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窮途

　　李閻急匆匆地穿過胡同，不太放心地轉頭朝後看了壹眼，幾步轉過拐角回頭，正撞上壹張陰沈的臉。
　　二人都是壹驚。同時迸步朝前，四只手腕撞在壹起。
　　拳鋒磕碰，手肘互倚，砰砰砰幾聲脆響。
　　李閻眼露寒光，壹口氣拳背接連錘在來人的喉嚨，胸口，鼻子上。
　　那人身子壹晃，全無知覺，頂著猛攻反手壹扣，拿住李閻的手腕。
　　李閻也不慌，冷不丁壹腳撞在對手的膝蓋窩上。
　　那人小腿疼麻，哎呦壹聲腦袋朝前壹栽。
　　李閻身子後錯，兩只拳頭雙峰貫耳，砸在對手的太陽穴上。
　　四色光彩晃過，李閻心中壹驚，拳頭壹停，擡腿壹記窩心腳逼退來人。那人蹬蹬後退，兩人擡頭再壹對視。
　　武山。 “是妳？”
　　武山又驚又怒。
　　“現在我沒功夫跟妳打，快跑。”
　　李閻厲聲壹喝，腳步壹扭泥鰍似的讓過武山，朝故宮方向沖去。
　　武山壹路走過來，也見識過“思凡”的威力。他三步並兩步追上李閻，嘴裏大喊：“這壹場我認栽。裴雲虎呢？讓他把聖旨改回來，不然我們都得死！”
　　“裴雲虎死了，聖旨也拿不回來了。”
　　“妳說什麽？！”
　　武山把眼睛壹瞪。
　　李閻眼神左右掃了掃，嘴裏說著：“是脫落者幹的，先跑吧，妳也打不過。”
　　武山壹楞：“脫落者脫落以前，至少也是個代行者。遠遠超過事件下放行走的強度，後土不可能視而不見。肯定是通過特殊手段進來的。”
　　他嘀咕著，後背全是冷汗：“現在想想，難道是那個任尼？”
　　兩個人壹前壹後朝前跑，李閻瞥了武山壹眼：“妳見過脫落者麽？”
　　武山搖了搖頭：“沒見過。不過我在閻浮呆了壹年多，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那妳覺得……”李閻沈吟著：“閻浮的人什麽時候能到？鬧出這麽大動靜，那幫人總不能無動於衷吧。”
　　之前李閻壹直不太明白，行走和脫落者的界限究竟在哪。
　　不受閻浮事件制約？自由穿行閻浮果實？被十主追殺？
　　在壬辰戰場上，李閻旁敲側擊，問過太歲不少回。
　　余束當時的態度，就透著壹股“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梟悍和狠辣。直到今天，李閻見識過馮夷的行徑，對於脫落者這三個字，李閻才有了壹個較為全面的認識。
　　對於閻浮來說，肆意剝離閻浮果肉的思凡，才是最大的害蟲。
　　盡管李閻心裏還有很多疑問，關於十主，關於思凡。但是眼下，還是先逃過這壹劫再說。
　　他加上這次，也才經歷三次閻浮事件，別說十主，就連貘這樣的資深者也沒見過幾次。
　　八苦出手，十主的反應激烈與否，他心裏沒什麽譜。這才出言去問武山。
　　“我也不太清楚……”
　　武山臉色古怪。兩個人腳力不差，李閻眼前壹闊，盡是白色地磚，黃瓦紅墻。
　　故宮，午門。
　　左右兩旁，幾個黑點和李閻武山壹齊朝大門跑了過來。其中包括查小刀。還有昭心昭武兄妹，壹共八個人。
　　這幾個人神色狼狽，氣質和衣著盡不相同。唯獨眼裏頭壹絲溫潤的神光，透出幾分不凡來。這也是行走擁有傳承之後，和常人唯壹的不同。
　　八個人壹打照面，都各自收了腳步，神色緊張，其中彼此相識的，下意識站在壹塊，涇渭分明。
　　幾個幸存的行走彼此掃視的時候，查小刀和李閻的眼光也交織在壹起，都好像陌不相識似的壹掃而過。兩人心思深沈，都沒著急擺明車馬。
　　空氣沈默了壹陣，武山的眼光落在昭心身上。其余三名行走的眼神，同時落在了李閻身上，眼露殺氣。
　　這裏面，有壹老漢和娃娃臉站在壹起，還有壹個手裏端著牛角大弓的小胡子。
　　那小胡子性急，壹張牛角弓已然對準了李閻。
　　“殺了他，我們才能走！”
　　李閻眼神往小胡子身上冷冷壹打。輕輕地往旁邊挪了幾步，和武山拉開距離。
　　小胡子急聲問道：“那個鬼東西，是裴雲虎，還是妳搞得鬼？”
　　李閻渾不在意，沒頭沒腦地來了壹句：“留活口。”
　　武山這個角度瞧得清楚，可他沒有出聲提醒的打算。娃娃臉和老漢對視壹眼，也是默不作聲。
　　小胡子鬢角有汗水滴落，壹顆黑色羽毛落到他的肩膀。小胡子心中壹寒，猛地往後壹仰頭。
　　獨爪浮在半空，鴉翼顫動，妖異美麗的臉上紋著黑色花紋。成千上萬鴉羽糾成壹道黑色刀鋒，幾乎要戳進小胡子的眼睛裏。
　　要不是聽了那句“留活口”，九翅蘇都這壹羽刀連他的腦髓都挖得出來。
　　“裴雲虎已經死了，他說的話早就不算數，現在活著的行走都在這兒。妳們自己數數看就知道，我不管妳是裝傻，還是真蠢。妳要活命，想辦法對付後面的……”
　　“後面的誰啊？”
　　馮夷輕輕走來，周身壹道又壹道死白色的思凡之力將壹切都抹除得七零八落。
　　“妳拒絕過我壹次，那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馮夷的表情平淡，眉毛上掛著霜。
　　李閻臉上哼了壹聲，然後不著痕跡地退了幾步。壹指馮夷：“聖旨在他手上，誰有本事找他去拿。”
　　馮夷噗嗤笑出了聲：“我真是搞不清楚，妳是蠢還是聰明，是有膽色還是沒心眼。”
　　“蘇都，放了他。”
　　九翅蘇都狠狠瞪了那小胡子壹眼，才壹斂翅膀退到李閻身後。
　　李閻沖著小胡子作了個請的手勢：“妳這麽有能耐，上啊。”
　　幾人說話的功夫，身邊的獅子欄桿，白玉階梯，成林山柏，都被“思凡”壹點點擦去。四面八方壹點點逼過來，眼看眾人再無立錐之地。
　　小胡子壹抿嘴，楞是沒敢說話。即使是淡黑色，甚至深黑色的威脅程度，依靠外力削弱，行走也未必沒有壹戰的能力。
　　可是，面對這個西裝革履，眉毛上掛著霜白的男人，驚鴻壹瞥沒有半點反應。這是他進入閻浮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小胡子沒敢舉弓，倒有另壹個人站了出來。攔在了馮夷面前。
　　腰桿佝僂，滿身酒氣。
　　李閻訝異地看了武山兩眼，其他的人都沒說話，他沒忍住：“妳來真的？”
　　“再過十分鐘，我們都會死。”
　　武山壹指，不遠處，太和殿已經被抹成壹片死白。
　　“搏了，不壹定沒命。沒搏就壹定沒命。等著閻浮來人救？萬壹來不及，死得憋屈。”
　　他歪頭橫了李閻壹眼：“沒搏過，妳怎麽知道壹定輸？”
　　九翅蘇都聞言瞥了瞥嘴，有點不服氣。
　　李閻沈默下來，他不是沒話說。自己搏了，但是沒有搏贏，血蘸爆發，馮夷卻毫發無傷那壹刻的無力感，外人難以體會。
　　可是，李閻沒有反駁。反而笑了笑：“妳說得對。是我想差了。”
　　武山喝幹凈金屬酒壺最後壹口，酒壺上印著五星雙合盛的商標。
　　【最後壹口雙合盛】
　　類別：消耗品
　　品質：稀有~傳說
　　重獲新生，指定任壹傳承，使其醉酒，獲得突破壹次覺醒度界限的機會，持續五分鐘。
　　四桿大旗，鈷藍，白，赤紅，杏黃顏色好像被洗過似的。
　　尖耳朝天的貓將軍兩只爪子抓著酒壺，咕咚咕咚仰天灌了下去。啪地把酒壇子壹摔，身體壹陣搖晃，打了個酒嗝。
　　“小姑娘，妳現在願意把白澤給我，我的實力能再高三成。能贏了這場，也保了妳的性命，考慮考慮？”
　　昭心抽出烏黑關刀，看也不看武山：“妳長得醜，想得倒挺美。”
　　武山哈哈壹笑，四道華彩接天而起。
　　這酒鬼狂吼壹聲：“不想死地跟我搏壹把！”
　　昭心壹俯身。手背拖著關刀往前沖。
　　啪！
　　昭心壹回頭，手腕被昭武拉住。
　　獨眼光頭臉色沈重，徐徐搖了搖頭。
　　再看場上，其他五名行走，都站在原地，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