內可以收購，用什麽比較好？法郎還是黑旗票？還是保勝那壹帶怎麽辦？”
　　柳宇倒是有個點子：“給劉家的聯合票號放幾萬元黑旗票，讓他們去收購。”
　　這算是政策性的貸款，光憑細柳營自身的力量，想在半個多月的時間完成如此數量戰略物資的采購，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但是現在圍在細柳營的周圍，有著幾十家大小不等的商號，這些商號卻能為細柳營提供無數的便利，為此柳宇已經破壞黑旗票的信譽：“多放款，壹定要把物資掌握在手裏。”
　　戰爭期間，最痛苦的就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即便買得到東西，也是會價格飛漲，除了象房產、田地之類的動產會因此下降。
　　而柳宇很快敲定，今天晚上就找來各家票號的負責人，當然不是以準備戰爭的名義，而是宣稱細柳營要組建新的營頭，缺少許多物資，請大家立即幫忙購買。
　　這個會議壹直開到淩晨兩時才宣告結束，黑旗銀行壹口氣放出四十萬貸款，而且還提供貼息服務，只要大家把這些壹百零四種戰略物資購買到手，而且還是不限量供應，價格在市場價上再加壹兩成。
　　至於大家去什麽地方采購，這就不關細柳營的事情，反正柳宇要求的是壹個“快”字，半個月壹定要到貨，不到貨的話，那不客氣了。
　　只是剛開完動員會議，又發現了新的會議，由於如此數額的貨物購買量，直接導致現有的倉庫嚴重不足，雖然考慮到動員中會消耗壹部分物資，但是至少還有需要增建六座大型倉庫才能滿足需要。
　　除此之外，根據柳隨雲的初步計算，除現在倉庫外，宣光方面需要兩座大型倉庫，興化方面需要四座中型倉庫，保勝方面需要壹座大型倉庫，為此天壹亮柳宇就決定：“命令以工兵營部分人員為基幹，組建基建工兵營，戰鬥工兵獨立組建壹個戰鬥連隊。”
　　基建工兵營將要負責許多臟活累活，現在已經從倉庫裏拉出大量水泥，準備建設防禦工事。柳宇為了山西防禦需要，已經決定在山西城內外組建壹道鋼鐵防線，但由於鋼筋不足，只有少數核心據點才使用鋼筋混凝土，至於其余據點，那就是只能將就使用竹筋了，根據實驗，這個時代的黑火藥火藥對竹筋混凝土的破壞還不足以致命。
　　而這天晚上，柳清和連錦城已經乘坐趕到蒸汽船趕到了海防，他們立即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
　　海防的洋行，特別是法國洋行是最喜歡這兩個笨蛋，他們根本不懂得國際貿易的原理，每次和他們做生意，都有無數的利潤入手。
　　很快在接風洗塵宴上，大家已經搞清楚緣因了：“我們細柳營最近在十洲組建新的營頭，所以要大量采購物資。”
　　十洲？他們很快就搞清楚了，那裏是細柳營的老根據地，著名的烏鴉營管帶葉成林就是在那裏發家並受招安的，現在十洲也是黑旗軍的地盤，但是葉成林的影響力更大。
　　接下去，大家弄明白了，由於李維業閣下的不世功業，導致黑旗軍有可能放棄紅河上遊，他們很可能退入十洲。為了做相應的準備，黑旗軍準備在十洲建立兩個步兵營的實力，以保衛他們最後的根據地。
　　而這兩頭大肥羊正是為了這兩個步兵營的組建來采購物資，而且細柳營傳統上每壹個季度都有壹次大采購，而第壹季度的大采購因故拖後，現在是兩個季度的物資大采購放在壹起。
　　他們帶來了天量的采購單子，這三分訂單合起來，據說有壹兩百萬法郎。
　　許多洋行立即行動起來，第二天就與柳清和連錦城答應了協議，接著柳清就付了大筆的定金，有法郎，有白銀，也有黑旗票，只不過由於這兩個在十洲的步兵營立即要組建，在時間趕得很急。
　　多虧現在在海防與香港之間拉了壹條海底電纜，可以方便地從香港調集物資，否則光是那批苦味酸的單子，他們就要放棄了。
　　只是這天上午，還是壹些沒有信譽的小洋行在那裏簽單，大多數洋行由於懷疑這兩頭肥羊肉的支付能力還是猶豫了壹下，而當天下午，這兩頭肥羊居然以壹座金礦為擔保，從東方匯理銀行貸出五十萬法郎的款子。
　　整個海防都震動了，接下去各家商號甚至連空白的票據都肯要，有的洋行幹脆不要訂金，只不過大家在價格咬得很死，狠狠地殺了細柳營壹大刀。
　　這兩只肥羊還以為他們占了天大的便宜，那連錦城帶著大批的法郎、白銀趕去了香港，而柳清則是瘋狂地采購物資，有人從他嘴裏終於得到了壹點點真相：“這是雲南總督平定叛亂要用到的物資。”
　　大家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這兩頭肥羊會如此反常，原來是堵布益先生開辟的黃金商路啊！
　　大家很清楚地知道，從紅河壹直上行，可以直抵雲南，昔日堵布益曾經重現這個黃金壹樣的商路，只是安鄴上尉的被殺，導致這條商路的開辟中斷。
　　而現在雲南發生壹場規模驚人的叛亂，據說可以和若幹年前杜文秀的回人叛亂相當，為了購買平定叛亂的物資，他們特別委托細柳營從越南方向購買。
　　畢竟水路是最快捷的交通，如果從陸路購入，不但會延誤時間，還會增加格外的成本與損耗。
　　這是壹個明眼人都能識穿的謊言，但是所有法國洋行都瘋了，他們要獨占這種利潤豐厚的貿易，甚至不惜讓他們控制下的海關施加壓力：“這次采購總額的百分七十，我們已經指定了如下洋行，妳們只能選擇其中壹家的權力。”
　　柳清性子很好：“那好啊！我壹向很照顧法國朋友！”
　　“感謝您照顧法國朋友！”
　　這種不正常的貿易甚至影響到設在河內的法國海關，他們為此挑了不少毛病。
　　當然，他們也知道，細柳營每壹個季度都會從海防進行壹次大采購，第壹季度由於不知道的原因被取消，現在看起來是兩個季度的采購放在壹起了，但是他們還要挑毛病。
　　因為河內海關只負責下行的稅收，而上行的稅收是由海防海關來負責，他們甚至建議李維業閣下要對此嚴加打擊。
　　但是他們很快後悔了，不但從海防來了壓力，而且李維業閣下也直接受到了交趾支那方面的指責：“我們的援軍將在壹兩個月內到達，在此期間不要多加生事，這批物資可能用於黑旗軍，但是根據我的情報，他應當是替雲南總督采購，我們的使者從北京確證了這樣的事實。”
　　這些能獨占這種豐厚利潤的洋行，哪壹家不是手能通天，從西貢到巴黎，都有他們的代表，他們每天都把成船成船的物資送往山西。
　　李維業對此也無可奈何，他的權力有限，不過也有好消息，這批物資基本不能用於軍事，頂多是壹些布匹、苦味酸染料的軍裝用品，甚至連軍工原料也沒有。
　　他並不知道，這僅僅是他所接到的報告，在硫酸自產之後，細柳營追求的軍工原料就更高級，更隱形了。
　　但是李維業很清楚地知道：“再過壹兩個月，當我們的援兵到達，妳們采購的東西都會成我們的戰利品了。”
　　細柳營壹向有付款爽快的傳統，第壹批貨款大部分用法郎現金支付，大家增強了商人的信心，法國洋行甚至強行銷售他們的庫存物資：“除了軍火之外，倉庫的庫存都交給妳們了！”
　　而在他們不能觸及的角落，黑旗銀行同樣在進行了壹場經濟戰爭，壹百多種戰略物資都被壹張巨網網了進去，大大小小的商號們象壹群餓狼在北圻的所有省份行動著，他們甚至把掠奪的腳步伸進了中國了。
　　而這種龐大行動同步，是細柳營的動員節奏。
　　在所有單位之中，第壹個被動員起來的是沈勝的搜索排，作為長年活動在河內境內的老部隊，這個搜索排向後退卻幾十步，退入了花間教的根據地，接著補充了大批新兵和軍械，成為壹個標準的輕型步兵連。
　　而在黑旗軍範圍內，正在進行著第壹波總動員，黑旗營和烏鴉營這兩個老營頭現在都增加壹個步兵連和壹個迫擊炮排，成批成批的武器從倉庫領出來，把士兵們武裝起來。
　　這僅僅是第壹步，接下去還有新壹波的動員計劃，只是大家壹致公認，現在細柳營和烏鴉營雖然補充了大量兵員，但由於補充的都是經過訓練的預備役兵員，整個質量不但沒有下降，反而有所上升。
　　經過第壹波動員之後，細柳營的兵力直接躍過了兩千的關口，接下去生產出來的四門八二迫擊炮組成了直屬炮兵連，根據第二波動員計劃，將把炮兵、輜重、工兵補充完整。
　　而在保勝壹線，黑旗軍的不同營頭，除留下壹部分兵力留守根據地外，全部向山西移動，也是多虧了他們，如果不是他們領用壹部分軍糧，柳宇新采辦的軍糧只能暴露了露天之下，要知道現在可是雨季了。
　　如果在天空向下望去，將會看到兩條長龍同時向山西匯集，壹條是壹艘艘打著法國國旗的法國船隊，另壹條是則是黑旗軍的不同營頭。
　　這壹次劉永福在唐景崧的勸說下，可是痛下決心，他決定兵出懷德府，趁著李維業的援兵到達之前，徹底解決李維業。
　　所有的快槍都調集到前線來，動員的黑旗軍總數達到二千壹百名之多，後膛槍七百桿，如果考慮到炮兵和非戰鬥兵員，平均兩人便有壹桿快槍，算是非常高的比例，甚至比作為清軍正規軍戰力核心的大部分練勇都要強。
　　他們發現細柳營已經準備好了壹切，糧食確實已經備足了三個月之用，最常用的雷明頓和士乃德步槍彈各調集了壹萬發過來，軍裝等壹切物資皆已備足，柳宇還親自給各營送來了壹個月的軍餉，而且還是白銀：“各營深入河內，少不得有急用的時候，這點白銀是給大夥兒關健時候用的。”
　　前來送貨的法國船隊也發現了山西附近發現壹些新的黑旗軍，只是這些黑旗軍得到了細柳營的勸告，並沒有把敵意表現在臉上，而法國人也同樣把法國國旗換成了英國國旗。
　　他們更看重的是這其中的巨額利潤，而且他們也不相信，這個小小的細柳營與黑旗軍竟敢於挑戰法蘭西的權威。
　　法蘭西共和國，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之壹，他能在遠東動員上百萬軍隊，輕松掃滅這些有錢的土匪，甚至有些洋行的大班已經琢磨著是不是請李維業閣下盡早開戰。
　　這是全世界最值得搶劫的富庶地方啊！
　　他們並不知道，柳宇已經下達了他的第二波動員命令：“軍官們，士兵們，我的兄弟們，我們即將分別，但是我們始終是兄弟，始終屬於同壹個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