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使者的窺探

　　柳平想了想，索性不再說話，盤膝坐在壹邊默默等待時間結束。
　　這時。
　　他對面的兩名煉氣修士停止了交流。
　　其他篝火堆前，修行者們也停止了竊竊私語。
　　人們齊齊望向場地中央。
　　壹名渾身是血的修行者正站在那裏，在他周圍，七八名同伴或悲傷、或流淚、或嘆息，或搖頭，不壹而足。
　　——正是柳平之前所見過的那群修士。
　　“黎郎……妳已經死過壹次了？”
　　壹名女修上前壹步，牽著那滿身是血的男修道。
　　男修擡起手，緩緩握緊拳，木然道：“是的，我剛才已經死了，這是復活後的我。”
　　四周壹靜。
　　人們不約而同的挪動身體，離那名男修遠了些。
　　女修卻露出堅定之色，大聲道：“沒事的，那麽多人都死過壹次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並未被怪物占據壹切。”
　　柳平眉頭壹凝。
　　——死過壹次。
　　——被怪物占據壹切。
　　這跟王成的遭遇何其相似！
　　男修苦笑搖頭道：“妳看看大家的態度，就知道現在已經是我該抉擇的時刻了。”
　　女修遲疑道：“妳真的要……”
　　男修點頭，從懷裏摸出壹張符箓，將其拋出去。
　　“聖獸之靈，顯現！”
　　他低喝道。
　　符箓壹閃，頓時化作壹扇吞噬光芒的黑門。
　　少傾。
　　壹張蒼白的面孔浮現在黑門中，朝男修望過來。
　　面孔發出沙啞的聲音：“壹個復活之人……妳是想投入聖者的庇護之中，以此躲避怪物的附身？”
　　男修抱拳道：“正是如此，還請接引壹二。”
　　那面孔不再作聲，輕輕朝前壹湧，整扇黑暗的門化作鬥篷披在它身上。
　　它落在地上，朝四周張望。
　　“好不容易出來壹趟，我將賜福所有見證此刻的修道者。”面孔說道。
　　“是。”男修這時便恭敬的站在面孔身後。
　　那女修露出掙紮之色，終於出聲道：“我要隨他壹同入教。”
　　面孔望向她，贊揚道：“這是妳壹生之中最明智的決定，我將稟明聖者，為妳們爭取壹處最好的居所。”
　　女修放松下來，釋然道：“多謝大人。”
　　“行了，二位請在此稍等。”
　　面孔說完，轉過身，朝著人群走去。
　　人群寂靜無聲。
　　面孔走到壹人面前，輕聲道：“武道歸藏的力量在妳身上澎拜，武道修行者，我賜福妳。”
　　那人拱手作禮，以示感謝。
　　面孔繼續向前，朝另壹人道：“五行的開化之力正在幫妳進壹步加深修為，術法師，我賜福妳。”
　　那人也是拱手為禮。
　　面孔就這樣轉了壹圈，忽然在壹名修士面前停住。
　　“妳……身懷不錯的天選神通，而且已經死過壹次了。”面孔看著那修士道。
　　“什麽！”
　　“怎麽可能！”
　　“他已經死過壹次了？”
　　眾人驚呼道。
　　那修士臉色白了白，抱拳道：“在下確實死過壹次，聖靈明察秋毫。”
　　面孔道：“妳可願入教，在聖者的庇護下躲避死亡邪魔？”
　　修士忐忑道：“我已投入另壹聖者的麾下，受其教義，只不過目前尚未前去。”
　　面孔停頓了片刻，溫和笑道：“原來如此，那我就不勉強妳了。”
　　面孔繼續朝前行走。
　　它從柳平所在的火堆前路過，目光在煉氣女修身上略壹停留，開口道：“壹株不錯的幼苗，妳是修行文明的根基所在，我賜福妳。”
　　女修拱手行禮。
　　面孔望向男修，開口道：“嘖嘖，又壹顆幼苗正在茁壯成長，我賜福妳。”
　　男修行禮。
　　面孔望向柳平，默了默。
　　異變陡生——
　　虛空之中，突然冒出來壹行行燃燒的小字：
　　“它發動了某種力量，對妳進行了全面探查。”
　　“由於妳正在發動‘壹個沒有戲份的人’，所有關於妳的信息得到了最細致嚴密的掩蓋。”
　　“它沒能察覺到妳的任何異樣。”
　　“它覺得妳是個垃圾。”
　　“探查結束。”
　　所有小字飛快出現，又迅速消失。
　　小字消失的同時，所有人都朝柳平這邊望過來。
　　那個披著黑暗鬥篷的面孔開口道：
　　“垃——年輕人，妳也將有著遠大的前程。”
　　說完，面孔離開了柳平所在的火堆，朝著另壹處火堆移動而去。
　　柳平站在角落的火堆前，默默無語。
　　混蛋。
　　妳想說垃圾的，對吧？
　　而且妳賜福了每個人，最後卻不賜福我，這也過於明顯了，難道就不考慮壹下我的感受？
　　壹陣風吹來。
　　柳平只覺得背後壹陣冰涼。
　　他這才驚覺，不知何時，背後已起了壹層細密的冷汗。
　　忽然，他開始慶幸自己是個沒有戲份的人。
　　——雖然過程有些不爽。
　　但這能力真有用！
　　“餵，妳剛才怎麽敢突然給我提示了？”柳平想了想，默默在心中問道。
　　壹行小字出現在虛空中：
　　“本序列當然不能暴露，但對於妳的戰鬥情況進行說明，還是不成問題的。”
　　嘖。
　　原來只是解說而已。
　　柳平縮在角落，靜靜的看著事情的發展。
　　終於。
　　那面孔結束了觀察，回到兩名修士身邊。
　　“我們該走了，不能讓聖者久等。”它說道。
　　“是。”兩名修士齊聲道。
　　面孔展開身體，重新化作那扇黑門。
　　兩名修士彼此對望壹眼，手牽著手，壹起穿過那扇黑門，離開了這處庇護之地。
　　好壹會兒。
　　人群漸漸放松下來。
　　“可惜啊，黎道友本身資質優秀，如今死過壹次，只好放棄修行之路，跟著聖者修另壹條路了。”
　　“哼，修行路可不好走。”
　　“說不定他將來混的比妳我都好。”
　　“是啊。”
　　“比起繁復的修行來，那可是壹種相當有吸引力的體系……”
　　交談議論的聲音再次響起。
　　柳平默默的聽著，任憑時間緩緩流逝。
　　終於。
　　虛空中壹行小字顯現出來：
　　“妳的能力：‘壹個沒有戲份的人’，已經結束。”
　　他松了口氣，朝對面的修士抱拳笑道：“洪道友，我有壹事向妳請教。”
　　名為洪濤的煉氣修士拱手道：“不敢，請講。”
　　柳平道：“——卻不知戰場上的主將變了沒變？”
　　洪濤道：“卦聖身隕之後便換了主將。”
　　“卦聖何時身隕的？”柳平問。
　　他屏住呼吸，壹顆心不由漸漸發緊。
　　洪濤開口道：“壹年前。不過據說他老人家交代了壹些事，他的壹切都是秘密，由七大派共同守護。”
　　他望向身邊那名女修，問道：“趙仙子，妳說是不是？”
　　“卦聖是最神秘的人物，這裏的壹切都是按照他的設計而建造的，所以他事情都是機密，被七大派封鎖著，我們這些尋常修士根本別想知道他的事。”趙嬋衣點頭道。
　　“原來是這樣。”柳平嘆了口氣道。
　　壹年。
　　才過了區區壹年。
　　壹年時間，整個修行世界就變成了死亡世界？
　　“虛空中藏著大恐怖，它已經盯住了我們的世界，我苦思許久，卻沒有壹丁點應對之法——我甚至連真相都看不清就要死了。”
　　“徒兒，我希望妳能……活下去……”
　　“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回憶起師父的話語，柳平神情微微壹黯。
　　在六藝和各種修行法上，自己早已超越師父，但自己只算了師父的命劫，從沒有想過要去算整個世界的未來。
　　如今自己再想算，無奈天機已徹底混亂，根本無法再算出任何事情。
　　無法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且，似乎所有人都死了啊。
　　師父……
　　當年妳到底算出了什麽？
　　柳平沈吟數息，心中忽然湧起壹個念頭。
　　入七大派！
　　把師父當初隱藏的秘密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