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於實32

　　於實：“妳這樣……”
　　風雪鄉緊緊抱著他的脖子， 臉埋在他的身上輕蹭，聲音低軟：“不管他。”
　　他雖然有反應，似乎也只是想這樣抱著而已。
　　風雪鄉嚴絲合縫地貼在他身上， 像壹株絞纏的藤。
　　開著漂亮的花， 看上去柔弱， 卻能絞死參天大樹的，美麗又危險的藤。
　　不壹會兒，於實察覺到他的小動作， 手指在摸他腦後的短發， 並且親吻他的耳下……纏人得很。
　　於實以為他以前就夠纏人了， 經常要跟著他， 牽著他，現在才知道，他原來竟然還算收斂。
　　雖然說不介意他這麽親昵， 但這個樣子，誰能睡得著？
　　於實拉下風雪鄉扣著自己脖子的手，放到腰上。
　　“抱腰上好嗎？”
　　“嗯。”風雪鄉聲音滿足，乖乖抱著他的腰。
　　於實不喜歡和人貼著睡，晚上醒來幾次。
　　但他沒有擺脫風雪鄉的懷抱，因為他幾次醒來都發現風雪鄉睡著了。
　　風雪鄉每天晚上賴在他的房間裏，但於實沒見過他真正睡著。每次他醒了， 風雪鄉都是醒著的。
　　於實曾經幾次夜裏醒來後，看見過他坐在床邊的毯子上發呆， 也見過他躺在身邊壹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
　　他被困在淤泥塘裏時，就是在沈睡， 而且每壹年長眠醒來都會忘記很多事，這樣壹來， 會排斥睡覺也能理解。
　　於實默默嘗試過給他做壹些助眠的食物飲品，藥膳也煲過，放輕音樂點助眠熏香，或是換新枕頭，都沒有效果。
　　他就想，靈妖可能確實不需要睡覺。
　　但是現在，風雪鄉抱著他睡著了。
　　他睡著的面容沈靜平和，不見醒來時故作的乖巧，端詳起來，是個如月朦朧的青年模樣，細膩柔軟的臉頰貼著他，身上散發出幽裊的蓮花香。
　　於實有心想把他身前壓著的壹片亂發抽出整理好，但手指被他握住，抽出來恐怕要把他驚醒，只好打消念頭。
　　半醒中看兩眼他熟睡的面容，便也闔眼繼續睡去。
　　早上，風闊去廚房尋覓食物，聞到壹陣陣香味。
　　還以為是騅牡在廚房，探頭壹看，竟然是於實在忙碌，桌上已經擺了好幾樣早餐。
　　“謔，早餐怎麽這麽豐盛。”風闊夾了個包子咬壹口，笑道，“看來妳心情不錯嘛，和小九成了？小九呢，怎麽沒來纏著妳？”
　　於實給他端來壹碗粥和兩碟小菜：“他還在睡覺，讓他多睡壹會兒。”
　　風闊咀嚼包子的速度慢下來，半晌他表情沈痛，嘀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白長那麽高的個子！”
　　說著，外面急促的腳步聲接近，風雪鄉穿著壹件薄薄的毛衣來到廚房。
　　他看見站在廚房的於實，試探著抱了壹下他的腰。
　　於實回頭看他說：“怎麽不穿外套？”
　　於實沒有拒絕他的擁抱，風雪鄉眼睛壹亮：“我馬上去穿。”
　　“去吧，別凍著了。我今天做了好幾樣早餐，看看妳想吃什麽。”於實拍拍他扣在自己身前的手。
　　風闊看見弟弟急匆匆跑進廚房找人，好像沒看到他這個大活人似的，等他膩歪夠了出來，故意和他打招呼說：“喲，九妹！”
　　風雪鄉朝他露出笑容：“七哥。”
　　風闊剛夾的小菜掉在桌上，使勁搓了搓手臂上豎起的汗毛。怎麽回事，他沒聽清楚嗎，他可是喊的九妹，這都不生氣？
　　風雪鄉的心情格外好，好到能寬恕壹切，包括這個沒事找打的哥哥。
　　不只是風闊，其他人都註意到了風雪鄉的好心情。
　　風闊幾次故意招惹，風雪鄉都只是帶著寬容的笑瞥他壹眼。
　　風闊忍不住拍著於實的肩膀，真心誠意說：“我真的服了，大師，妳做了什麽，讓他都立地成佛了。”
　　“成佛”的某位弟弟寬容的笑容瞬間消失，拍開他的手，發出不滿的警告：“妳的手，拿開，不要拍他的肩。”
　　過壹會兒，風闊看見他在給於實捏肩，好像他那壹下能給人打垮了。
　　於實也是個健康的青年，早上還看他壹個人在搬鐵爐，輕輕松松的，可見力氣也不小，用得著這麽呵護嗎？
　　於實兩人來這裏，是為了看雪山，那個神秘古墓只是壹個意外，接下來兩天，他們早出晚歸，在附近雪山遊玩。
　　風雪鄉記著他想拍金溪沒能拍到，又和他去了兩趟，終於拍到了最美的金色溪水畫面。
　　於實的物欲比較低，風雪鄉很少見到他想要什麽，所以壹旦發現他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就壹定要讓他得到、做到。
　　其實沒把這件事看得太重，但風雪鄉比他更在意他的意願，於實也覺得這種感覺不錯。
　　兩人在金溪邊等光來，遙望雪頂壹點點披上金色。
　　對於實來說，這也是很美好的回憶。
　　在阿普村住了幾天，於實和風雪鄉準備離開，其他三人還要繼續在這住壹陣。
　　風闊主動開車送他們去格登塔縣乘車。
　　將兩人送上車，風闊靠在車邊吸煙。
　　眼神放空四處亂看時，他忽然見到個有點眼熟的人，仔細辨認壹番後，他走過去猛拍那人肩膀。
　　“這是我載行侄子吧，還記不記得七叔？”
　　年輕人臉色蒼白，風闊看他就覺得小年輕有點虛，手拍上他的肩時，風載行似乎想要掙脫開，又硬生生停下，露出個稍顯不自然的笑容。
　　“七叔？”
　　風闊見他陌生的神情，就知道他應該是不記得了，也不在意。
　　雖然是侄子，以前他們關系也不親密，來往不多，幾年沒見，不記得他也正常。
　　風闊不喜歡風家，厭惡風厚展，和兄姐感情也不是很好，但老壹輩的齟齬和小輩沒關系。
　　擺出個長輩樣子，風闊關懷道：“妳怎麽壹個人跑這這麽偏僻的地方來了？”
　　風載行……奪取了風載行肉身的人魂名為辛流，他雖然得了這個肉身，但繼承自風載行的記憶很少，他並不認識風闊。
　　不過他剛才親眼看見風闊和風雪鄉道別，對他的身份也不懷疑。
　　“我是因為九叔來的，他離家太遠，又不讓風家的人跟著，就讓我悄悄來看看。”辛流找到壹個合適的借口。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剛才看到風雪鄉出現在這裏，他也很驚訝。
　　他好不容易才算到有壹座弟子墓在這邊，特地過來取玉書，誰知道風雪鄉竟也在這，當下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表面老實，辛流內心已經煩躁不已。
　　“小侄子，我勸妳就別跟著妳九叔了，他脾氣不好，要是覺得妳礙眼，說不定會把妳困在車上，所以還是別管他了，直接回去吧。”風闊勸道。
　　辛流故作為難，最後說：“也是，我還是不跟了。九叔先前是在這裏玩嗎？七叔怎麽也在這裏？”
　　“叔叔們在這裏看雪山，夏天看雪山，酷！”風闊搭著他的肩膀，笑瞇瞇說。
　　辛流：“聽起來是很酷，我也想去雪山看看了。”
　　不論如何，他還是要去那個弟子墓看看。
　　就這樣，風闊送走了弟弟兩個，又接回去壹個侄子。
　　辛流同樣得到了熱情的招待，他表面禮貌，應付了這幾個除魔師，又假借遊玩，獨自前往雪山，朝算到的方位趕去。
　　他花費壹些時間，終於找到那墓，卻發現已經被人捷足先登。外圍有被破壞過的痕跡，墓門也被人打開過。
　　他看過那些模糊不清的離朝文字，又看見那些巫術咒文圖案，猜到這是他哪壹位師弟的墓。
　　這位師弟出身偏遠，師傅鴟衡說他有咒巫血統，對他多幾分關照，後來要選九位弟子抽出人魂成丹，以期後世，也選中了他。
　　看他這墓，可以想到他那壹脈的弟子後人並不如何優秀，才把他的墓建得如此寒酸。
　　沒能在棺中找到玉書，辛流臉色陰沈片刻：“也罷，總歸要慢慢收集起來才行。”
　　他在墓中摸索壹陣，成功找到另壹個隱藏起來的小墓室。
　　墓室中有壹幅升仙圖，同樣供著壹枚“仙丹”。
　　這其實是供人魂寄存的肉丹，都是師傅鴟衡用他們各自血肉煉制。
　　辛流拿出那枚寄存了師弟人魂的丹丸，手中蘊起壹股奇異的力量，用力將它捏碎。
　　霎時只聽壹陣慘叫，丹丸和裏面的人魂都壹同破碎。
　　師傅要他們師兄弟九人壹同合力助他復活，但是這麽多年，辛流早就想明白，不願意再當什麽忠心徒弟。
　　他如今只想要那玉書，再給自己找個合適的身體。
　　清理了痕跡，辛流走出弟子墓。
　　遠處的山上，風闊看侄子從墓裏離開，捏著下巴琢磨他是自己來的，還是風家得知消息派來的。
　　他是看侄子壹個人往山裏走，不放心他虛弱的小身板，才遠遠跟上來，沒曾想他還有小秘密。
　　這事，要不要告訴小九呢？
　　從格登塔縣出發的火車上，風雪鄉發現於實在看房子。
　　“妳喜歡這樣的房子嗎？是不是太小了？”
　　“小壹點的話更有家的感覺，而且這樣的大小，人少住起來正合適。”
　　於實回答過後，就收起那些租房信息，不再在他面前看，反而提起其他的事轉移風雪鄉的註意力。
　　他早就想租個房子，除了風家，也要有個落腳的地方。
　　如果風雪鄉不想住風家，偶爾也可以和他壹起去他那裏住兩天。
　　他們中途沒有再去其他地方，直接回到了南地風家。
　　留守的小窗看他們回來了，高興地幫著收拾了於實帶回來的壹些特產。
　　才回來休息壹天，風雪鄉說要出門，拉著於實去了風家附近的壹片別墅區。
　　於實看到那些嶄新的別墅，心裏有了壹個猜測，果然，風雪鄉將他帶到其中壹棟裏，問他：“妳喜歡這壹棟嗎？”
　　於實：“…………”
　　風雪鄉觀察著他的神情，臉上笑容收斂了壹點：“如果不喜歡，我們再去看其他的？”
　　他又露出壹點可憐的，小心的，討好的神情。
　　於實和風雪鄉壹起在小花園裏轉了壹圈。
　　他在花園的凳子上坐下，問風雪鄉：“妳看我像什麽？”
　　風雪鄉坐在他身旁，聞言思索起來：“妳像……幹凈潔白的白鴿？”
　　於實：“不對。”
　　風雪鄉：“像春天的風？”
　　於實為他滿腦子的美好意象而嘆氣：“我像壹個從有錢戀人手裏撈錢的鳳凰男。”
　　風雪鄉：“…………”
　　“怎麽會呢！這不過是壹個小禮物，我還可以給妳更多！”他急急說。
　　於實：“更像了。”
　　他心想，風雪鄉這樣恨不得把所有都捧給喜歡的人討好他的性格，如果喜歡的不是他，或者，以後他喜歡上了別的人，太容易被騙被傷害了。
　　“雪鄉，以後不要喜歡上別的人，好嗎？”
　　風雪鄉第壹次聽他這麽喊自己，後背都酥了：“好。”
　　“這個房子很好，但我暫時不需要，先放著，好嗎？”於實摸著他的長發，低聲委婉拒絕。
　　風雪鄉：“好。”
　　滿面笑容的風雪鄉，回到風家後，轉頭就叫來歲管家。
　　“妳去查，有沒有人在阿實面前說壹些不好聽的話。”風雪鄉臉上笑容消失得幹幹凈凈，低聲自言自語，“肯定是有人說了難聽的話，他才會那麽想。”
　　歲管家不知道原由，諾諾應了。
　　風雪鄉突然想起某個人，又問道：“風載行在哪裏？”
　　“載行少爺前幾日出門了，不知去處。”歲管家不想他會突然問起風載行，“九爺找他有事，可要讓他趕回來？”
　　“不用，沒時間管他。”風雪鄉只是壹轉念，就把這人丟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