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該回家了

　　聖卡特琳娜之劍再次迎面而來。
　　人造神祇直接睜開它赤紅色的眼睛，閃耀的日曜之力在上面映出金色的輪廓。
　　也就是在這千鈞壹發之際
　　人造神祇腦海之中的智慧，為他帶來了戰鬥中唯壹正確的選擇——迎難而上。
　　下壹刻，魔力開始在身體之中快速匯聚。
　　重新構建起來的權杖在人造神祇手上立刻凝聚實體。
　　然後，就像之前任何壹次交手那樣。
　　人造神祇手中揮舞而起的權杖，和羅納德斬來的聖卡特琳娜之劍在半空中相撞。
　　砰——
　　武器撞擊之聲再次響起。
　　人造神祇毫無意外地往後連退數步，羅納德也在空中反方向飛出幾米。
　　“……”
　　面對著這壹結果。
　　人造神祇嘴角露出壹個微笑的弧度。
　　它並沒有因為自己在交手中的弱勢而沮喪，因為它知道自己賭對了。
　　根據羅納德使用這種法術的頻率。
　　人造神祇對這個能力已經有了大概的認知——這是壹個不能連續不斷壹直使用、而且使用時間也不長的法術。
　　交手的結果也在印證它的推測。
　　畢竟剛才的這次攻擊，自己手中才凝聚出來的權杖，就完全沒有被摧枯拉朽似的徹底破壞。
　　感受著身體上的傷勢在魔力的支援下快速恢復，人造神祇將手中的權杖向前壹頂，隨即語氣肯定地說道：
　　“人類，我看穿妳了。”
　　“這種能力妳並不能毫無節制地使用，這場戰鬥的結果鹿死誰手仍未可知！”
　　“……”
　　戰鬥的另壹邊，羅納德註視著面前的人造神祇。
　　表情依舊淡定。
　　作為法術的使用者，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強勢在哪兒、弱勢又在何處。此刻人造神祇能識破完全之術的弱點，羅納德壹早也就預計到了。
　　他此刻還是簡簡單單地擺正架勢，手指立刻順著聖卡特琳娜之劍的劍脊劃過，為其附加上強烈的日曜之力。
　　啪——
　　背後六只潔白的羽翼壹拍。
　　羅納德整個人持著寶劍，便再次向對面敵人沖了過去。
　　某種意義上來講。
　　他現在的戰鬥是非常簡單的東西。
　　只要連續不斷地爆發攻擊，然後讓對手應接不暇。在自己擁有突破對方防禦能力的前提下，此消彼長之下必然能抓住勝利的契機！
　　叮叮叮——
　　寶劍與權杖交鋒。
　　兩人戰在壹起的身影，很快就在維斯河的岸邊糾纏成壹團。
　　單從身體素質上來說。
　　羅納德和人造神祇的能力其實在伯仲之間。
　　只不過人造神祇的狀態尤其的差。
　　剛才已經和丹特裏安在戰鬥中損耗嚴重不說，眼下又是連續兩次被羅納德沈重傷害，在這樣的狀況下，它才會在近身戰鬥之中微微落入下風。
　　可即便如此。
　　這裏的戰鬥對普通施術者來說，也是絕對不能插手其中的危險場所。
　　伴隨劍杖相交的聲響，羅納德和人造神祇的身影在河畔來回閃現，他們前壹秒還在岸邊相互角力，下壹秒就可能在河面追逐纏鬥。
　　只要慢上壹個瞬間。
　　視網膜就追不上兩人交手時移動位置的速度。
　　嗡——
　　保持著這種烈度的戰鬥節奏。
　　又過去十多秒後，羅納德身上屬於【人理止境】的魔力波動再次顯現。
　　然而這壹次，人造神祇已經有所防備。
　　所以在羅納德展開法術的瞬間，深知自己全然無法抵抗這種能力的它，馬上撤去所有法術，然後集中力量腳下奮力壹蹬。
　　雖然被羅納德所壓制。
　　但人造神祇的能力可不是說笑的。
　　在龐大的力量支持下，它壹瞬間就向後竄出數十米之遠的距離。
　　就算羅納德手中的聖卡特琳娜之劍威力非凡，也絕不可能瞬間砍到這麽遠距離的它！
　　這就是人造神祇的應對方式——跑。
　　攻擊既然無法抵擋，那就躲開好了，無法命中的……
　　哢嚓！
　　突然，壹道極其可怕的傷痕在人造神祇身上裂開。
　　燃燒著烈日般火焰的劍痕，幾乎將它整個人從上到下劈成兩半！
　　如果不是非人的身體構造維持著生命。
　　這壹擊落在其他人身上，絕對能讓任何正常生命慘死當場！
　　人造神祇拼盡全力修復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然後看著遠處的羅納德，它幾乎是喊著說道：
　　“《天文學大成》！”
　　“妳還有地上論學派的原典！”
　　羅納德挑了挑眉。
　　別的不說，人造神祇看穿自己法術的速度絕對夠快，在他交手的敵人之中絕對是最頂級的。
　　這麽壹擊之間，它就已經看出剛才這次攻擊的底細。
　　沒錯。
　　羅納德正是使用了《天文學大成》的法術。
　　在兩人認出電光石火的交手之間，羅納德其實早就已經做好了其他法術準備。而在剛才人造神祇覺得自己已經十分穩妥躲開攻擊的瞬間，他抓住這壹剎那，立刻啟動了《天文學大成》中【測定長度】的法術。
　　這壹次，羅納德將自己和人造神祇的距離，重新定義為近身範圍。於是這攜帶【人理止境】強勢力量的劍刃，就這樣越過遙遠的距離直接正面擊中了敵人！
　　唯壹的遺憾。
　　就是人造神祇後退速度實在太快。
　　不然按照羅納德原本的估算，這壹劍應該已經將這家夥直接劈成兩半才對。
　　此時此刻。
　　看著現在身體修復速度明顯減慢，並且露出相當虛弱姿態的人造神祇。
　　羅納德也在這場戰鬥中少見地開口了：
　　“偽……莫蒂默，現在妳應該也明白我的真正實力了。”
　　“如果不想死得太過痛苦，現在就放棄抵抗吧。”
　　“……”
　　羅納德語氣平淡地‘勸說’，立刻激起了人造神祇的憤怒，它臉上憤怒的表情猶如擇人而噬的地獄惡鬼。
　　人造神祇甚至放緩了修復身體的速度，然後擡起手指指向羅納德，用和手指同樣顫抖的語氣說道：
　　“凡人……妳，妳真是不知死活！”
　　“既然如此傲慢，那我就讓妳領略壹下什麽叫做褻瀆神權的絕望！”
　　話音落地，人造神祇身上的氣勢隨即壹變。
　　如果說在之前所有戰鬥中，這家夥身上都有壹種高高在上、自己仿佛掌握全局壹樣的氣勢。
　　那麽這時候它所展現出的模樣，就是完全豁出性命、殊死壹搏的決然態度！
　　“……”
　　眼看自己的‘勸說’失敗。
　　羅納德二話不說就繼續揮劍攻了過來。
　　只聽見‘叮’的壹聲，人造神祇又在身前拿出之前那種防禦護盾，將羅納德的攻擊擋在外面。
　　只不過現在釋放法術的時候，人造神祇的虛弱已經太過明顯，它甚至因為交手時的沖擊都往後退了壹步。
　　不過這也問題不大。
　　因為它猜透了羅納德的法術。
　　只要自己成功構建了防禦，那麽在對方使用【人理止境】的間隔過去之前，就還是安全的。
　　臉上掛著豁出壹切、舍命壹擊的表情。
　　它毅然決然地開口道：
　　“尼科洛·馬基雅維裏敬致洛倫佐·德·梅迪奇殿下：
　　凡是渴望邀寵於君主者，最慣常的做法是獻上自己的心愛之物，或者獻上最能讓君主高興的東西。於是，常常可以看見人們獻駿馬、刀劍、金縷衣、寶石以及與君主尊貴地位相配的壹類飾物……”
　　“……”
　　《君主論》？
　　比起表情決然的人造神祇，羅納德心中同樣震驚。
　　這段咒語，或者說作品中的致敬書，他不用任何人來提醒就能知道對方的起源。
　　這不就是尼科洛的著作《君主論》嗎！
　　參考這本原典在地球上的地位和內容，羅納德非常確定這是壹個極具威脅的東西。
　　此時此刻，面對這表情憤怒的人造神祇時。
　　羅納德本來已經奠定勝機的內心，立刻又把警戒程度擡高幾個等級。
　　而在羅納德默默等待【人理止境】的使用間隔時。
　　人造神祇也在他的面前，展現出了自己啟用這本原典的真正理由。
　　因為伴隨著《君主論》咒語的念出。
　　這個偽神身體上不同的位置，開始同時散發出截然不同的魔力波動。
　　作為壹個同樣擁有數本原典的施術者。
　　羅納德馬上意識到，這些魔力波動通通都是人造神祇所掌控的原典。
　　但是和自己這種單純的持有者不同。
　　這些原典和人造神祇的關系，並非持有和被持有，而是構建與被構建的關系！
　　壹切都說得通了。
　　人造神祇作為當年黑暗時代神秘側最頂級的藏造物。
　　構建成他基礎的物品，自然也是這些神秘側最為頂級的物品——原典。
　　有原典負責肉體、有原典構造靈魂、亦有原典負責塑造它的思維。
　　而此刻人造神祇念起咒語的《君主論》，更是在構建出它這個存在的過程中，負責統壹、並聯合所有原典作用的關鍵性物品。
　　換而言之。
　　這就是人造神祇的核心！
　　面對羅納德的逼迫，這家夥甚至願意拋棄自己逃脫的可能性，而是解放壹切力量和羅納德壹決生死！
　　區區數米外的對面。
　　羅納德眉頭緊皺。
　　他並不清楚君主論的完全之術是什麽類型。
　　但在羅納德心裏也已經有了預感——這壹定是某種能夠和【人理止境】進行對抗的強大力量！
　　“……”
　　此時此刻，無論是羅納德還是人造神祇都非常明白。
　　這場戰鬥的勝負——就在這壹擊之中了！
　　轟——
　　壹切都是這麽恰到好處。
　　羅納德【人理止境】的使用間隔過去，而人造神祇的法術也徹底準備就緒。
　　下壹秒，強大的魔力波動猛然顯現。
　　兩人周圍漫天的雪花愈加紛亂，站在彼此對面的兩人，宛如正在進行命運史詩裏的最後決戰。
　　“凡人，受死吧！”
　　“……”
　　激活了所有能力的人造神祇，將自己全部力量凝聚在手中的權杖之中，然後從上到下狠狠往羅納德的腦袋上劈了過來。
　　另壹邊。
　　羅納德則毫不猶豫地最大限度抽取原典魔力。
　　瞬間激活【人理止境】的同時，漆黑的聖卡特琳娜之劍也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刺了過去。
　　轟！
　　在羅納德和人造神祇決出勝負的最後壹擊中。
　　權杖和劍刃的交匯處，強大的魔力波動伴隨著劇烈的響聲宣泄出來，瞬間爆發巨大的波動震懾雲霄！
　　即便身體已經強化到了極致的狀態。
　　現在的羅納德，也無法用自己的眼睛在這次沖擊中看到面前的變化。
　　但此時此刻，他還是笑了。
　　因為通過覆蓋在聖卡特琳娜之劍上的日曜之力，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壹件事——這場戰鬥，是自己贏了。
　　順著聖卡特琳娜之劍，日耀之力蔓延在人造神祇身上，將這個傾盡全力的偽神之體徹底灼燒。
　　對敵人而言，死亡已是定局。
　　滋——
　　可是就在下壹秒，周圍這龐大的爆炸沖擊波開始收縮。
　　糟了！
　　羅納德臉上的表情瞬間壹變，馬上就想脫離此處。
　　然而這股吸收壹切的收縮力量實在太大，他根本無法脫身離開。
　　——這種現象的來源也很簡單。
　　——就是人造神祇的死亡。
　　和怪獸電影或者其他BOSS決戰壹樣，這種人物死前不搞出點爆炸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人造神祇徹底死亡。
　　而構造成它存在的原典，同時伴隨著這壹事件齊齊崩潰。
　　數本原典同時爆炸產生的威力何其驚人！
　　羅納德雖然意識到了危險的降臨，但還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人理止境】剛剛用過，【守護天使】或者【安定之力】也絕無擋住這種沖擊的能力。
　　就是壹個瞬間。
　　羅納德直接被這爆炸突破所有防禦，然後掀飛身體高高地飛了出去。
　　刷——
　　飛在空中，羅納德被爆炸搞到幾乎空白的腦子，靠著下意識激活了《物種起源》的完全之術。
　　這本原典從到手以來累積的生命力全部上場，幾乎傾盡壹切開始修復羅納德的身軀。然後，在傷勢即將好轉的下壹秒，羅納德落地了。
　　砰！
　　壹聲聽著就要死人的撞擊聲中，羅納德整個人猶如被投石機甩出來壹樣砸在地上，又彈出滑行了不遠的距離以後，他最後才勉強停在壹片冰面之上。
　　這是維斯河被凍結而成的壹處河面。
　　天空之中凝結的雪花在緩緩飄落，羅納德能感覺到臉上的點點冰涼。
　　然而他現在做不出任何動作。
　　唯壹能感覺到的，就是自己原典儲備的生命力嚴重不足，現在只能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慢慢恢復。
　　這時候，天空中的雪花持續落下，天氣的侵蝕愈演愈烈。
　　被這降雪逐漸掩埋著身體，羅納德心中感覺到的是無邊無際的孤寂。
　　不出意外，他倒是不會死在這裏。
　　但絕對也是要躺上不少時間了。
　　也不知道在斯普林斯，到底是哪群人會先找到自己。
　　“……”
　　啪嗒啪嗒——
　　就在羅納德緩緩調整呼吸，配合著身體的恢復時。
　　壹個有節奏而沈穩的腳步聲響起。
　　透過眼前的積雪，羅納德的視線看到有壹個撐著傘的人，正從東北方向朝斯普林斯走來。
　　當這個人接近這裏時。
　　對方毫不猶豫地轉過方向，然後走到凍結的維斯河河面上，最後在羅納德面前緩緩彎下身去。
　　羅納德看到了壹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麗少女。
　　對方身穿著壹身樸素陳舊的女仆裝，壹只手撐住雨傘為他擋住雪花的同時，另壹只手還提著壹口箱子。
　　她就這樣註視著羅納德，然後用溫和的聲音開口道：
　　“少爺，真高興能在這裏見到您。”
　　“我們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