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快使用雙截棍

　　張原壹聽那粗嗓門就知道來的是那個綽號二虎的喇唬，還真是不早不晚，恰恰就是這時候來了，他卻不知二虎被墮民少女穆真真兜心壹拳擊中心窩，痛得直不起腰來，從衙門出來後回家躺了壹天，又吃了傷藥，內服外敷的這才好了壹些，倒費了數錢銀子，是以今日壹早就糾集了三虎、四虎和六虎，又和衙門的劉班頭打了招呼，氣勢洶洶地就來了，因為領教了那墮民少女會武藝，所以這四喇唬袖子裏還藏著匕首和短棍。
　　穆真真也聽出來者是誰了，臉色壹變：“爹爹，是那幾個喇唬找上門來了。”眼睛卻看著張原，顯然是想張原給她撐腰，那她就敢放手與喇唬打，她不怕他們。
　　張原道：“我去看看。”走出門去，就看到四個喇唬堵在門前大呼小叫。
　　張萼的健仆能柱瞪眼道：“叫什麽叫，我家公子在這裏，走開走開。”能柱平時跟著張萼，那也是橫著走的。
　　二虎、四虎和六虎看到張原從窄門走了出來，壹齊瞪大了眼睛，叫道：“怎麽又是妳！”
　　二虎揉著心口怒道：“好小子，害爺爺差點吃官司，若不是爺爺衙門裏有人，爺爺就被妳害苦了。”
　　張原問：“妳們衙門裏的靠山是誰啊，說出來，嚇嚇我吧。”
　　“告訴妳，那劉——”
　　四虎就要叫出劉班頭的名字來，被二虎制止住，二虎打量著張原，反正已經撕破臉，也不客氣了，問道：“小子，妳真是張汝霖的孫子，我看怎麽不像，妳跑墮民巷幹什麽？”
　　能柱怒道：“敢犯我家大老爺的名諱，活膩味了是吧。”能柱是個莽夫，也不看看對手有幾個人，攘袖就要上前動手。
　　張原知道能柱不會武藝，肯定打不過這四個喇唬，叫道：“能柱，且慢動手。”對四喇唬道：“還是把妳們衙門裏的人叫來，大家好好說話。”
　　那個三虎壹直沒說話，冷眼看著張原，這時笑著開口道：“我知道這小子是誰了，張瑞陽的兒子，東張的，以前我見過，這兩年長大了差點認不出來了，他不是西張張汝霖的孫子，不用怕他——不過咱們還是別理睬他，揪那小賤人出來就是。”
　　即便是東張子弟，那也不是壹般喇唬敢惹的。
　　二虎便沖著張原作出壹副兇相道：“小子，別不識相，滾遠點，若妳是張汝霖孫子我等還忌憚妳三分，可妳既然沒那麽好的命，沒生在西張，那就老老實實滾開，不然爺爺們的拳腳可不長眼。”
　　能柱就叫道：“介子少爺，能柱去叫三公子來吧。”
　　張原道：“不必。”聽到身後沈重的腳步聲，回頭去看，穆真真扶著她爹爹穆敬巖出來了，穆敬巖雙手撐在門框上咳嗽喘氣。
　　張原問穆真真：“這裏有四個喇唬，妳打得了嗎？”
　　穆真真問：“算是少爺妳打的嗎？”
　　張原笑了起來，點頭道：“算，打倒了全部綁起來，我跟著去衙門，妳不用去。”
　　那穆敬巖喘著氣道：“真真，莫要與人動手——”
　　穆真真道：“爹爹，張家少爺說了，算他打的，我只是代張家少爺打人，對不對，張家少爺？”
　　張原笑道：“很對。”
　　那四個喇唬早已氣得七竅生煙，二虎性子暴烈，摘下頭上的寬沿竹笠猛甩過來，被能柱揮手打落，二虎已抽出藏在袖底的短棍，棗木，兩頭包鐵，約壹尺四寸長，獰笑道：“小子，滾開，不然敲爛妳腦袋——那小賤人，今日妳跟我們走就饒了妳，不然砸了妳這破家，妳這個病爹我看也沒兩口氣了，就讓爺爺送他上路如何？”
　　四虎、六虎也壹齊抽出短棍來逼近，只有三虎右手依舊籠在袖中，刀子壹般不輕動。
　　穆真真從她爹爹穆敬巖腋下鉆過，眨眼的工夫又鉆了出來，手裏多了壹樣古怪的武器，兩截棍子，壹長壹短，長的那截約壹尺二，短的八寸，雙棍之間以四寸長的鐵鏈相連——
　　“雙截棍，快使用雙截棍——”
　　張原瞧得有點發呆，穆真真會使雙截棍，這明朝時就有雙截棍了嗎，雖然這雙截棍兩截不是壹樣長的，但顯然是故意這麽制作的，明朝的雙截棍就是壹長壹短的嗎？
　　穆真真壹個箭步就攔在張原三人跟前，這時那二虎揮舞著包鐵棗木棍已經率先沖過來，穆真真右腕猛地壹抖，短的那截棍子如毒蛇吐信般迅捷彈出，“啪”的壹聲，棍梢抽中二虎執棍的手腕，二虎“啊”的壹聲痛叫，短棍落地，捧著手腕跳後幾步，嘴裏“噝噝”吸氣。
　　穆真真也沒追過去再給二虎幾棍，退回壹步，攔在張原身前，這位置正是檐漏處，壹串串雨水直接落在少女穆真真雪白的脖頸上，她好似渾然不覺，苗條的身子微微躬著，像壹頭蓄勢待發的小獸。
　　二虎叫道：“這小賤人厲害，哥幾個壹起上吧。”
　　這時住在穆真真家附近的左鄰右舍都有人站了出來，指指點點罵那些喇唬，四個喇唬有些心虛，那二虎叫道：“看什麽看，穆真真這個小賤人前日在大善寺賣爛橘子騙錢，還打傷了哥幾個，以賤毆良，罪加壹等，我今日是揪她去見官的——六虎，去叫劉班頭來，劉班頭應該到巷口茶樓了。”
　　六虎答應壹聲，轉身向巷口跑去，還沒跑出就歡喜地大叫壹聲：“劉大哥，妳來了！”
　　壹個身材高大的差役身穿淡青色盤領衫，戴平頂巾，系白搭膊，佩帶錫牌，也不帶傘，冒著細雨大步而來。
　　左鄰右舍那些墮民壹個個噤若寒蟬，穆真真臉色也煞白，原本有力地握在手裏的雙截棍也有些打顫，轉頭望向張原，叫聲：“張家少爺——”
　　墮民最怕見官，不管有理沒理，到了刑科房先挨幾板子然後再問話，十四歲的穆真真這時就像壹只落在了籠子裏的小雌獸，悲哀而又不甘。
　　四喇唬見劉班頭來了，頓時氣勢大漲，叠聲叫著“劉班頭——劉班頭——”
　　二虎將那紅腫的右手腕舉得老高，訴苦道：“劉班頭，妳看妳看，這小賤人竟用棍子抽——”
　　壹句話沒說完，“啪”的壹聲，那劉班頭劈頭給了他壹耳光，罵道：“狗東西，也不看看是誰！”
　　二虎這下子完全懵了，他捂著半邊臉，驚楞地看著壹向與他稱兄道弟、酒肉往來的劉必強劉班頭，叫道：“劉班頭，是兄弟我啊，二虎啊。”他還以為劉班頭匆匆而來打錯人了。
　　劉班頭罵道：“打的就是妳，趕快過來向介子少爺賠罪。”說著，走到張原面前，叉手施禮道：“介子少爺，小人來晚了，這幾個潑貨沒冒犯到妳吧。”
　　那些圍觀的墮民壹個個目瞪口呆，這壹幕變化太快，他們剛才還在為穆真真父女擔心呢，眨眼就這樣子了，喇唬挨耳光，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劉班頭向這個青衫少年恭恭敬敬行禮，這少年是什麽人？
　　穆真真的驚喜自然更不用說，這下子她真的不用擔心了，這些喇唬是她代張家少爺打的，打了白打，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