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奔赴五部洲

　　“如來沒死？”
　　周拯瞪著眼前的洞靈真人。
　　後者忍不住感慨，兩位帝君的表情都是這般相似。
　　周拯放下手中的經書，仔細讀著紫微帝君給的消息，整個人都有點蒙。
　　現在的三界大節奏，不是王母煉化大千世界，各路英豪前去討伐嗎？
　　彌勒突然跳出來搞什麽？
　　是覺得，現在仇恨都被王母吸引了，所以趁機渾水摸魚，想搞壹波佛門奪權的戲碼？可如今的佛門就剩下了觀音大士撐著門面，彌勒能得到什麽樣的好處？
　　周拯不由起身踱步。
　　壹旁百花仙子俯身收拾著經文茶杯，去為洞靈真人換上新茶。
　　“真人，紫微帝君是如何說的？”
　　“帝君也是差不多，說了句如來沒死？然後就不再多說什麽，讓貧道前來送信，問詢帝君意見。”
　　洞靈真人心底暗嘆。
　　這倆帝君就不能搞個通信玉符嗎？了不起弄個挪移陣啊！多少花點靈石，又花不了太多，非要讓他壹把老骨頭跑來跑去！
　　他還想多留點精力去為拯救三界的大事添磚加瓦。
　　“靈山，”周拯喃喃道，“這還真是壹件麻煩事，不管吧，靈山內還有兩位特殊的存在，也可算作我方潛藏的強力臂助。去管吧，有可能中了王母的圈套，彌勒跟王母走的未免太近。”
　　“確實，”洞靈真人苦笑著答應。
　　他道：“因為帝君您有佛門身份，這件事上您作出的決斷，便等同於復天盟作出了選擇，管還是不管，去還是不去，還請帝君三思且慎重。”
　　周拯將玉符收入袖中，笑道：“嗯，有勞真人提醒，稍後我會仔細考慮。彌勒定下的日子，不是說還有三個月嗎？我先把手頭上的這般事處理完，再決定去不去五部洲就是。”
　　“貧道就這般回復紫微帝君？”
　　“嗯，有勞真人……真人喝杯茶再走也不遲嘛。”
　　“不了不了，”洞靈真人拱拱手，嘆道，“而今三界生靈雕敝、業火四燃，貧道著實坐立不安，只想著早日去與那邪魔之輩壹戰，這就告辭了。”
　　周拯：……
　　總感覺自己是被真人委婉的教育了幾句。
　　待洞靈真人離開後，周拯又將紫微帝君給的玉符拿出來仔細觀摩了壹陣，確定沒什麽隱藏信息後，就將玉符扔到了壹旁。
　　這個彌勒，還真會挑時間。
　　他還想跟百花多聚壹聚，體會體會人間樂事。
　　這大勢壹起，可能就真的止不住了。
　　……
　　其實靈山這壹遭，周拯是必然要去的。
　　按周拯的計劃，他應該是走完接下來的幾處講道之地，完成十二次對妖族的感化，這也算完成他大宏願的壹部分。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周拯很快就發現，自洞靈真人回去之後，越來越多的己方老神仙，變著法地催促自己早點趕去靈山。
　　先是三位天師在周拯講道之地堵他，問詢關於佛門之事如何處置；
　　後是紫微帝君接連送來情報，將靈山附近的情形及時共享給周拯，似乎是生怕周拯忘了這事。
　　周拯也想早點去，但五部洲有個天庭廢墟，廢墟中藏了個天道惡念。
　　自己大搖大擺直接過去，這不相當於自投羅網嗎？
　　三界這麽多大能，靈山這事也不必非要他費心不是，天塌下來，不還有佛門大佬觀音大士頂著。
　　然而，在周拯又轉了四處大千世界後，觀音大士的使者也出現在了他面前。
　　周拯剛剛講完道，說的下方眾妖、人、仙感慨不已、涕泗橫流，正準備回飛舟渡與百花相聚，兩聲熟悉的佛號就直接懟到了周拯腦門。
　　“阿彌陀佛。”
　　“帝君！帝君！”
　　周拯擡頭壹看，卻見壹朵白雲托著高矮瘦三道身影緩緩下落。
　　左邊那位九尺壯漢打扮怪異，穿著淺藍色的工服，手中拿著壹本打開的書冊，似是覺得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搖身壹變就成了提著剛槍、穿著袈裟與黑僧衣的大和尚。
　　居中則是少年面容的清秀小僧，壹襲青藍長袍，手中提著壹把連鞘寶劍；右側卻是眼圈發黑的‘孩童’。
　　自是洛迦三雄，黑熊先生、木咤與紅孩兒尋來了。
　　周拯笑吟吟地迎了上去，保持著光頭的造型，身周還環繞著層層佛光，笑著道：
　　“三位別來無恙，近來可安好啊。”
　　黑熊精嘆道：“亂世終局，雖想安居壹處，卻也無法面對生靈塗炭而無動於衷。”
　　木咤道：“奉老師之命，前來懇請帝君相助處置靈山之事。老師不日也會前往靈山，佛門如今的高手也盡數會朝靈山匯聚，不知帝君能否出手相助。”
　　周拯笑道：“既然菩薩開口了，我自是不能偷懶了。”
　　紅孩兒笑道：“帝君妳是不是怕了天道惡念，怎麽得了消息這麽久，始終不肯去靈山逛逛呢。”
　　這孩子，怎麽竟是說些大實話。
　　周拯正色道：“非我不願，只是覺得那邊離天庭廢墟太近，去了怕不安穩，時機還不太成熟。”
　　“帝君考慮的卻也是個問題，”黑熊精沈吟幾聲，“彌勒欲入主靈山，還宣稱要迎如來佛祖歸來，也不知到底是藏了哪般算計。”
　　周拯問：“菩薩可有訓誡？”
　　“菩薩並未多說什麽，只是能看出也略帶憂慮。”
　　黑熊精正色道：“自天庭崩壞，都以為如來佛祖也隨大天尊壹同隕落，卻不想如來佛祖的屍身並未在淩霄殿中，讓佛祖的下落成了謎，而後更是半點音訊都無。如果彌勒已歸順天道，那佛祖此次出世，必然就是天道的算計。”
　　周拯道：“這裏不是聊天的地方，咱們先回我船上吧。”
　　洛迦三雄行了個禮，隨周拯壹同去了天外。
　　當下，冰檸下廚、百花溫酒，湊了壹桌葷素參半的酒宴，壹行七八人倒也算熱鬧。
　　冰檸得知洛迦三雄的來意，也不由多看了幾眼周拯。
　　這位冰仙子忍不住道：“為何強敵壹有動作，咱們就要作出應對呢？五部洲之地本就離著天道太近，若是貿然過去，始終是不妥的。佛門就算再在意靈山，也不應讓帝君去如此涉險才是。”
　　三位洛迦山來人略有些尷尬。
　　黑熊精緩聲道：“仙子所言極是。”
　　“五部洲我是必然要去的，只是或早或晚罷了。”
　　周拯笑道：“佛門此前能直接相助復天盟，而今復天盟自當毫不猶豫相助佛門，這才算是道義之舉。更何況，彌勒也是咱們的敵人，總不能看他順心遂意。”
　　紅孩兒小聲嘀咕：“那咱們還吃什麽，直接過去呀。”
　　“有大鵬在，不必太著急，”周拯正色道，“我在等壹位朋友的來信。”
　　“李智勇？”木咤含笑問。
　　“不錯，”周拯笑道，“智勇此前就已去了五部洲，應當也自行調查了此事，我估摸著，也就這在這幾日的功夫了。”
　　黑熊精笑道：“帝君對這位李智勇的信任，著實讓人羨慕。”
　　“我跟他也是壹起共患難打出來的交情。”
　　周拯端起酒杯：“大家先放松壹下，稍後就讓斷羽載著飛舟渡先朝五部洲方向移動，後面這幾場講道，不去也罷。”
　　“多謝帝君。”
　　“老師，我全速飛馳，可在六日內抵達五部洲之地。”
　　“不用這麽急，稍後放慢壹倍速度就可。”
　　“是。”
　　大鵬鳥起身就去了船外。
　　顯然，他此前雖壹直不說，但壹顆妖心早已飛去了五部洲那邊。
　　周拯與三雄聊起了藍星現狀，得知藍星壹切安好、修道之風日興，周拯心底卻也沒什麽欣慰的感覺。
　　大抵都是能預料到的情形罷了。
　　聊著聊著，話題轉向了黑熊精如今比較擅長的藍星知識，周拯說起了九元歸寂界——未提那暗神與王母。
　　黑熊精聽罷，沈默了好壹陣，方才道：
　　“小僧自藍星讀書多年，其實也是在尋道問道，藍星上獨有的‘科學’，其實是壹種不通過修行就能認知世界本質的辦法，只是也受限於工具，尚未能抵達真正的本質。
　　“其中小僧最認可的宇宙的終結便是熱寂，萬物都是從有序到無序，自宇宙誕生開始所蘊含的能量，終究會在無限的時空中揮發擴散，讓宇宙漸漸歸於寂靜。
　　“雖然這個歲月跨度會很長，但這大概就是既定的宿命，萬物皆有壽元，並不存在真正的永恒不變。”
　　“先生說的不錯，”周拯笑道，“但咱們現在去努力的目標，就是讓天地能撐的更久，讓更多普通的生靈有機會享受壹生，這就夠了。”
　　“確實是這般，”黑熊精緩聲道，“也不過杞人憂天罷了。”
　　周拯放下酒杯，起身走到窗臺前，看著那快速掠過的星空；黑熊精也漫步而來，與周拯繼續探討著壹些物理學的概念。
　　萬法殊途同歸，大抵便是如此。
　　“我現在看星空也有些厭了，沒了最初的那般波瀾壯闊之感，”周拯笑嘆，“最近這壹兩個月，我壹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們這麽拼命去阻止天道和王母，到底有什麽實際意義。”
　　黑熊精笑道：“護衛蒼生。”
　　“這個概念太大了，我其實壹直不喜歡宏大命題，但從最開始就被扔到了宏大命題的漩渦中。”
　　周拯道：
　　“而且從最開始，這個概念仿佛就該是我背負、去理解、去接納的，而我偏偏又不是當年那個熱血中二的性子了，我骨子裏被社會氣沾染的那種逃避心理，到現在還在影響著我的心態。
　　“先生妳會這麽想嗎？救世又不是我壹個人的事，本來就該蒼生壹同去努力，為什麽到現在了，所有人還都在期待著我去跟天道打，打贏了就是贏了，打輸了滿盤皆輸？
　　“難道就不該各自為自己的命運掙紮壹下嗎？”
　　黑熊精沈吟幾聲：“帝君是壓力太大了嗎？”
　　“不是，我沒什麽壓力，”周拯笑道，“上次天道沒劈死我，我就知道，我這條路走對了，也大概率能走通。我只是陷入了壹種……嗯，救世者的自我價值審判。”
　　黑熊先生的表情頓時有些凝滯。
　　周拯背起雙手，輕輕地嘆了口氣：“真懷念在藍星上的日子，雖然不能說無憂無慮，但起碼有個奔頭，哪像現在，壹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結局，卻也沒辦法、更不能去修改這個結局。”
　　“帝君所看到的結局是？”
　　“正義必勝。”
　　黑熊精莞爾壹笑。
　　周拯對著窗外略微出神，自此便陷入了沈默。
　　莫名的，黑熊精隱隱覺得，周拯所說的話中藏了壹些什麽；但這位悟性與智慧共存的守山大神不斷思索推演，卻尋不到合理的解釋。
　　前路應當是存在頗多變數的。
　　可為何在黑熊聽來，周拯的前路，已沒了多少變數可言。
　　於是，又兩日後。
　　朝五部洲飛馳的大鵬鳥，被迎面而來的洞靈真人攔下。
　　這位真人自是用挪移之法，去了前路再逆行而來，穩穩地將周拯阻下。
　　洞靈真人送來了李智勇的信，以及五部洲及周邊大千世界最新的變化。
　　彌勒在靈山附近現身。
　　截天教暫停煉化大千世界，他們近來已是將二十多個大千世界的生靈獻祭給天道惡念，讓整個三界形成了壹股浩浩蕩蕩的難民潮，更是引來了諸多上古幸存大能的口誅筆伐。
　　圍繞截天教勢力範圍，已經形成了數層包圍圈，大戰似是壹觸即發。
　　截天教暫停獻祭，似乎是為了騰出更多力量，來布局靈山之事。
　　待洞靈真人去側旁喝茶，周拯拿著李智勇給的玉符仔細看了壹遍，又故技重施，捏碎後提取其內隱藏的碎屑。
　　李智勇果然沒讓周拯失望，給出的信息頗為關鍵。
　　【靈山之中殘存了壹股海量的佛門香火功德之力，這筆功德之力應該能催化出壹兩個頂尖高手，彌勒的目標很可能是這股被封印在靈山內的香火功德，這也算是佛門的結晶。
　　如來佛祖回歸之事，有可能與佛母孔宣有關，已察覺到孔宣的微弱氣息，也在距離靈山不遠處。
　　靈山外圍大陣近日連連亮起，在靈山之內的那位鬥戰勝佛似乎也感覺到了壹些壓力。
　　王母已將她大批精銳手下挪到西牛賀洲，她已開始直接操控那些妖魔的心神，截天教內部已無多少信譽度可言……
　　另，靈山壹行，宜巧不宜早，棄之不管，也無不可。】
　　宜巧不宜早。
　　周拯仔細思量，開始對大鵬鳥連連傳聲。
　　智勇都這麽建議了，那他自然要尊重壹下智勇的意見，順便，他也想去那些五部洲外圍的大千世界看看。
　　靈山那邊，卡點過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