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永在

煌煌華夏

歷史軍事

(很多人被皇上這個詞勸退,不得不加上這壹段。
“鶉火之歲,皇上禦極四年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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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幾千年的青史都有壹個貪字

日月永在 by 煌煌華夏

2021-4-18 21:44

  楊士奇揣著壹肚子心事趕到玄武湖行在的時候,先看到的便是馬恩慧等人坐在壹起搓著麻將,文奎則在不遠處玩彈弓。
  “見過皇後和幾位娘娘。”
  忙低下頭,楊士奇畢恭畢敬的躬身施禮。
  “楊閣老來了,面聖的吧。”
  馬恩慧瞥了壹眼,繼續手裏的活計:“陛下在行宮後面釣魚呢,文奎,帶楊閣老去找妳父皇。”
  朱文奎誒了壹聲,屁顛顛的跑過來。
  引見面聖,哪裏有讓大皇子帶路的道理?
  楊士奇心頭微動,面上推辭道:“豈敢,臣自尋過去便是。”
  “沒什麽,反正過些日子回了宮,文奎就要搬進乾清宮住了,讓他跟閣老多親近些,將來也好勞閣老費心說教奎兒幾句。”
  要了親命!
  楊士奇心裏哪裏還有不懂的,壹看這架勢鐵定是皇帝又出了什麽幺蛾子,而且還是在家事上出的幺蛾子,不然沒頭沒腦的馬恩慧不會說這種話。
  “勞煩殿下了。”
  沖著朱文奎施了壹禮,然後也不敢多做回應,跟著朱文奎向著朱允炆垂釣的地方走去。
  這回朱允炆正靜心垂釣,雙喜附耳通報了壹聲。
  “讓他來吧。”
  “陛下。”
  還沒來得及見禮,朱允炆伸手在身側虛引了壹下:“自己坐,別多禮了。”
  楊士奇這才挪動腳步,堪堪落座便將方才的事壹五壹十的說了出來。
  “呵呵。”
  朱允炆輕輕搖頭,苦笑壹聲:“妳別當真,皇後這是跟朕生氣呢。”
  “大皇子機敏聰慧,又兼仁孝,確實……”
  擺手打斷楊士奇的話頭,朱允炆開口道:“說正事。”
  這些外廷的官員是盼著儲君的位置早點定下來的,因為這樣他們才安全啊。
  皇帝真要是是搞懸而不決,那這些官僚怎麽進行政治投資?站錯了隊那可是要掉腦袋的,而不站隊又怎麽獲取從龍之功,從而青雲直上。
  這就是風險與回報。
  而早點選定儲君就不存在站隊問題了,大家壹窩蜂投奔儲君,只等到新君登基,壹朝天子壹朝臣,大家夥排隊升遷就好。
  看到朱允炆有些不耐煩,楊士奇便緘口不再提及此事,轉而奏報道。
  “掛靠田的事鬧得差不多了,因為吉水的事壹直拖著沒有處理,浙江和南直隸這樣的士林大省都有不少貪心之徒蹦了出來,攥著地契不願意松手。”
  朱允炆輕輕嗯了壹聲,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魚塘。
  “妳有什麽打算?”
  “禦前司會同都察院,直接下地方抓人。”
  楊士奇也是個狠人,說起話來殺氣騰騰。
  “所有涉案的官員,有包庇、袒護和沆瀣壹氣的,壹律就地處決!”
  朱允炆陡然便樂了。
  “這池塘裏的魚為了吃餌而咬到鉤子而被朕釣出來,從而被放到砧板之上,最後丟了性命。”
  聽見朱允炆拿釣魚來比喻,楊士奇也不禁啞然失笑,覺得倒還真的是十分形象貼切。
  “魚肉可以飽腹,這些貪心之輩的腦袋又可以幫朕加添不少的名聲。”
  朱允炆扭頭看向楊士奇,笑呵呵的問道。
  “朕突然想到了史書上宇文泰與蘇綽君臣二人那壹段具官的對談,卿可有印象。”
  聽到朱允炆拿這段史料說事,楊士奇也微微壹笑,但還是搖頭道:“此間之事不可與之相提而論。”
  “但終究骨子裏的本質是壹樣的,都是朕這個皇帝把他們心中的賊給放了出來,不是嗎?”
  宇文泰與蘇綽兩人的君臣對話堪稱是歷史上的壹段經典。
  宇文泰是北周開國的奠基者。當他模仿曹操,作北魏的丞相而“挾天子令諸侯”之時,遇到了可與諸葛亮和王猛齊名的蘇綽。宇文泰向蘇綽討教治國之道,二人密談了三天三夜。
  宇文泰問:“國何以立?”
  蘇綽答:“具官。”
  宇文泰復問:“如何具官?”
  蘇綽答:“用貪官,反貪官。”
  宇文泰不解的問:“為什麽要用貪官?”
  蘇綽答:“妳要想叫別人為妳賣命,就必須給人家好處。而妳又沒有那麽多錢給他們,那就給他權,叫他用手中的權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就得到好處了嗎?”
  宇文泰問:“貪官用我給的權得到了好處,又會給我帶來什麽好處?”
  蘇綽答:“因為他能得到好處是因為妳給的權,所以,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好處就必須維護妳的權。那麽,妳的統治不就牢固了嗎。妳要知道皇帝人人想坐,如果沒有貪官維護妳的政權,那麽妳還怎麽鞏固統治?”
  宇文泰恍然大悟,接著不解地問道:“既然用了貪官,為什麽還要反呢?”
  蘇綽答:“這就是權術的精髓所在。要用貪官,就必須反貪官。只有這樣才能欺騙民眾,才能鞏固政權。”
  宇文泰聞聽此語大惑,興奮不已的說:“愛卿快說說其中的奧秘。”
  蘇綽答:“這有兩個好處:其壹、天下哪有不貪的官?官不怕貪,怕的是不聽妳的話。以反貪官為名,消除不聽妳話的貪官,保留聽妳話的貪官。這樣既可以消除異己,鞏固妳的權力,又可以得到人民對妳的擁戴。
  其二、官吏只要貪墨,他的把柄就在妳的手中。他敢背叛妳,妳就以貪墨為借口滅了他。貪官怕妳滅了他,就只有乖乖聽妳的話。所以,‘反貪官’是妳用來駕禦貪官的法寶。如果妳不用貪官,妳就失去了‘反貪官’這個法寶,那麽妳還怎麽駕禦官吏?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人民擁戴,他不聽話,妳沒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會引來民情搔動。所以必須用貪官,妳才可以清理官僚隊伍,使其成為清壹色的擁護妳的人。”
  他又對宇文泰說:“還有呢!”宇文泰瞪圓了眼問:“還有什麽?”
  蘇綽答:“如果妳用貪官而招惹民怨怎麽辦?”
  宇文泰壹驚,這卻沒有想到,便問:“有何妙計可除此患?”
  蘇綽答:“祭起反貪大旗,加大宣傳力度,證明妳心系黎民。讓民眾誤認為妳是好的,而不好的是那些官吏,把責任都推到這些他們的身上,千萬不要讓民眾認為妳是任用貪官的元兇。妳必須叫民眾認為,妳是好的。社會出現這麽多問題,不是妳不想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執行妳的政策。”
  宇文泰連聲說:“俺懂了!俺懂了!”
  於是,宇文泰和蘇綽的這番對答成為了歷朝歷代君王用來收割民心的完美模板。
  或許很多的行徑不是直接搬抄,但是骨子裏都有著幾分的神韻。
  掛靠田的事,朱允炆只要拉出壹個典型來就足夠嚇得天下那些貪心的不法之徒老實本分下來,但是楊士奇卻建議朱允炆往後拖下去,拖到全天下都有樣學樣之後才處理,就好比是在默許這些地方的官員去貪汙壹般。
  等他們犯了錯,然後再祭起反貪的大旗砍他們的腦袋。
  “反貪反貪,越反越貪啊。”
  朱允炆嘆了口氣:“太祖當年對貪官剝皮實草,但是貪腐之輩仍前仆後繼,甚至越貪越大。
  天下都在抱怨,說是俸祿太低所致,朕就給他們加俸。但是加俸之後呢?
  杜家壹門士子英傑,按理說是吃喝不愁了,加上家裏也有不少的田產,怎麽看都沒必要再貪了吧。
  但他們還是不滿足,貪百姓的地不願意歸還,他們多這些地無非是每天飯桌上可以多出兩道肉菜,而百姓沒了這些地可就要餓死,是要造反的。
  今天他們放出了心中的賊來貪百姓的地,明日就敢貪朝廷的稅賦,漸漸的就會像山東盛任那般,貪工程銀,甚至貪撫恤銀、賑災銀。
  什麽時候這天下能沒有貪官,哪怕如那蘇綽所言,都是清官朕這個皇帝就不好管他們了,朕也是很樂意的。”
  “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楊士奇默默地說道。
  “天下太平的時候,做官的心裏就會蠢蠢欲動,因為他們壹直覺得自己高人壹等,理應在方方面面都要是最好的,他們不僅要比百姓有權,還要惦記著比商人富有。”
  朱允炆冷笑壹聲:“想發財就別當官,當了官就別想發財,誰敢伸手,朕就砍了誰!”
  說著話,朱允炆的情緒突然低落起來。
  “妳知道嗎,當年太祖彌留之際,召朕禦前談話,說起了胡惟庸案和藍玉案之中壹些不為人知的隱秘,朕當時很受觸動。”
  每壹個朝代的開國初期,總是大部分的官員都是非常清廉的,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官員們便漸漸的約束不住自己了,他們心裏的‘賊’醒了過來,他們覺得自己應該大撈壹筆,於是壹個朝代的基礎便被慢慢掏空,最後轟然倒塌。
  “胡惟庸是個多麽有能力的丞相啊。”
  朱允炆感慨道:“朕翻看太祖當年的壹些記述,這胡惟庸卻是有大才華的,他說要十年追上貞觀,就真的做到了。
  洪武大世是在壹片廢墟上建立並實現的,便覽二十壹史,有哪朝哪代做到了?
  所以哪怕這胡惟庸戀權專橫,飛揚跋扈,太祖都能忍著他,為的是活天下百姓的命。
  但是天下承平之後,民力漸興,這胡惟庸就管不住他的手了,帶著淮西勛貴集團大肆侵占良田,地方上壹個縣壹個縣的吞!大批的百姓成了他勛貴集團的佃戶!
  爺爺殺得狠啊,上萬顆人頭落地。”
  朱允炆看向楊士奇:“朕不想這樣,朕害怕將來我大明的官員還這般重蹈覆轍,到時候遭殃的是百姓,倒塌的是國家。”
  “歷朝歷代都有貪官,這是殺不完的。”
  楊士奇嘆了口氣,認真道:“陛下,臣是內閣首輔,人臣的身份臣已然做到了頂,所以臣沒必要貪。
  但是那些中下層的官吏,有的上了歲數快要致仕,有的升遷無望,這種情況下他們就會趁著手中還有權利的時候大肆貪腐,能撈多少撈多少,這種事情可謂是司空見慣。”
  “是啊是啊。”
  朱允炆連連附和:“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不斷的完善法律,讓整個國家的制度健全起來,出現什麽問題,我們就彌補什麽問題。有問題並不可怕,我們要做的,是消滅官員心裏的‘賊’,‘賊’不除,則這個國家永遠辦不好,‘賊’不除則這個國家遲早要跨掉。”
  後世的時候,朱允炆見多了這些人光鮮亮麗的背後,哪裏有什麽滄桑,全是骯臟!
  時間長了,清廉的官會越來越少,而貪官就越來越多,可謂是劣幣驅逐良幣的另壹種表現。
  所以這時候就需要強力反貪,老虎蒼蠅壹起打。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壹個人貪不可怕,但壹個人貪就會勾起其他人心中的賊,就會變成十個人貪、壹百個人貪,最後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朱允炆咬牙切齒,冷聲道。
  “所以朕要殺人!誰做第壹個伸手的,朕就砍了他的腦袋。
  壹個人貪殺壹個!十個人貪殺十個!壹百個人貪朕就殺壹百個!”
  聽著朱允炆語氣中的堅定,楊士奇也是神情肅穆。
  “請陛下放心,此番投田壹事,臣壹定會盯牢,任何在此案之中有利益牽連的壹個都不會放過!”
  朱允炆這才點點頭。
  “朕殺他們不是如蘇綽與宇文泰說的那般,只是為了讓百姓擁戴朕,朕殺他們就是告訴天下人,官場不是池塘,水至清則無魚那壹套不適用與做官。
  別跟朕說什麽清廉的官吏朕不好管,不好殺。
  朕為什麽要殺清吏?他們不聽話、不做事,朕大不了換人來做便是,為什麽要他的腦袋?”
  楊士奇默默領了命,告退離開。
  其實無論是朱允炆還是楊士奇,兩人心中都是清楚,殺或者說審判並不足遏制住貪腐,這是壹個無解的難題。
  原因很簡單,只要壹個人心中有貪念,那麽無論外界有多麽完善的懲罰、監察的機制,又或者朝廷、朱允炆這個皇帝給他們多麽優渥的俸祿待遇,他都會貪。
  但不能因為貪腐無法從根本上解決,那對於已經發生的貪腐就視而不見。
  朱允炆唯壹能做到的,就是發現壹起查處壹起,震懾的同時輔以其他的措施,不同於太祖的硬性堵截,改堵為疏,盡量使貪腐的現象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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