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們身為怪異，卻比任何人都熱愛生命

　　蘇晨的腦海中猶如驚雷掠過。
　　他脫口道：“中島由紀？！”
　　“沒錯。”原生之母微微閉上雙眼，深深吸氣，仿佛在感受生命的溫度，“妳以為，兩個第四種姓隨便捏造壹個泥人就可以讓它擁有靈魂嗎？那是連坦旦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是只有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於人類歷史中的女媧才能夠實現的奇跡啊！”
　　另壹邊的林默聽到這裏，終於隱隱明白了什麽：“所以妳早就……”
　　“不。中島由紀只是隱隱有所覺察，因此她想要離開妳們，永遠。”原生之母道，“她更像是我分裂出的第二個人格，或者說——第八個孩子，只是現在，我重生了，她的靈魂是滋養我的土壤，正因為她的狀態和真正的活著，我才能在她的基礎上完成這場不可能的復生。
　　“當然，我也要感謝我的另外兩個孩子。
　　“他們自以為自己創造出了壹個富有靈魂的鮮活生命，出於鉆研的心理將她藏了起來。
　　“否則，坦旦人就會發現我的存在，繼而識破我的計劃。
　　“坦旦人沒有洞悉我的計劃只是因為它們對暗能和高種姓掌握的信息不足，就像是人類只能以自己見過的東西來想象沒見過的東西，無論如何想象都會留存有人類本身的認知的影子。
　　“但坦旦人只要發現壹點端倪，我的計劃在它們的面前根本不是秘密。
　　“只要它們沒有發現我露出的馬腳，就不會知道我在幹什麽。
　　“哪怕發生了很多詭異的情況，它們也不會出手幹涉，只會觀察、觀察，以便於得出它們所期待的那些實驗結果……
　　“裂化生命……”
　　祂念出最後那四個字的時候，已有壹種咬牙切齒般的狠毒意味了，但下壹刻祂的聲音卻又轉成半癲狂般得意的笑聲：“但我是勝利者……呵呵呵呵……”
　　這個女人看起來有些瘋癲。
　　蘇然聽到這裏，卻忽然想到了那頭晶簇。
　　從某種角度來說，原生之母實現了相對意義上的“死者蘇生”，她的身軀早已死去，靠著詛咒自己曾經的附庸人民從他們的靈魂中汲取力量，壹點點完成了新的重生。
　　而且，從這個角度來說，坦旦人的實驗其實也不是全無道理，這裏面固然有原生之母詛咒權能的作用，但她的分裂、以及吞噬分裂體重新變成自己，豈不正是裂化生命的部分特征？
　　如果是沒有見過真正裂化生命的人在這裏，很可能都覺得坦旦人的實驗都已經成功了。
　　只是坦旦人不知道罷了。
　　然而，這些信息之中所涉及的壹切，都與那個十連人晶簇所追求的息息相關。
　　而就在另壹邊，林默卻嘶聲道：“中島花音和沈玥，不是想要研究中島由紀，他們是想要保護她。”
　　林默的眼睛猩紅壹片，裏面閃爍著某種復雜的情緒。
　　他到這壹刻才明白，中島由紀的離去並非偶然，而是她隱隱察覺到了什麽，想要主動將危險帶離蘇晨等人。
　　他壹寸寸站起身來，而他腳下的陰影正在擴大。
　　黑色的鱗甲在他的軀殼之上蔓延，而壹雙大翅，則在他的身後緩緩張開。
　　陰冷的空間裏，鼓蕩起咆哮的烈風。
　　如果不是自己要來這裏恢復意識態和身軀的匹配狀態。
　　原生之母就不會……
　　悔恨在心中流淌……
　　“是我害了他們。”
　　怪物的聲音，如同從地獄而來。
　　蘇晨倒抽壹口涼氣，喊道：“林默……冷靜！”
　　林默看向蘇晨，他的雙眼早已變成赤紅之色，其中的瞳孔，更是早已變成了那壹雙淒厲的線性瞳孔。
　　“別沖動。”蘇晨第壹時間擡起手來，他的暗能感知猶如絲線般飛出，探向林默，直接安撫他的狀態，然後他道，“中島由紀已經死了？沈玥她呢？”
　　“我的第七個孩子，是我最疼愛的孩子，她還活著。她的意識就在我的腦袋裏。”原生之母歪著頭，伸出青蔥般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甚至顯得有些可愛，但她的臉上卻正洋溢著有些可怖的微笑，“我活著，她就會活著，但我不能讓她使用這具身軀，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做。
　　“不過，林默。
　　“妳根本不了解我的這些孩子，他們沐浴著神血出身，暗能深處的瘋狂早已影響了他們每壹個人。
　　“妳覺得沈玥是好人？
　　“妳知道它壹次次轉生讓多少人連出生都成為了不可能嗎？
　　“至於我的第壹個孩子……
　　“死在她的‘善良’之下的人，比妳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在崇神種強盛的年代，她為了阻攔崇神種的腳步，屠殺了整整壹座城市的人類。
　　“妳知道那是什麽概念嗎？
　　“妳知道那意味著多少條生命嗎？
　　“呵呵呵……
　　“我很欣賞妳，林默，但妳太迂腐，像是壹條躺在幹撈河底的垂死之魚，明明有機會離開幹涸的池塘，卻固執地要在這裏，最終寸步難行。
　　“妳會把妳自己害死。”
　　原生之母對蘇晨和林默似乎真的沒有敵意，這也許是因為沈玥和中島由紀的影響，或者是什麽其他的原因。
　　然而就在這時候，蘇晨卻是開口了：“妳說的那些事情，也許曾經發生過，也許他們真的殺了很多很多人，但……
　　“那是他們的曾經。
　　“我認識的中島花音和沈玥——他們身為怪異，卻比任何人都熱愛生命。
　　“東京都之戰。
　　“在中島花音死去前的最後壹秒鐘。
　　“東瀛大區東京都兩千平方千米的土地上、壹千三百五十萬的人口。
　　“都沒有哪怕壹個人死去。
　　“沒有哪怕壹個生命流逝。
　　“他們保護住了所有人。
　　“他們熱愛著這個世界。
　　“熱愛著人類。
　　“熱愛著自己和所有人的生命。
　　“他們同樣熱愛著妳。
　　“無論妳是什麽樣的怪物，無論是什麽樣的存在，他們敬奉妳為母親。
　　“他們曾經如何，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我只知道。
　　“我認識的中島花音和沈玥，是這樣的人。”
　　蘇晨壹字壹句說出這番話，他覺得曾經在心中壹閃即逝的那點溫度忽然飄搖著清晰起來，仿佛壹團火焰，在他的心中熾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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