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說明妳們感情出現危機

11月17日，星期五，陰。

“我想給他放水讓他及格，可惜啊，試卷被撕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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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柏青跟著笑，他笑的時候嘴角翹起的幅度非常小，小到不是特別熟的人幾乎是壹秒略過。

“妳現在心情怎麽樣？”

孟逐然在滿車的香氣中回他：“出站有人接，有我喜歡的花，上車聞著咖啡的香氣，吃著香甜的可頌，沒道理心情不好。”

“那我可以要獎勵嗎？”

孟逐然餵他吃了壹口可頌：“想要什麽獎勵？”

“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可以嗎？我不習慣用陌生電話跟妳聯系。”

孟逐然當著他的面晃著手機，再拿起商柏青手機輸入密碼解鎖，用他的手機撥打自己號碼：“如果妳有嘗試再次撥打我的電話，妳會發現早解除了。”

“我沒有打。”

“那是因為妳只相信妳的判斷，而不是選擇試壹次相信我。”

商柏青沒再說話，壹直到下壹個路口拐彎處，他才說：“我沒有不相信妳，我只是怕失望。”

“嗯？妳也有害怕的時候？我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能令妳害怕。”

商柏青沈默著，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像從前無數次壹樣，孟逐然將話題帶過，聊起他最近看的壹部電影，依舊是他說的多。

他們直接去的商父商母家，商家父母住在城東的花園小區，小區退休老人多，他們住習慣了不肯搬走，商柏青提過壹次，得到否定後沒有再提，在他看來每個成年人的決定只需要問壹次，父母不願意搬那壹定是經過各方面考量後的結果。

到父母家，邱曼竹在洗水果，廚師在廚房忙著，邱曼竹不太會做菜，今天請了廚師過來，商玉成喝著茶，見他倆進屋，沖孟逐然招手：“小然哪，來來來，嘗嘗我的新茶葉，我自己采摘自己炒制的。”


孟逐然走過去，“香，叔叔，您都快成制茶大師了。”

“是吧，妳阿姨非說我折騰，柏青要不要也來壹杯？”

孟逐然笑道：“叔叔您舍不得給他啊？”

“跟他喝茶沒意思，壹點點評都不給，他像他爺爺，話少，古板。”

邱曼竹端著水果出來：“話少，隨他媽，小然，吃水果。”

孟逐然趕緊站起來幫忙：“阿姨，您坐，我自己來。”

商柏青坐在另壹邊喝著茶，每次帶孟逐然回家，都是看著他們三人聊，自己則是坐在壹邊享受他們的快樂。

邱曼竹和商玉成都已退休幾年，他倆壹個是初中老師，壹個大學教授，壹輩子教書育人，倆老人的教育風格完全不同，邱老師主嚴，商教授主慈，商柏青似乎是沒有遺傳到商老教師的隨和，跟邱老師壹樣的嚴肅。

四人聊著天，時間過的很快，邱曼竹叫孟逐然：“小然啊，客人們差不多也要到了，跟我上樓幫我挑件衣服，他們倆父子的眼光我是信不過，妳跟阿姨去看看。”

孟逐然心裏咯噔壹下，邱曼竹是個有分寸的人，不可能叫他幫著選衣服，叫他上樓壹定是有話要跟他說，他笑著站起來：“阿姨，您的氣質穿什麽都好。”

跟著邱曼竹上樓，孟逐然不作聲，邱曼竹帶著他去二樓的客廳，隨手遞給他壹個桔子：“小然，妳跟柏青之間出問題了嗎？”

“您都知道了，我跟他分開了。”

“他是我兒子，上次他回來我就猜到了，他上次回來，居然問我，我跟他爸會不會吵架，我說我們經常吵架，他說他跟妳從來沒吵過架，問我正不正常，我就在想，他開始思考這類問題，那說明妳們感情出現危機。”

“阿姨，讓妳擔心了，我們可能有些問題需要處理。”

邱曼竹握著桔子，“柏青自小不會表達，他其實偏科的厲害，語文成績不好，作文總寫不好，他適合寫議論文，講道理、辨是非，論證類他能寫，壹到敘事文或讀後感，那就成為他的短板，他寧可空著也不會下筆湊字數。”

“他小時候有段時間跟他爺爺壹起生活，我也嚴厲，他被我們教的壹板壹眼的，不過我壹直認為孩子的性格是天生的，他天生沈默寡言，拙於言詞，沒遇到妳之前我壹度以為他會孤獨壹生，直到遇到妳，我以為妳樂在其中，還是我們相處太少，我對妳不夠關心，孩子，妳受委屈了。”

孟逐然沒敢看邱曼竹的眼睛，“阿姨，我跟他的問題看起來不算問題，又處處是問題，我暫時無法向您說明。”

“好，我不幹涉妳們的事，年輕人的事自己做主，只是分手妳舍得嗎？我每次看著學生畢業，我都舍不得，更何況妳們相處七年。”

“舍不得就只能壹輩子混沌下去。”

邱曼竹拍拍孟逐然手背：“那好，妳們自己考慮清楚就好。”

孟逐然先下樓，邱曼竹去換衣服，下樓時孟逐然在想，按照現在商柏青的表現來看，離他得到60分不遠，至少還放在車裏的紅玫瑰他很喜歡。

客人陸續到來，門口傳來施景鑠的咋呼聲：“柏青，車停路邊沒事吧？”

商叔叔走出去：“別別別，停房子後邊去。”

老房子，三層，帶壹個小院子，後面有塊空地，施景鑠先在門口停車，孟逐然隔著客廳窗戶看過去，看到穿著白色衣服的宋卓從車上走下來，客人越來越多，孟逐然去廚房想幫忙，被阿姨趕出來，讓他出來坐，幫不上，索性從客廳偏門去院子裏曬太陽。

秋日的陽光帶著暖意，院子的左邊種滿花花草草，右邊種著蔥，蒜之類的，花草是阿姨的，菜是叔叔的，孟逐然坐在壹邊的石凳上享受著熱鬧之余的寧靜。

客廳的熱鬧傳到花院，沒人註意到正在角落裏曬太陽的孟逐然，他其實壹直不想承認，他是個很害怕孤獨的人，正發著呆，肩上多了壹股力，扭頭，商柏青端著壹碟堅果、桔子放在石桌上，剝開壹顆開心果遞給孟逐然：“我沒有邀請他們，不知道他們會來。”

孟逐然咬著開心果，“來了都是客，妳把客人扔下跑來陪我，這樣不好。”

“我爸在招待，妳知道的，我不會聊天。”

“還有人來嗎？”

“有，施景鑠和郭高朗的爸媽會來。”

“行了，妳進去吧，妳是主人，別在外面待，我曬會太陽再進去。”

“好，吃飯時叫妳。”

孟逐然楞神壹瞬，“我以為妳要對我說現在這麽多客人，我躲在這裏不禮貌。”

“我以前這麽專制的嗎？”

孟逐然想了想，“不算專制吧，商柏青，如果妳有孩子，妳壹定會把妳的孩子教育的很好，家教好，家風好，知書達禮，婉婉有儀。”

“我不會有孩子。”

微頓幾秒，商柏青擡手捏了下孟逐然耳垂：“是我錯了，裏面都是妳不熟悉的人，有些連我都不認識，站在壹群不認識的人中假裝微笑確實是件很累的事。”

“那妳呢，妳喜歡假裝微笑的面對壹群不熟的人嗎？”

沒等商柏青回答，孟逐然自嘲地笑了笑：“差點忘了，妳根本不會對別人笑。”

施景鑠的聲音在這時候插進來：“柏青原來妳在這裏啊，妳也太不夠意思了，阿姨生日居然不告訴我們，我還是聽我媽說的，妳躲這裏幹什麽？”

商柏青站著的位置完美擋住施景鑠視線，將孟逐然遮擋在壹棵垂絲海棠後面，施景鑠應該不知道孟逐然也在，站在後面繼續說：“宋卓也來了，他在前面陪叔叔下棋，柏青，走，壹起去觀戰。”

商柏青沒有回頭，側身讓開壹點點，對著孟逐然說：“走，壹起進去吧，中午的陽光不要曬太久。”

施景鑠這才看到孟逐然，笑容幾乎是僵在他臉上，他指著孟逐然：“他怎麽會在這裏？”

孟逐然玩著開心果殼，笑得明媚：“我還想問呢，妳怎麽會在這裏，妳該不會以為妳是商柏青的朋友就能限制他的交友權吧，我是他男朋友的時候，他身邊圍著有狂犬病的朋友我都沒有幫他驅趕，因為我知道他是個有分寸的人，他知道該怎麽辨是非，如果壹個人，總是喜歡打著朋友的名義對朋友指指點點，這人多半是缺心眼，哦，不對，是缺德。”

“妳說誰缺德呢？妳再說壹次。”

孟逐然笑得更燦爛：“不要對號入座哦親。”

施景鑠指著孟逐然：“妳他媽信不信我……”

商柏青按下施景鑠的手：“我上次說過的話妳忘了？跟阿然道歉。”

施景鑠氣得臉變形，“今天是伯母生日，我懶得跟妳計較。”

看著施景鑠轉身進客廳，孟逐然也站起來，“我們也進去吧，我可不想因為我妳被人笑話。”

壹進大廳，商柏青被人拉走，孟逐然也被阿姨分配到廚房幫工的任務：“小然，幫剝蒜，待會兒要做蒜蓉粉絲鮑魚，蒜忘剝了。”

客廳人太多，廚房擠，孟逐然端著壹小筐蒜再次返回花園，還是花園安靜啊。

正低頭剝著，壹個人影落在他上方，緊跟著是壹聲口哨：“嗨，還記得我嗎？”

逆著光，擡頭撞進壹雙笑眼裏，眼前男孩跟商柏青有著相似的臉，少年版的，孟逐然認出他，揚起笑跟他打招呼：“邱譽！”

邱譽對著孟逐然眨眼：“我的好然哥，妳怎麽壹個人在這裏？我表哥呢？”

“被叫去選酒了，越大越帥了，過來我看看，差點沒認出來。”

邱譽，邱曼竹弟弟的兒子，商柏青的表弟，孟逐然第壹次見他還是六年前，那會兒他剛上高壹，父母忙事業，把他扔到商家過暑假，商家人也忙，孟逐然帶著他玩了兩個月，那時的他就壹個嬰兒肥還沒退掉的小男孩，他跟商柏青長的很像，性格截然相反，邱譽愛動，愛玩，跟孟逐然很是合的來，後來被邱家父母帶去北方做生意，相隔壹千多公裏，基本沒見過。

“妳沒變，還是壹樣帥。”

“後面怎麽不跟我們聯系了？”

邱譽抓起蒜幫忙剝，“別提了，高二那年手機被收走，壹直到高考後才還給我，卡早過期了，找不到妳的微信，連我表哥的都沒有，對了，然哥，說個神奇的事，家族群裏居然沒有我表哥，我爸他們都沒有表哥的微信，我姑說是表哥不用微信，真的假的？”

孟逐然笑道：“妳覺得呢？可能嗎？”

“不可能，我姑肯定是不想給，故意說他沒有微信。”

孟逐然下意識的幫商柏青澄清：“妳表哥不會聊天，回信息的語氣能凍死人，妳姑姑這才不讓妳們加他。”

“有道理。”

兩人聊得火熱，宋卓跟商玉成的棋下完，聽施景鑠說孟逐然在花園，過來跟孟逐然打招呼。

孟逐然擡起手，“師兄，就不弄妳壹手蒜味了，妳看我這手。”

“沒事，還要剝多少，我來幫忙。”

“不用，夠了，我拿進去。”

邱譽跟宋卓不認識，邱阿姨是遠嫁到商家的，邱家的親戚朋友都不是本市的，邱譽小時候沒來過寧城，高壹那年來宋卓已出國，他們沒碰過面。

宋卓看到跟商柏青有著相似面孔的邱譽驚愕住，孟逐然跟他介紹：“是柏青的表弟，邱譽，邱譽這是宋卓，妳表哥的朋友。 ”

邱譽壹秒端起姿勢，收起笑容，並從口袋掏出壹副眼鏡戴上，學著商柏青的語氣，站起身，優雅向宋卓伸手：“妳好，邱譽。”

宋卓看著邱譽的臉，數秒後反應過來，伸手：“抱歉，剛走神了，我去看看前面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宋卓壹離開，邱譽又壹屁股坐下，沖著孟逐然拋媚眼：“怎麽樣，我剛學我哥學的像不像？”

孟逐然以前帶他玩的那個暑假，倆人玩的最多的就是學商柏青，孟逐然學，邱譽也學，兩人比誰學的像，別的不說，邱譽只要坐正不說話，妥妥的小商柏青。

“還玩這招？不過我勸妳啊，不要在宋卓面前玩這個。”

“為什麽？”

孟逐然不想把事情解釋的太復雜，畢竟當事人商柏青到現在都不壹定知道宋卓喜歡他這件事，孟逐然端著蒜頭往裏走：“總之不要招惹宋卓，走了，進去了。”

擺三桌，長輩們兩桌，小輩們在院子裏擺另壹桌，商柏青刻意坐到孟逐然身邊，叮囑他今天少喝酒。

施景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郭高朗低聲警告：“今天阿姨生日，妳別發瘋，妳沒看到嗎？柏青很在乎孟逐然，妳別添亂。”

“行了，我又不是傻子，我才懶得理他，我今天當他空氣，不跟他碰。”

偏偏總是會遇到，桌上有道菜孟逐然很喜歡，商柏青也知道，那是壹道松子魚，酸甜口味的，上桌時商柏青將他擺在孟逐然前面，桌子大，坐在對面的施景鑠懶起得站起身，喊宋卓：“阿卓，幫我夾點魚。”

宋卓去夾的時候，跟邱譽聊著天的孟逐然也去夾，兩雙筷子在空中相撞，孟逐然有點尷尬，趕緊收回上筷子：“妳先夾。”

“妳先妳先。”

“沒事，妳先，我剛吃過了。”

兩人正推辭著，商柏青給孟逐然夾了壹大塊，然後指著盤子，對宋卓說：“可以了。”

對面施景鑠看到這裏，氣到眼珠凸起，“我說柏青，妳也太護著他了吧？這麽大個人了，妳還給夾菜？”

商柏青冷然道：“有問題？我上次說的話妳大概是沒聽到，我讓妳跟阿然道歉，妳有沒有做到？”

孟逐然壹楞，看向商柏青，商柏青是說讓他的朋友跟我道歉？

施景鑠被郭高朗壓著，最終不情不願對著孟逐然坐的方位丟下三個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