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性命雙了

　　太玄劍派韜光養晦二百年，重光以來，山門大開，掌教郭純陽命壹幹長老弟子時常下山，尋訪根骨靈秀之少年男女，接引上山，考驗道心，傳授道法。玄門規矩，非是徒尋師，而是師尋徒。入門之前，先要考察向道之心堅凝與否，生平有無劣跡作惡，家事是否青白等等，壹概穩妥之後，方會接引入門。先傳授築基道法，查驗本人資質如何，若達預期，再傳授下壹步法門。
　　當年葉向天奉了郭純陽之命，引渡淩沖，先前亦自打探淩家風評出身，這才帶在身旁，東海之夜傳授大擒龍手的築基功夫，再由郭純陽收歸門下，傳授洞虛劍訣，壹步步皆有計算。淩沖此時成就，已出乎當年謀算，進境極速，尤其身兼玄魔兩道，劍、符、魂三大派系最高傳承，更足以驚世。
　　他來至太象宮前，未等出言，壹道金光憑空刷落，已自無蹤。再睜眼時，身在太元殿上，壹位形容平常的道人高居法臺，正滿面微笑望來，不是郭純陽又是哪個？
　　淩沖自拜師以來，太玄苦修五載，北冥煉罡三載，冥獄凝煞兩年，又在天星界中耽擱些時日，兜兜轉轉，算來入道居然已十壹年，他當年初上山時還只十五歲，如今已是二十六歲的青年了，見了郭純陽，心頭自有壹股孺慕之意湧出，知這位師傅脾氣古怪，最厭俗禮，躬身壹拜，朗聲道：“不肖弟子，參拜恩師！祝恩師萬壽！”
　　郭純陽哈哈壹笑，說道：“總算妳這小子還知老道不耐俗禮，且上前來讓為師瞧瞧，這些年都修成了甚麽神通？”淩沖緊走兩步，郭純陽目光在他面上壹轉，輕輕點頭：“不錯，三十六天罡圓滿，離金丹也不遠了。洞虛真界自成，我瞧瞧，太清門的應元普化雷符？星宿宗的玄武星光法？噬魂劫法也修煉的不錯，居然凝煞大成，咦？”陡然探手壹抓，深入淩沖紫府，五指如鉤，在陰神之上輕輕壹捏，抽回手時，已捉住壹道刀光，扭曲不定，魔意森森。正是陰若留在淩沖陰神之上的那抹刀意。
　　郭純陽望著那魔刀刀意，冷笑壹聲：“區區天魔倒是膽大，老道的徒兒也敢暗算？且給妳壹個小小教訓，莫以為我太玄劍派無人！”五指壹合，那刀意登時幻滅，連逃脫的機會也無。遠在地星界之中壹處虛空，陰若正自閉目練氣，忽然心頭大震，壹口鮮血噴出，已受了重傷，駭然叫道：“何人破了我的刀意！”
　　郭純陽輕描淡寫打發了陰若埋藏在淩沖陰神中刀意，將之重創，似是做了壹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渾不在意，說道：“天星界之形，妳也算大有收獲。且將那真界給為師瞧瞧。”
　　淩沖正要請教，將洞虛真界祭起，這處真界融匯虛空種子之妙，兼容並蓄，內中方圓萬裏廣闊，自外瞧來卻只微微壹點，玄妙到了極處。且隱現由心，周遊隨意，靈異非常。壹團幽幽寶光閃現，郭純陽伸手壹指，洞虛真界神光大放，神光熾烈，耀目難睜。
　　這位郭掌教瞧了壹眼，笑道：“不錯，空桑上人果然下了血本。贈妳的虛空種子前途遠大，妳要好生祭煉，不可辜負了這等大道奇寶。”淩沖問道：“徒兒如今還是壹頭霧水，這虛空種子是何來歷，空桑上人又是甚麽跟腳，贈了此寶給徒兒究竟有何圖謀，還請恩師解惑。”
　　郭純陽笑道：“哪有那麽多算計，他給妳妳便收著。這枚虛空種子唯有妳又幾分指望能演化的盡善盡美，也算物盡其用。”淩沖心頭壹動：“可是因為那陰陽之氣？”
　　郭純陽點頭：“不錯！道生壹，壹生二，二生三。大道無形而生元始，元始之下演化陰陽，陰陽兩儀化生萬物。虛空種子其實算是壹處小千世界，只是還未完全成熟，天地靈機斷絕，大道不全，生靈皆無。先天陰陽之氣恰能化生後天萬物，空桑上人也是瞧中妳身懷此氣，日後還要妳出力。他那件事震動極大，若是發動，整個道門壹幹老祖怕是皆要出面與他為難，不過也不必懼怕，空桑上人背後有佛門支持，自有手段周旋。”
　　淩沖唬了壹跳，叫道：“壹幹道門老祖都要出面為難？徒兒這幾兩肉還不夠老祖們塞牙縫的！”郭純陽笑罵道：“妳小子鬼精機靈，不肯吃虧，叫什麽屈？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剪徑強人也知的道理，再說妳現下反悔也嫌晚了！妳若定心修行，待到空桑上人起事，只怕妳也能破入純陽境界，有幾分自保之力。有為師在，豈會讓妳送死？”
　　空桑上人之事牽扯太大，淩沖若修成純陽，只僅有幾分自保之力而已，此事還遠，淩沖思索了片刻，決意放下不提，正色道：“徒兒鬥膽，請恩師傳授洞虛劍訣下部法門。”
　　郭純陽道：“此事理所應當，本門數千年見也只妳與四代祖師壹般，天生劍心通靈，能修成太玄母劍劍光，這道劍訣若不傳妳，怕是也要絕傳了。其中還有壹處礙難……”
　　淩沖登時緊張起來，洞虛劍訣是他根本道訣，關乎畢生成就，若有差池，其咎不小，只聽郭純陽道：“四代祖師是先修成純陽境界，再掉頭推演洞虛燭明劍訣，前後花費百年時光，將這道劍訣推演至脫劫之境，便再也演化不下去。其中緣由亦自流傳了下來，只因四代祖師根本道訣並非此法，未免有了先入為主之見，佛門成為所知障，推演出的劍訣雖則精妙，卻非洞虛燭明本意之旨，脫劫之後的劍術不免摻雜了別家劍訣精奧，四代祖師留言說道，脫劫之後道訣亦曾推演出來，卻只能縱其想象，非是唯精唯純之旨，唯恐遺害後輩弟子。祖師晚年苦思數載，終於將之毀去，因此流傳下來的洞虛劍訣唯有脫劫以下境界法門。”
　　太玄門中並無壹人以洞虛燭明劍訣成道，淩沖早已知曉，卻料不到連劍訣傳承都不全，呆然片刻，問道：“以恩師之見，是要弟子自家將劍訣補全麽？”郭純陽笑道：“妳修煉此法，想來亦有心得，洞虛劍訣的立意是要自辟乾坤，破盡天下萬法，道果便是壹道玄劍靈光世界，如今妳得了虛空種子，正是再堅實不過的道基，倘若這般都不能補全此法，還是趁早下山成親，奉養長輩，了此壹生罷！”
　　淩沖暗暗推演洞虛劍訣變化，得了虛空種子，洞虛真界亦自成長不少，腦中似乎有壹道真意真訣緩緩成形，卻如隔了壹層薄紗，瞧不通透。郭純陽道：“妳現下境界不到，怎也要修成法相法力，再來推演下壹步劍訣變化。當務之急是要淬煉道心，凝結金丹。為師指點妳去京師從學張守正，便因妳自小耳濡目染，以儒學入門開蒙，天性中帶有濟世為民之思，適逢亂世，若能撥亂反正，還天地清明，自然神意通達，妳真氣積累渾厚，只差最後壹步功夫，便能修成金丹，號為真人。”
　　修成金丹，在道家號為真人，乃至覺悟自身神藏，性命雙了。享壽數百載。唯有成就金丹之境，方算得了大道之機。淩沖眼下煉罡圓滿，只等道心圓滿，便可形神皆圓，修成壹粒金丹。金丹之境，要真氣圓滿，還要道心澄澈，自性清凈。淬煉道心之法，千人千面，不可壹概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