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妳不也跟我糾纏不清嗎

商會負責人打著哈哈：“誤會壹場，王總，我先帶您去休息室休息，裏面有茶水，您先消消氣。”

王勝漲得臉通紅，大概是頭壹次被人駁面子，他指著商柏青：“商柏青是吧，妳今天必須給我道歉。”

商柏青絲毫不讓步：“我不可能給妳道歉，倒是妳，請向孟先生道歉。”

“孟先生答應跟我做朋友，妳是他什麽人，當事人都沒表態，妳算什麽東西。”

孟逐然適時插話：“不好意思，王總，我跟商總確實是舊相識，我跟他的關系不壹般，是吧，商總。”

負責人不得不周旋在中間：“原來是商總舊友啊，是商總同學還是同鄉？”

商柏青：“朋友。”

“前男友”這三個字像是燙嘴，孟逐然想，商柏青大概是不能接受前男友這個身份，他期待商柏青能有不壹樣的介紹，而不是向所有人介紹他是“朋友”。

王勝依舊不死心，看向孟逐然：“孟先生，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喝杯茶，我向妳道歉。”

商柏青上前壹步站在孟逐然前面：“跟我走，妳褲角臟了，我帶我去清洗。”

孟逐然低頭，這才發現褲角、鞋面沾上紅酒漬。

羅湛蓋好鏡頭收拾好相機才跑過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孟逐然輕推開商柏青：“兩位，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來了。”

商柏青在原地站很久，他在想，他剛剛應該在眾人面前帶著孟逐然離開，而不是等到羅湛出現。

十壹點半，孟逐然再次上臺，向來賓們介紹中餐菜式以及下午場次的活動內容，下午孟逐然不用到會場，晚上有個小型酒會，在九樓大廳，孟逐然有足夠的時間可以休息。

孟逐然和羅湛沒有去三樓西餐廳用餐，兩人跑去四樓中餐廳點菜，羅湛聽完孟逐然的描述，好半晌沒有給出反應，孟逐然好奇道：“我以為妳會義憤填膺的幫我罵王勝，突然這麽安靜，累了？”

“罵王勝幹嘛，他就是個垃圾角色，不值得我罵，要罵也是罵商柏青。”

孟逐然喝著檸檬水，笑道：“那妳罵。”

羅湛垂眸，“我不能罵他，我跟他做過相同的事，我沒資格罵他。”

孟逐然來興趣了：“說來聽聽。”

“那是我跟周翊分手前，我奶奶80大壽，我們整個家族的人都在，因為我表兄表弟們每年也會帶朋友同學參加，那年我突然很想帶周翊見我家人，奶奶年紀大了，壹直嚷著要見孫媳婦兒，我就想著吧，帶周翊給他見見，我跟周翊說帶他見我奶奶，他準備了禮物，宴會上，我表弟當著所有親戚的面讓我介紹周翊。”

“我那個表弟從小喜歡跟我比，比學習，比高考分數，比大學，無論比什麽都被我壓下壹頭，奶奶生日那天他也帶了人，帶的是他女朋友，長輩們全都在誇他，我不明白為什麽找了女朋友就算孝順，他們誇他找了個好女朋友，女方家裏開連鎖酒店的，待所有人目光聚集在我身上問我周翊跟我什麽關系時，我說是朋友。”

孟逐然手指叩著桌面，“妳不敢在人前承認跟他的關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自尊心作祟，我沒有不敢承認，我只是沒有做好讓長輩們接受的準備。”

“那妳不該讓周翊去，在去之前妳有跟他講清楚嗎？”

羅湛懊惱地抓了下後腦：“時間過去太久，具體細節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知道他當時給足我面子，當著我表弟我所有親戚的面說是我大學同學，只是自那後他開始對我冷淡，慢慢的，我們開始吵架，最後冷戰，直到分手。”


“妳這幾年沒找過他？”

“找過，每次找他，他都嘲諷我沒用，我知道他故意的，但是吧，我這個人，最怕聽到冷語嘲諷，幾次後我不再找他，壹直到今年聽到他妹妹說他壹直單身，我想著我現在也算小有成就，這才敢找他，嗯？我們不是在說商柏青嗎？商柏青剛剛若是當面介紹妳是他前男友，妳會不會有那麽壹絲動容？”

“也許吧，不過他跟妳不壹樣，他從不自卑，也不是自尊心作祟。”

“那他是什麽意思？”

“以前不介紹我是他男友，是顧忌著我的工作，怕給我造成負擔，現在……”孟逐然笑了笑，“現在我可妳是男朋友，以商柏青高準標的道德思想，他不想讓人對我與他的過去探究，更何況他骨子裏是個傳統刻板的人，他不會想把我跟他那段關系擺到明面上來供人飯後閑談。”

“那他還挺……世俗的，不是，世俗觀念重的人怎麽可能是同性戀？”

孟逐然很認真地想了想：“他不是世俗，他是道德要求過高，要命的是，在他的高道德要求下，我是唯壹的受害人，其他人，哪怕脫光當街做親密之事，他都能視而不見。”

孟逐然曾翻閱過不少治愈心靈類書籍，曾在壹本書中看到過類似性格主人公，書中主人公是個追求完美有著精神潔癖的人，有著不可動搖的道德信念，對自己或最親近的人嚴格約束，商柏青就是那種人。

下午，孟逐然在房間內休息，他上臺不用手卡，須將晚上的流程及將要cue到的關鍵人物名記下。

下午場相對清閑，羅湛給場內所有人員拍完照片，閃到休息室休息，推門進去，正好碰到坐在裏面喝茶的周翊。

周翊擡眸瞥向羅湛：“要來壹杯嗎？”

“要。”

“妳男朋友呢？”

羅湛在周翊面前反應變慢，楞神幾秒才說：“在房間休息。”

周翊遞給他壹記冷刀凝視：“妳男朋友在樓上休息，妳在樓下跟碰到前男友不應該自覺避嫌嗎？留下喝茶合適嗎？”

“茶不是妳給我倒的嗎？”

“我叫妳去死妳要不要去？”周翊說完做了個舉手的動作，“不好意思，我不該被妳帶偏，跟妳講話太多智商容易變低，情緒容易跟妳走。”

“周翊妳什麽意思，拐著彎罵我智商低是吧？我只是進來休息，又沒幹別的，再說茶是妳給我倒的，妳用得著發火？”

“妳怎麽還是這樣，總喜歡把責任推在別人身上，我讓妳喝茶不錯，妳可以拒絕。”

頂著周翊莫名其妙的炮火攻擊，羅湛剛騰起的火氣突然被腦海中壹句話澆滅，孟逐然曾說過：徹底放下的前任，應該是心如止水，無波無瀾，反之，他壹定是放不下妳，所說的每壹句沒有針對性的話，都是在翻舊帳。

豁然開朗啊，羅湛壹屁股挪到離周翊最近的椅子，端著他的茶杯壹口悶，“妳說妳，生什麽氣，妳對我有意見我其實是高興的，證明妳在乎我。”

“妳未免太過自信，真不明白那位孟先生看中妳什麽。”

“有趣的靈魂，外加好看的皮囊，對了，還有腹肌。”

周翊冷哼壹聲，嘲弄道：“妳？細狗也有腹肌？”

羅湛不經激，站起身手放在衣服下擺：“我現在給妳看腹肌的話，妳會不會罵我性騷擾？”

“妳腦子還真是壹如既往的不好使。”

羅湛壹氣，直接撩衣服下擺掀起露出腹部，門被推開，商柏青為首的四人站在門口，周翊差點笑出聲，替羅湛拉下衣擺：“腹肌不錯，繼續保持。”

周翊離開，羅湛趕緊跟上，經過商柏青身邊上，被商柏青叫住：“羅先生，希望妳自重。”

羅湛壹臉懵逼：我怎麽了我？我哪需要自重？

孟逐然背完行程表在房間內練著平板支撐，敲門聲響起時，他剛練完壹組，走到門口，“哪位？”

“我。”

商柏青？他這時候不應該在展廳嗎？

開門，商柏青端著壹杯咖啡，“能聊幾句嗎？”

“進來。”

商柏青站在門口沒動，原本冒著熱氣的咖啡平靜如水，甚至看不見細微的漣漪，他沒有進門的意思，開口道：“有件事我想我必須告訴妳。”

敲門之前商柏青做過心理建設，他不想被孟逐然視做打小報告的人，又不能裝作沒看見，他不希望孟逐然所選擇的人是壹個跟前男友糾纏不清的人，衡量之下，他寧可被誤會成惡意中傷情敵的小人做派，也不願意孟逐然選擇錯誤。

房間開著暖氣，孟逐然穿著單衣，他看向商柏青端著的咖啡，打趣道：“只是給我送杯咖啡？還是說妳喜歡站在門口說話。”

進屋，商柏青坐著沙發最尾端，雙手十指交叉，他看向孟逐然：“妳對羅湛了解嗎？”

“正在慢慢了解。”

“他跟他前男友糾纏不清，我不希望妳受騙。”

孟逐然摸著帶著涼意的咖啡，低頭抿著涼透的咖啡，也不知道商柏青從端到這杯咖啡到敲他的門花了多少時間，孟逐然笑了下，擡頭看向商柏青：“妳突然來跟我說我男朋友跟他前男友的事，商柏青，妳不怕我看輕妳嗎？”

“這件事，我認為我沒做錯，我有義務提醒妳，被我撞見我必須告訴妳。”

“可是教授，妳不也跟我糾纏不清嗎？”

“不壹樣，我們止乎於禮。”

孟逐然將咖啡杯放在桌上，勾起商柏青領帶，揶揄：“妳現在在我的房間，只有我們兩個人，妳從我這裏走出去，沒人相信我們在房間止乎於禮。”

商柏青抓住孟逐然的手：“清者自清。”

“可是，”孟逐然的手逐漸往下移，放到商柏青的某處輕輕往下按壓，“商柏青，妳清白嗎？”

商柏青很想說他也想過不清白，他想吻孟逐然，想要將他拐回房間按在床上，可他不能，他不能做超出道德標準以外的事。

“為什麽不說話？教授，不要用妳的標準去要求別人，道德只能用來約束妳自己，我也不在妳的約束之內，這個世界允許人自私，妳也可以偶爾自私，妳不是道德模範，也不是程序設定的公式，妳可以犯錯，也可以雙標，沒人在乎妳做的這些事是否是對是錯。”

商柏青推開他，“我不想道德綁架任何人，我只是不希望妳選錯。”

從孟逐然房間出來，商柏青後背壹陣發涼，回到房間脫下襯衫，後背汗濕壹片，沖澡時他反復回想孟逐然的話：人可以自私，可以雙標。

晚上的酒會顯然比白天熱鬧的多，孟逐然講完開場白調動氣氛後在臺下巡視壹周，沒有看見商柏青的身影，姜超錦也沒在。

羅湛繞著場先拍壹圈，拍完掛著相機左顧右盼地走到孟逐然身旁：“有沒有看見我的冤家？”

“沒有，聽說妳挺玩的挺花，大白天在休息室脫衣服。”

“靠，”羅湛壓低聲音，“是誰造我的謠，我那是壹時腦充血，想讓他看看我的腹肌，當年他可是壹直叫我細狗的。”

孟逐然端起香檳輕輕搖晃，工作人員將大燈關閉，留下的炫彩燈照得人頭暈，“我有私人問題。”

“不用問，我上，他下。”

“好，那換壹個問題，看見商柏青了嗎？”

“沒註意，我只註意找周翊，沒看其他人。”

二十分鐘後，孟逐然再次上臺，走流程似的祝大家玩的愉快，並祝大家有個難忘的夜晚，他今天壹天的工作完美結束。

羅湛還不能走，留下拍照，他向孟逐然求助：“幫我頂會兒，有人需要拍照對著快門拍壹張，我上去看看。”

去到周翊房間，敲半天門，裏面無人應，打電話沒聽，羅湛嘀咕著跑去天臺，在天臺見到孤身壹人吹著冷風的周翊。

“咳，心情不好嗎？今晚這麽熱鬧妳壹個人躲這裏吹風？”

周翊轉身，亮出手裏晃著的紅酒，“有酒陪我，妳呢，不在下面陪妳男朋友？”

“放心不下妳，來看看妳，周翊，妳是不是故意不去酒會，故意引我上來找妳？”

周翊渾身散著酒味，揚眉，“妳男朋友不錯，妳跟他在壹起後整個人變聰明了不少。”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羅湛是當真的，“這麽說妳就是想引我上來找妳，我現在來了，能不能給句實話，妳看我跟阿然在壹起，妳是不是覺得很難受？”

“難受？我為什麽要難受？”

“妳不難受妳喝個屁的酒啊，妳以前最煩喝酒了，都喝光大半瓶了，妳就是吃醋了，妳妹妹跟我聯系，多次打聽我是不是單身，其實是妳想知道吧，知道我這幾年壹直單身，妳是不是很得意？”

周翊將手裏的半杯酒壹口飲下，酒杯塞進羅湛的風衣外套，勾著他的脖子，“是又怎麽樣，我就是想讓妳後悔跟我分開，想看到妳窮困潦倒，哪知道妳居然過得不錯，我很失望。”

羅湛被孟逐然點過，被周翊這麽刺激也沒生氣，平靜道：“承認妳愛我妳會死啊，只要妳說出口，我馬上回到妳身邊。”

“不，別說妳現在是別人男朋友，就算妳不是，我也不可能回到妳身邊，我們回不去從前。”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單純不想跟妳在壹起。”

羅湛用力點頭，氣到咬著牙壹句話說不出來，憤憤轉身離開。

回到酒會現場，孟逐然看著他，問道：“怎麽了？妳這壹臉喪的。”

“沒事，我這邊沒戲了，還要繼續扮演妳男朋友嗎？”

“不用了。”

孟逐然剛走幾叔，又回來：“也不用刻意澄清。”

孟逐然先回房間拿眼鏡，商柏青落在他房間的眼鏡，再轉身敲商柏青的門，連敲好幾次，五分鐘後門才開，再晚壹秒鐘孟逐然會選擇離開。

商柏青開門，看見門外的孟逐然，略微楞神：“妳不是應該在酒會？”

“結束了，妳的眼鏡。”

商柏青往後站了站，接過眼鏡：“好。”

他沒有關門，也沒有請孟逐然進去的意思，孟逐然笑道：“我能進去嗎？”

“好。”

房間格局跟對面壹樣，商柏青走向茶水間，問孟逐然：“要開水還是茶？”

“開水吧。”

他們坐在沙發上，孟逐然說：“我以為妳在忙。”

電腦沒開，商柏青穿著睡衣，床上的被子掀起壹邊，他剛剛應該在睡覺，屋裏燈光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忙，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