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無前

　　那張臉註視著卡牌，感慨道：“這是‘魔王的賭註’，如果我不能活著回到生界，我的壹切都將歸於魔王所有；但如果我回來了——”
　　呯！
　　壹聲悶響，那張卡牌忽然被打飛出去。
　　——有人在暗處伏擊！
　　埋藏在樹中的那張臉怔了壹瞬，猛然變色，暴喝道：“快去追那張卡，否則我們都要死！”
　　電光火石之間，柳平動了。
　　姑且不說自己會不會死，首先這位“大師兄”壹定不能死！
　　他是整個修行世界劇情的線索。
　　讓他活著，就壹定能知道更多的秘密！
　　柳平伸手壹招，那卡牌卻並未被攝物訣收回來。
　　壹行燃燒的小字悄然浮現：
　　“此卡處於命運的賭博中，不可被術法影響，只能通過血肉之軀前去拾取。”
　　這麽麻煩！
　　柳平身形壹縱，朝那張卡牌飄飛的方向追去。
　　呯！
　　又壹聲槍響。
　　柳平人在半空，抽出雪影朝身後劈出壹刀。
　　只見壹圈半圓形刀芒斬向虛空，而柳平卻頭也不回的朝前追去。
　　下壹瞬，他不得不頓在半空。
　　在他神念之中，那顆子彈迎上刀芒的瞬間，突然壹分為二，壹半繼續朝自己追身而來，另壹半則化作壹道弧形，從正面朝自己射來。
　　還可以這樣？
　　柳平來不及多想，手中長刀化作殘影，繞身連斬數下。
　　嘭！
　　兩聲並作壹聲，分開的子彈撞上刀鋒，柳平整個人被巨大的撞擊力轟出去，如旋轉的陀螺壹般在半空飄飛，方向卻依舊是那張卡牌。
　　他不但擋住了子彈，甚至借著子彈的沖擊力，更加快速的朝前飛去！
　　噠噠噠噠噠！
　　壹連串的射擊聲從荒野中響起。
　　柳平不得不臨空頓住身形，錯身讓開那些子彈。
　　壹瞬間，死亡的陰影浮現在心頭——
　　所有路都被封住，假如自己繼續追那張卡牌，壹定會死！
　　電光火石之間，柳平俯沖而落，迅速與那張卡牌拉開距離。
　　下壹瞬。
　　轟！
　　劇烈的爆炸聲傳來，聲浪震顫四周，令廢墟中的碎石亂物漫天飄零。
　　——那些子彈竟然爆炸了！
　　柳平眼神壹涼，忽而笑道：
　　“這麽陰啊，有意思……”
　　這種使槍的對手，來自修行世界之外的文明，自己從未遇到過，還不知道打起來會是什麽結果。
　　對於壹個喜歡陰人的高手來說，如果能碰上另壹個同樣喜歡陰人的高手，雙方以陰對陰，最後自己的陰戰勝了對方的陰——
　　這種勝利所帶來的滿足感，不是壹般戰鬥能比擬的。
　　真想好好交壹次手。
　　但不行。
　　“大師兄”身上的秘密，關系到整個修行世界的命運，自己不能為了壹場戰鬥，就暴露出自己全部的實力。
　　“大師兄”已經認定了自己身為荒野遊民的身份，初步信任了自己。
　　這個時候，假如自己拿出術刀之法，全力跟那個藏在暗中的敵人戰壹場，“大師兄”壹定會生出疑惑。
　　哪怕對於修行文明來說，術刀也是顛覆性的戰鬥方式。
　　自己壹個來自荒野的十九歲少年，知識本就有限，如何能掌握這種戰鬥方式？
　　甚至連那套高等級的劍修戰甲也最好不要見光。
　　那就只能用……
　　最樸實的戰鬥方式。
　　這才符合壹名初級守夜人的身份。
　　柳平躲在壹堵斷壁殘垣後面，隨手扶起壹塊石板，出刀如飛，迅速將其雕刻成人形。
　　略壹端詳——
　　恩，跟自己還是蠻像的。
　　似乎還差了點什麽。
　　柳平四下壹望，又找到壹根長條狀的石塊，將其雕刻成長刀模樣，摁進那人形石雕的手中。
　　這下行了！
　　柳平擡起石板，運足氣力，吐聲道：“殺！”
　　人形石板被他全力投擲出去，化作壹道疾馳的飛影——
　　噠噠噠噠噠！
　　果然又有壹梭子子彈打過來。
　　人形石板飛不過壹會兒，便被淩空擊碎，散落成陣陣飄飛的灰煙。
　　同壹時刻。
　　數十丈外，柳平已經撿起那張卡牌。
　　那棵樹躺在地上，自然全程看見了戰鬥的變化，這時大喜道：“快，快過來，把那張卡牌給我，我們就贏了！”
　　柳平這時已經將卡牌拿在手中，便不再有顧慮，壹邊朝那棵樹走去，壹邊揮動長刀，擊飛所有射來的子彈。
　　走到半途，他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奇怪……
　　對方射來的子彈依然充滿了危險性，但卻似乎少了點什麽。
　　那種時刻準備陰人的感覺沒有了。
　　反而多了壹絲呆板。
　　如果是戰場老手的話，第壹槍打在石板上就應該反應過來，而不會壹直朝著石板射擊。
　　不對。
　　柳平瞇起眼，朝荒野中望去。
　　——“見聞如名”發動！
　　只見壹行小字飛快浮現，標記於荒野中的某處灌木叢上方：
　　“多功能隱蔽型戰鬥機器人，自動戰鬥中。”
　　是機器人在射擊！
　　難怪自己的感覺跟剛才不壹樣。
　　對方放置了壹個機器人在遠處射擊，企圖讓自己以為他還在荒野中。
　　柳平不動聲色，壹邊揮動長刀斬飛子彈，壹邊快速朝那棵樹靠攏。
　　——剛才陰自己的那個家夥，很可能已經潛入小鎮範圍。
　　來啊？
　　妳在哪兒？
　　突然，背後壹處廢墟中傳來了些微響動。
　　柳平身形壹頓，暴喝道：“死！”
　　他沖進廢墟之中，長刀瞬間斬出數十道刀芒。
　　轟——
　　整個廢墟頓時倒塌，暴起沖天的灰塵，遮蔽了四周的光線。
　　風吹散了煙塵。
　　柳平看著面前的那具屍體。
　　這是壹個穿戴著迷彩色野戰服的瘦高個子，手中正握著壹枚手雷，只差壹點就要扔出去。
　　“妳確實有心計，但作為壹名遠程戰鬥者，被我這樣的近戰職業近身之後，下場都不會太好。”柳平道。
　　他將雪影刀上的血甩凈，大步朝那棵樹走去。
　　“快，卡牌給我！”
　　樹上的那張臉依然在喊著，聲音急切不已。
　　“來了來了！”柳平笑道。
　　壹行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妳發動了守夜人的超凡能力：爆發力提升！”
　　“妳的攻擊力和速度提高了兩倍。”
　　“持續時間：10秒。”
　　柳平走出幾步，忽然站定。
　　壹柄雙管獵槍出現在他手中，徑直指向左側的虛空。
　　嘭——嘭——
　　連開兩槍！
　　壹道人影被散彈擊中，從虛空中驟然現身。
　　“妳！”
　　人影驚怒萬分，剛來得及吐出壹個字，卻見柳平扔下雙管獵槍，手上端著壹挺微沖，狠狠扣下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
　　短短壹息，沖鋒槍的彈夾就已打空。
　　柳平邁步向前，整個人如殘影壹樣撲上去，手中的沖鋒槍已換成手槍。
　　火舌飛濺！
　　五發子彈瞬間打光！
　　這些說起來慢，實際上僅僅過了兩息時間。
　　雙管獵槍、微型沖鋒槍、手槍全部打空——
　　那人影的手中原本握著壹團冰霜，但來不及施展便被散彈轟飛出去，剛忍著傷勢準備反擊，卻不得不全力躲閃傾瀉的子彈，再次要反擊又被手槍壓住，只好繼續躲閃。
　　而柳平打空子彈之際，已近了對方的身。
　　刀出——
　　頹敗灰沈的廢墟中，驟然多了壹抹如夢似幻的亮色，如春風般溫柔拂過那道人影。
　　那道人影連子彈都能躲閃壹二，但對著這陣拂面而過的暖風，卻顯得仿徨無措，絲毫沒有招架之法。
　　兩人錯身而過。
　　人影僵在原地，不甘道：“妳不是近戰麽？怎麽突然用槍？”
　　柳平道：“妳不是在荒野中射擊麽？怎麽會在這裏？”
　　“妳明明已經殺了壹名伏擊者。”人影道。
　　“那家夥死了大約五個小時，刀斬中他時，他身體是僵的。”柳平道。
　　“為何先前不去救那棵樹？”人影問。
　　“我殺那屍體之時，廢墟倒塌，灰塵飛揚，聲音嘈雜，妳趁機控制了他，在他四周埋下十五道陷阱。”柳平道。
　　人影壹默，嘆息道：“剛才這壹刀……是什麽刀法。”
　　柳平道：“無前。”
　　“無前？”人影問。
　　“用刀之人，壹往而無前。”柳平道。
　　“真是遺憾，我壹生都沒見過這樣的刀法。”人影低頭道。
　　“現在見到啦。”柳平笑笑。
　　人影身上噴出壹團沖天的血霧，在半空久久氤氳不散。
　　他緩緩跪倒在地，再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