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混沌

　　紅玻璃般的枯萎森林中，科林正安慰著小精靈娜西。
　　“小娜西，妳再試試，說不定只是壹時意外。”
　　娜西正壹臉頹唐地坐在他的頭頂，有壹搭沒壹搭地抓著他的頭發，紅色的眼瞳裏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她聽到科林的話語，將手中抓著的壹縷金發隨手拋下，癟著嘴回答道：
　　“可是小娜西已經試了壹遍、兩遍、三遍……好多好多遍！
　　那邊的門壞了，小娜西打不開……”
　　科林默然。
　　此刻距離他們進入這裏已經過去了6個小時，在剛才的壹個小時裏，小精靈娜西在他的鼓勵下不斷地反復嘗試“開門”……
　　但直到娜西累的已經將原本的那枚古樹之心吃完，卻仍然沒有壹次是成功的。
　　啪嗒～啪嗒。
　　細小的淚滴從娜西的下巴滑落，落到科林的頭頂。
　　“嗚嗚……小娜西開不了門了，沒有用了……”
　　聽著娜西的哭聲，科林心中也難免有些沈悶，不由得輕輕嘆息了壹聲。
　　但很快，他便又重新振作起精神。
　　距離得知這樣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壹個小時。
　　心緒無論在怎麽波動，現在也早已經平靜下來。
　　畢竟如今處於這樣的絕境，再怎麽絕望與嘆息也沒有用。
　　“娜西，平日裏妳在這裏是如何生存下去的。”
　　沈吟片刻後，科林開口問道。
　　“生存？”
　　“就是平時妳吃什麽，喝什麽？”科林解釋道。
　　娜西歪著頭，仔細想了壹下回答道：“小娜西已經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除了好巨人給我的糖寶石。”
　　她掰著手指數了數，又補充說：“等到再過壹百個日升日落之後，就有美味的小花可以吃了，雖然沒有好巨人給的糖寶石好吃……”
　　壹邊說著，小精靈娜西的聲音忽然又低落了下來，帶著點哭腔說道：
　　“可是小娜西已經不能開門了，吃不到好吃的小花了……”
　　哭到後面，娜西的語氣忽然壹轉，拉著科林的頭發試探著出聲問道：“所以，好巨人，小娜西好可憐，妳還有糖寶石願意送給可愛的小娜西嗎？”
　　科林聽著，不由得有些無奈，伸手把已經將自己頭頂的弄得亂七八糟的小娜西抓了下來，繼續問道：
　　“小娜西，沒有小花的時候，妳平時是靠吃什麽東西活著的？”
　　“小娜西不需要吃東西，餓了回來這裏就好了……雖然待久了會有些難受，沒有吃小花開心，但不會餓肚子。”
　　小娜西現在已經完全不害怕他了，仍由其將自己抓在手中，癟著嘴回答道，似乎因為科林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有些不高興。
　　‘不需要吃東西……’
　　科林微微壹怔，下意識開啟了超感視野。
　　在超感的視野下，壹層金綠的光輝籠罩在小精靈娜西身上，讓原本是紅色的她變作為金綠之色。
　　‘這是……某種類似於人性與知識光輝的靈光？’科林仔細觀察之後推測道。
　　世間萬物，只要沒有被汙濁囈語汙染的生物，在超感視野之下，體表都能被觀察到氤氳的光輝。
　　凡類皆為精神迷霧，而超凡類則是各式各樣的靈光。
　　小精靈娜西體表的靈光的組成方式，便有些類似他體外的人性與知識光輝。
　　而除開這金綠之色的光輝之外，最為顯眼的，便是壹股股不斷朝小精靈湧去的渾濁光輝。
　　這些光輝呈臟汙的灰褐色，並不均勻，在某些段落還能瞥見如地溝汙水般的黑褐色與奇特的金綠之色。
　　當它們繼續朝裏湧去的時候，那些通過小精靈娜西體表的金綠光輝，會起到濾網的作用。
　　將渾濁光流剝離為暗沈的黑褐之色，只剩下同樣金綠的光輝繼續往前，被娜西吸收。
　　‘這或許便是娜西不用吃東西的原因。’科林暗自推測道。
　　緊接著，科林又眉頭壹皺。
　　敏銳的感知讓他察覺到，事實上娜西體表的金綠色光輝濾網，並不能完全將那些暗沈的黑褐之色過濾。
　　每隔壹段時間，還是會有壹些漏網之魚，緩慢地滲進娜西的體內……也不知會不會有些不好的作用。
　　科林壹邊想著，壹邊沿著那些暗沈的光流，朝它的源頭看去。
　　“嘶！”
　　可下壹秒，他忽然壹震，連忙關閉了超感視野！
　　“好巨人，妳怎麽了，妳抓得小娜西好疼啊。”娜西在他的手掌中掙紮道。
　　“抱歉。”科林回過神來，連忙放開了娜西。
　　他的面上還殘留著心有余悸。
　　那些不斷朝小精靈湧來的暗沈光流的源頭，驚鴻壹瞥之下，他已經看清。
　　源頭不是別的，正是周圍這些看起來光禿禿的似乎已經死去的玻璃樹木、灌木之類的植物。
　　不過……在超感的狀態下，這些樹木看起來可不像普通視覺下這般溫和，甚至還有著壹絲奇異的美感。
　　那些樹枝化作的暗紅光滑玻璃，在超感視野下更像是壹群紫黑色變質的黴菌，潮濕、粘稠，無數細小的灰黑絨毛探出，迎著風窸窸窣窣的搖曳著。
　　只有在最粗大的樹幹中心，隱約能透過這群紫黑色的黴菌，瞥見壹絲溫暖光明的金綠之色。
　　科林長長吐出壹口濁氣。
　　在超感視野下看到這壹幅場景給他帶來的沖擊，甚至比之前下船時看到的神明投影還要強烈壹些。
　　想到這裏，科林忍不住再次環顧了壹圈周圍。
　　暗紅色的大地，紫紅的天空，壹幅蒼涼瑰麗的模樣。
　　可誰能想到……在超感視野中，這些卻會變作腐敗陰冷的灰黑之色。
　　“小娜西，妳能給我講講這裏別的地方是什麽樣的嗎？”
　　收斂了思緒，科林繼續開口問道。
　　“小娜西也不知道。”娜西搖了搖頭，不知何時又跑到了他的頭上，“小娜西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只知道這片森林……”
　　科林微微皺眉。
　　接下來，他又仔細詢問了壹番小精靈娜西關於這裏的信息，可她卻壹問三不知。
　　壹個小時之後，科林唯壹得到的信息也只是——
　　娜西從出生就在這裏，天生便會開門，喜歡吃小花，更喜歡吃糖寶石，這片森林很大……
　　其他的地方，其它的信息則是壹無所知……
　　而且，科林也發現了——
　　小精靈娜西事實上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生……
　　她的記憶，據科林估計，頂多只有五年左右，再往前，便是壹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