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眾鬼索魂，米陣將破

　　隨著朵朵的壹聲歡呼，阿浩應聲大叫壹聲，從嘴中噴出壹口黑氣來。這黑氣狀若厲鬼，朝石柱飛返而去。朵朵伸手抓住它的尾巴，讓其受阻，黑氣拉長好幾米。正在這時，只聽到歐陽指間壹聲大喊：“五鬥米道，太清玄陽，眾米叢生，危乎高哉，急急如律令……赦！”
　　他的話音剛落，便有空間壹震，感覺所有的氣體流動都變得遲緩、無力，最後停滯下來。
　　那團黑氣也是，僵直不動。
　　雜毛小道大叫好機會，壹咬舌尖，壹口鮮血便噴到了桃木劍上。他絲毫沒有停留，手中的劍疾如電，朝著被朵朵抓住的惡鬼便是壹頓亂劈頓，沒兩秒鐘已經刺出了十劍。刺著劍，口中高呼，說小毒物妳這個傻吊，還不趕緊把震鏡祭出來，運轉鏡靈將此物收入囊中，慢慢煉化？
　　我聞言，立刻溝通鏡靈，朝著化身為黑氣的鬼物照去，大喝壹聲無量天尊，鏡面立刻射出壹道金光，將被裹血桃木劍斬得七零八碎的黑氣給粘住，然後緩緩拉扯至鏡中——前面有講，捉鬼有三途：勸退、超度和打散。我納入鏡中，也逃不開此三途，超度或煉化打散，均由我意。
　　當最後的黑氣全部都沒入震鏡之中時，雜毛小道壹屁股坐在地上，喊累死了、累死了。朵朵飛到我的懷裏，小心翼翼地摸著震鏡，感受到其莫大的吸力，說陸左哥哥，這個“震壹下”好厲害啊，要不是它，估計我也打不過這個壞人呢。我捏著她果凍壹般嫩滑的小臉，說還是我家朵朵厲害呢。
　　朵朵不好意思地把頭鉆到我的懷裏。
　　歐陽指間和趙中華壹頭汗水地走上前來，趙中華仍然是壹幅驚魂未消的表情，贊嘆說陸左老弟，想不到妳不但是蠱師，而且還有壹身的好本事，奇招叠出啊！我謙虛幾句，抱著朵朵說這是我自家養的小鬼，平時倒是個柔弱的性子，做做家務而已，沒成想此時發飆，竟然立下這等功勞，說起來，還是眾人的配合，特別是歐陽老爺子的五鬥米陣，將這鬼體給鎮住，不然，哪裏能夠這麽好相與？
　　朵朵見我這麽說，壹臉的不高興，舉著小拳頭捶我，撅著嘴說陸左壞蛋，難怪小妖姐姐不肯出來——倫家可是費力死了好不好？也不鼓勵壹下。
　　旁人紛紛大笑，說好好好，都是朵朵妳的功勞。朵朵得意地笑，眼睛瞇成了壹條縫。圍過來的丹楓眼睛卻變成了桃心，壹臉的母愛，喃喃說道哪裏跑來的小孩子，真的好可愛喔——她並不明白，我說的小鬼，真就是個鬼娃娃。歐陽指間也點頭，說老頭子我活了六十余載，入行也有幾十年，見過壹些鬼娃娃，但是像朵朵這般伶俐可愛的，確實半個都沒有，果真奇了。趙中華也點頭稱是。
　　我們說了壹番，雜毛小道提劍站起來，說各位先莫高興，妳們沒覺得現在的情況詭異麽？
　　他這麽壹說，我們留意起周邊的情形，頓時感覺到不對勁來。黑，這黑暗太濃了，平時的黑暗如若是清水，此刻的黑暗便是米湯，混濁的，手電筒的光都照不透幾米，仿佛空氣在壹瞬間變得粘稠如墨起來。我想起了那個附身於阿浩身上那個女鬼說的壹句話——姐妹們，妳們若是不介意，這個人我就要了！……
　　姐妹們……
　　不會真如同我們猜測的壹半，這十二根巨大的承重石柱裏面，不會真的灌註著十二個可憐的女人吧？
　　太邪門了！
　　歐陽指間眉毛都皺在了壹起，說著十二根柱子的方位布置，剛才還不覺得，此刻壹看，莫不是那邪靈教的“聚陰煉魂十二宮門陣”？我心中壹緊，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邪靈教的名字。第壹次是上次在洪山市的時候，雜毛小道說在八大碗附近看到過邪靈教的暗記，當時他告訴我，這是壹群瘋子，我們遇到了，千萬要避開，惹不起，唯有找到他大師兄這些人來處理，方可。
　　什麽是瘋子，就某種意義而言，也就是對某壹些事物有著固有的執著，而放棄了我們平日裏持有的整個道德價值體系。這樣的人，最是難纏。
　　我只以為當時雜毛小道在說笑，講大話來嚇唬我，沒想到歐陽指間也知道，那麽，事情就有些不妙了。
　　氣氛凝重了很多，我們幾個全部都以阿浩為中心圍攏在壹起來，歐陽指間掐指了壹下，說唉，今天來的時候就算過壹卦，結果天機莫測，卦象並不明朗，只知道來此便有結果。哪曾想，這裏居然是個死地啊！失策了，失策了，今天我們可能要栽倒在這裏了。
　　我說歐陽老爺子，不必這麽頹喪吧？大不了，我們原地退回去便是了……
　　話還沒有說完，我的臉色壹變，因為在我的視線中，從樓道盡頭處出現了壹個披著長發的女人，她穿著白色的長裙子，靜靜地矗立著，順滑如瀑的頭發遮住了她的眼睛和臉容，偶爾露出來的，是壹抹慘白。
　　這是我們剛才看到的、又被虎皮貓大人攆得到處亂跑的那個女鬼麽？
　　然而當我剛剛想確定，在另外壹個方向，又出現壹個女人，壹身紅色如殘陽濃血的裙子，靜靜飄立著。
　　在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裏，從各個方向，冒出了許多個長發披面的女人來，有穿白色的，有穿玄黑的，有穿血紅的，有穿淺紫的……她們從樓道口、天花板、地磚上以及大廳的空當冒出來，大廳裏頓時多了許多慘厲的笑聲和哭聲，似乎能夠穿透空間，直接鉆進了人的心裏面去。
　　壹時間，鬼風陣陣，寒徹人心。
　　抱著朵朵，我心中有些擔憂，說這壹堆壹堆的女鬼，是來趕集的麽？這不科學啊！要是這地方經常出現這麽多女鬼，只怕是早就被拆了，還能留到現在？趙中華盯著我，說陸左，把妳的手給我看壹下。我才想起這麽壹回事，放開朵朵，舉起雙手，雙掌在夜裏面，有壹種熒藍的亮光在。他皺著眉頭，說好大的怨念，妳這是怎麽沾染上去的？
　　我說我是殺了壹種山林中類似山魈的生物，它臨死前給我下了詛咒。
　　歐陽指間吸了壹口冷氣，表情復雜地說道：“我說怎麽這些鬼物都被吸引出來，原來竟然是妳的出現。是啦是啦，妳招惹到的這怨念太強了，而且能夠讓所有的鬼物都對妳心生憤慨，欲殺之而後快……奇怪，妳的這小鬼，怎麽就沒有對妳生起恨意呢？難道是已經招回了地魂，開啟了神誌的緣故？”
　　說話間，那些女鬼都已經幽幽地出現在我們附近。稍近了，便能夠更加清晰地看清楚。
　　只見她們並非是像朵朵壹般細皮嫩肉，因為生前被水泥凝固時腐蝕了，露出表面的皮膚全部都是坑坑窪窪的燒傷，結成痂，黑紅色的爛肉，也就是臉稍微白壹些。壹個、兩個、三個……十個，我仔細數，數出了十個來，這樣壹計算，剛剛被震鏡收了壹個，還有壹個，莫非就是引走虎皮貓大人的那道白影子？
　　只是，這壹個女鬼都需要合四人壹鬼之力，最後用上了法器，才能夠戰勝，這十二個……
　　地翻天這個家夥，剛才跟我們說的話語都有所保留，唯獨說勸我們趕緊離去，不要招惹這裏的邪物，倒是說得正確。顯然，他依舊還是對雜毛小道，心中有壹些過命的情誼在。
　　歐陽指間手提著紅色米袋，說眾位莫慌，我這米陣，祛邪避鬼，應該是能熬得過的。
　　他說是這麽說，話語依然打顫。
　　那個最早出現的白衣女人飄到了我們面前十米處，看著那根被歐陽指間畫了許多符文的石柱子，然後又看著地上淌著的水漬，有壹種並非人音的話語從四面八方傳來：“妳們將小潔打散了？妳們將小潔打散了……”這聲音壹聲比壹聲高，連綿不絕地震蕩著，有風將她的頭發吹起來，露出了壹張僵直的臉孔。
　　這張臉沒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簡直就是蒙著壹層皮，五官皆無的臉孔上面，所有的肌肉都在扭曲。
　　我要將妳們全部殺死，用妳們的生魂，來祭奠小潔的死……
　　死……
　　這壹句話仿佛是下了總攻，除了這個紅衣女人，其余所有的女人都化作了壹團黑霧，糾纏著飛向了我們這裏。這黑霧翻騰著、扭曲著，變幻成無數的人影，無數慘白的臉孔在這黑霧中浮現出來，或笑或悲或喜或嗔或怒，五味雜陳的情緒壹下子就能以另壹種形式，感染到所有的人。
　　丹楓嚇得啊的壹叫，壹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壹翻白，居然就這般暈死過去。
　　歐陽老爺子的五鬥米陣第壹時間發生了效用，那些女鬼全部都被壹陣米色的蒙蒙之光給抵擋在我們的外面，剛才困住女鬼小潔的陣法此刻卻變成了我們的諾曼底防線與諾亞方舟，將我們保護著。然而這陰蝕之力，豈能是這區區陣法所能夠抵禦的？歐陽老爺子念念有詞，額頭上的汗水卻越發的多了起來。
　　我們幾個大聲念著所學的驅鬼咒，壹邊小心翼翼地看著陣外的情景。
　　突然，我看到濃稠的黑霧裏面，壹張臉孔跟阿根有著九成像，正在痛苦的嚎叫著。我心中壹震，難道阿根的命魂已經被這些厲鬼所煉化了麽？十二法門之中，不是說要到七日之後方才能夠煉化命魂麽？
　　我的眼睛花了麽？我再次凝神去尋找阿根的臉孔，卻再也不見。
　　這時，壹直在勉力維持陣法不破的歐陽指間突然吐了壹大口血，說不行了，這鬼氣太厲害了，大家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