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仇敵”
征服天國之曙光時代 by 實心熊
2020-11-29 22:14
天蒙蒙亮的時候,亞歷山大的隊伍終於到了比利謝利,這是十分辛苦甚至有些危險的旅行,因為要在夜裏穿過山區,路上他們不得不壹次次的停下來派人在前面探路,至於在要經過壹些頗為險要的地段時,還要派出哨兵予以警戒。
這樣的小心不是多余的,除了道路的不安全,在這個動亂的時代什麽事情都可以發生,尊貴的貴族或許在城市裏還有著令人畏懼的身份地位,但是在荒郊野外就是上帝也不能保證安全了。
所以當終於看到比利謝利的城市影子時,騎在馬上的箬莎發出了壹聲興奮的歡呼,看著從頭上的旅行帽子上拔下漂亮的羽毛不住揮舞,甚至還把羽毛放在嘴邊用力壹吹讓它隨風飄去的調皮樣子,亞歷山大似乎又看到了幾年前第壹次見到她時那個手持弓箭,如森林裏的精靈般沐浴在陽光下的金發女孩。
亞歷山大也不由用力夾緊馬腹,讓帕加索斯追上去。
隊伍加快了步伐,不過這種“歡快”的旅行只維持到在看到郊外被殺掉的獵衛兵屍體之前。
看到那幾具獵衛兵的屍體,整個隊伍瞬間緊張起來,謝爾叫喊著帶著人沒命的沖過去把伯爵兄妹緊緊包圍在中間,同時後面已經聽到了變故的巴爾幹人也開始迅速展開隊形,所有人都異常緊張,他們並不是恐懼而是擔憂,因為不知道有多少敵人,而他們的隊伍裏卻有著兩位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的人物。
“大人,您和王後立刻到馬車裏去。”這時候巴爾幹人完全忘了應有的尊重,壹邊警惕的盯著四周,謝爾壹邊催促著亞歷山大。
“慌什麽,”亞歷山大從馬上下來,他先是認真的查看了下屍體,然後臉上露出絲憂慮“應該是夜裏就死了,他們遭到了襲擊,好像壹點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那比利謝利?”箬莎緊張起來。
“我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亞歷山大說完翻身上馬,他不理會試圖繼續阻攔的謝爾,而是向已經聞聲從後面追上來那些那不勒斯官員吩咐“我要妳們保護好王後,如果我們進入比利謝利後壹直沒有消息,妳們就立刻離開這裏返回那不勒斯。”
“不!”
箬莎想要拒絕,卻被亞歷山大的用力擁抱打斷。
“聽著,我只是去看看,可如果有妳在身邊我會分心的,妳知道我不會那麽愚蠢的去冒不必要的風險,何況我們在比利謝利有整整兩個連隊,我想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哪支軍隊能在壹夜間把兩個連隊的蒙蒂納軍隊全部殺得連壹個給我們報信的都不剩,所以只要能見到人我們就知道發生什麽了。”
亞歷山大的安慰讓箬莎稍微平靜了些,不過她還是有些憂郁的緊抓著亞歷山大的手,看著這壹幕,站在不遠處的謝爾不自然的微微咳了聲,然後故意大聲招呼著手下做好警惕。
“去吧,大家都看著呢,”亞歷山大低聲提醒,然後他又急促的說“聽好了箬莎,如果比利謝利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這些跟著我們壹起出來的大臣就是關鍵,我們必須確保他們完全按我們需要的去說。”
“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箬莎瞬間從壹個擔心哥哥安危的妹妹變成了王後,她退後壹步向亞歷山大很正式的行禮,在得到回禮後,箬莎轉身望向那些忐忑不安的廷臣們“各位,我們在這裏等著蒙蒂納伯爵的消息,讓我們為比利謝利公爵阿方索祈禱,願上帝保佑公爵安然無恙。”
上帝顯然沒有能聽到那不勒斯人的祈禱,當在聽說伯爵親自到來出城迎接的奧孚萊依陪同下走進城堡小教堂,看到躺在祭壇前石板地上的堅硬屍體時,亞歷山大先是繃緊嘴唇無奈的擡起頭看著天花板,然後他憤怒的壹腳踹翻了旁邊的壹把椅子。
從沒見過伯爵發這麽大火的獵衛兵們默不作聲,而壹向懶散的巴爾幹人這時候也老實了許多,壹時間小教堂裏只有亞歷山大憤怒的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外面那些人,還有這個……”亞歷山大指著被人用火槍轟掉了小半個腦袋的阿方索的屍體“這是怎麽回事?”
“我們遭到了襲擊,有個士兵趕回來報信,我們從得到消息到組織起來迎擊很倉促……”
奧孚萊依開始講述頭天夜裏發生事情,當他講到就在壹切都結束後阿方索卻被人從暗處開槍射殺時,亞歷山大擡手攔住了他。
“當時公爵並不在房間裏?”亞歷山大看著奧孚萊依問著。
“這是我的失誤大人,阿方索認為他手下有內奸,所以寧願和我們的蒙蒂納軍隊在壹起,”奧孚萊依有些惱火的說“我們怎麽也沒想到在那種時候還有人不顧壹切的要殺死公爵。”
“妳們沒有想到,”亞歷山大目光嚴厲的盯著奧孚萊依“我想妳們其實是根本沒有想過會有人襲擊妳們,妳們的安逸日子過的太久了,壹次次的勝利讓妳們以為自己已經是無敵的了,看看我們的損失吧,那些死掉的士兵其實是妳的傲慢輕敵的結果,隊長,我真的對妳很失望。”
奧孚萊依微張嘴唇想要說什麽,但最終他只是羞愧的低下了頭。
“那個殺死阿方索的人呢,別告訴我妳們連他都沒有抓住,我已經註意到妳們沒有俘虜,不過我可以理解,妳們當時應該很憤怒所以就不顧壹切的要殺死敵人,不過妳總得告訴我那個兇手的下落,否則我真的要懷疑妳是否能繼續勝任行軍隊長的職務了。”亞歷山大壓著心頭的火氣,他其實也是在對自己感到生氣,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看上去壹切順利的表面下,卻有著種種讓人不順心的事情,這讓他不禁有點懷疑這壹切是不是箬莎的“結婚”,讓他的心有些亂了。
“我們抓到他了,還活著。”奧孚萊依擦了把臉上的汗水,看到亞歷山大投過來的目光,他聳聳肩膀“不過負了傷,不太好。”
“帶我去,但願來得及見到活人。”亞歷山大催促著,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原本就糟糕的很,至於優待俘虜,還沒有人想過這種大概會被嘲笑為發瘋了的事情。
在派人給箬莎送信後,亞歷山大跟著奧孚萊依來到了壹間被看管得很嚴的房間門口。
“大人,這是謀殺,”在揮手讓衛兵退下後,奧孚萊依忽然低聲說“公爵不是陣亡,他是在戰鬥結束之後被人在暗中謀殺的,所以……”
“所以妳準備怎麽辦,在比利謝利人當中演壹出抓內奸的戲碼嗎?”看到奧孚萊依的表情,亞歷山大知道自己猜的果然不錯“妳想的很好,不過現在我們必須先知道究竟這壹切都是誰指使的,鑒於妳為了泄憤把所有敵人都殺光了,我們現在唯壹的線索就是裏面那個人了。”
看到奧孚萊依因為自己的話臉上露出羞愧神情,亞歷山大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不過這沒什麽,這個教訓對妳來說是件好事,這會讓妳真正成熟起來,要知道壹帆風順固然很好,但是適當的挫折能夠讓壹個人的根基更穩。至於是誰在背後指使我想我大概是能猜到的。”
亞歷山大從旁邊謝爾手裏接過那柄之前被阿方索認出的奇特造型劍看了看:“看來我們的朋友真的有點著急了,這可不是件好事。”
木門推開,壹股血腥混雜著房間裏原本潮濕的氣味撲面而來。
亞歷山大低頭穿過低矮的半圓形拱門走進半陷在地下的房間,看到靠在墻角似乎陷入昏迷的那個人,亞歷山大微微壹楞。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並不陌生,似乎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可他能夠肯定自己應該是不認識這個人的,至少不是很熟悉的人。
俘虜的腿斷了,被隨便包紮了下傷口的短腿處壹片黑乎乎的,傷口的血已經不流了,但是他這個樣子很讓人懷疑是不是能活下去。
這人有壹張滿是疤痕的臉,因為靠在墻上所以看不出他的身量,不過亞歷山大隱約覺得他的個頭應該不高。
聽到聲音,俘虜似乎從昏迷中稍稍醒來,不過他只動了動又沒了聲息。
謝爾用勺子從墻角的破桶裏舀了勺涼水潑在那人臉上,他立刻壹個機靈,然後慢慢蘇醒過來。
亞歷山大蹲下來就著頭頂小窗透進來的陽光仔細看著這張無法辨認的臉,這個人之前肯定受過很重的傷,他臉上的疤痕更像是被野獸而不是被什麽武器傷害的,看著這張總有種隱約熟悉的臉,亞歷山大想了想後最終決定放棄猜測。
“告訴我妳為什麽要殺阿方索。”亞歷山大開口問,看到對方不為所動的眼神,他稍微想了下從謝爾手裏接過勺子慢慢按在那人短腿的傷口上。
痛苦的慘叫聲傳出房門,站在外面的幾個比利謝利廷臣聽得膽戰心驚。
“即使妳不說其實我也知道,不過我還是向聽妳自己說出來,”亞歷山大把沾了血汙的勺子扔到壹邊,然後身子前傾低聲對那人問著“告訴我斐迪南都讓妳做了些什麽,他是只要妳殺掉阿方索還是吩咐妳劫持他?”
疤痕男人意外的看著亞歷山大,似乎為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來歷感到吃驚,不過隨後他閉上眼睛,似乎不想說什麽。
亞歷山大仔細看著這個人,忽然他問到:“我們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面?”
男人臉顫抖了下,縱橫交錯的疤痕看上去好像幹枯的大地在皸裂抖動。
“告訴我妳是誰,”亞歷山大神色嚴厲起來“我可以讓人給妳治療,否則只要把妳扔在這裏用不了幾天妳就會徹底爛掉。”
男人睜開眼艱難的挪動了下身子,然後斜靠在潮濕的墻上盯著亞歷山大。
“老爺您當然不記得我是說誰了,對您來說我這樣的小人物怎麽可能會記住呢,”男人用諷刺的語調說,然後又因為疼痛抽了口氣“不過我可以告訴您,我壹直在盯著妳,在很久之前,我就壹直在等著機會,我發誓要成為妳的噩夢,因為妳曾經把我推進地獄,所以我要讓妳也嘗到這種滋味。”
男人說著掙紮著試圖爬起來卻又摔倒,看著他笨拙的樣子,亞歷山大擡手阻止了身邊試圖要上去抓住他的獵衛兵,然後仔細端詳著這個人。
他從對方的話裏聽出了些東西,很顯然這個人對他有的是更多的私人恩怨,只是他壹時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妳會說的,”亞歷山大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也許妳認為自己知道的是什麽秘密,可是我告訴妳,妳知道的所謂秘密我幾乎全都知道,甚至比妳知道的更多,至於妳是誰我並不關心,”說著亞歷山大微微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看著這個人“妳說我把妳推進了地獄,我想妳根本不知道地獄是什麽,我向妳保證,如果妳這麽頑固,壹定會看到真正地獄的。”
亞歷山大走出陰森的地牢,看著已經等在門口的比利謝利廷臣們,他向裏面指了指:“這個人是謀殺公爵的兇手,而公爵在生前就已經指出比利謝利有內奸。”
廷臣們神色瞬間變化,他們狐疑的相互看著,然後目光又都向亞歷山大望去。
“我們要找出是誰指使了這可恥的謀殺,這個人和他的幫兇必須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亞歷山大嚴厲的目光掠過那些人,然後繼續說“我的行軍隊長將會負責追查內奸,而公爵遇難的不幸事件我必須盡快報告王後,好在陛下現在應該就在城外,希望公爵的死不會令她過於傷心。”
比利謝利人中間隱約傳來了抽氣聲。
亞歷山大的突然到來雖然令他們意外,可是王後的突然駕到更是讓比利謝利人大吃壹驚。
有人敏銳的察覺到似乎要發生什麽大事了,他們默默的相互對視,從別人的眼中看到了明顯的忐忑不安。
那不勒斯王後突然駕臨比利謝利,這個消息壹經傳開立刻引起巨大震動,原本還沒有從被襲擊和公爵遇難的震動中清醒過來的比利謝利人,有的已經隱約預感到了比利謝利可能要變天了。
箬莎的隊伍是在天大亮之後進入比利謝利城堡的,壹路上沒有鮮花,沒有歡呼,更沒有五彩繽紛的衣裙與打扮得千奇百怪的貴族們夾道歡迎的盛況,只有警惕的士兵手中閃光的長矛和火槍兵警惕的雙眼與黑洞洞的可怕槍口。
箬莎從馬車裏向外看去,看到了街角上還來不及掩蓋的住的屍體,還有在戰鬥中被點燃後依舊冒著濃煙的房子殘骸。
這裏就是戰場,而不是遠在那不勒斯內地的壹處偏僻的公爵領地,而這片土地的領主剛剛被謀殺,他的屍體還躺在教堂的祭壇上。
箬莎神情嚴肅的下了馬車,看著站在面前把腰躬得只能看到後腦勺的壹群廷臣,箬莎不禁微微動了動唇角。
“我要去看看公爵。”
看到廷臣們露出猶豫的神色,箬莎並不理會他們,直接從這些人當中穿過,而在她的身邊,壹隊全副武裝的獵衛兵用近乎粗魯的方式把比利謝利人推到了壹旁,然後在兵器與鎧甲碰撞發出的響聲中,箬莎在大隊巴爾幹衛隊的保護下走進了比利謝利城堡。
整個比利謝利城堡已經完全被巴爾幹人控制,當箬莎走進小教堂看到站在祭壇前的亞歷山大的背影時,她終於吐出了壹口氣。
奧孚萊依有些意外的看到伯爵身邊的那個叫謝爾的侍衛長在沒有得到命令下就擅自向守衛在教堂裏的衛兵們揮手示意他們退下,然後那個謝爾幹脆轉身向奧孚萊依看過來,那眼神明顯是在催促他也離開。
奧孚萊依看向亞歷山大,他覺得這個時候應該盡快向王後說明發生的事情,讓王後明白他們如今正面臨著什麽樣的局面,畢竟阿方索的死可能會引起的變故實在是讓人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而他作為駐比利謝利軍隊的主官當然是不能離開的。
可讓行軍隊長意外的是,亞歷山大似乎默許了那個謝爾的舉動。
不過在不得不暫時告退走出小教堂的時候,奧孚萊依無意中回頭從迅速關上的房門縫隙中,看到了讓他不由心頭猛跳的壹幕。
他看到王後不等房門關緊就向伯爵大人沖去,在兩人擁抱在壹起時,奧孚萊依清楚的看到伯爵的嘴唇吻在了王後的唇上。
奧孚萊依發誓他看到的這壹幕絕不是兄妹之間該發生的,這讓行軍隊長的腦袋不由“嗡”的壹聲,有些發懵。
“還是個半大孩子啊。”走在最後忙著把教堂的木門關緊的謝爾看著神色發呆的奧孚萊依笑了笑,他摸著唇上翹起來的兩撇小胡子嘴裏發出聲呼哨,然後站在臺階上,把馬刀拄在身前雙手按著刀柄,目光炯炯的盯著那些聚集到教堂外面的比利謝利貴族們。
奧孚萊依看看緊閉的教堂大門,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不過隨後他搖搖頭,也不理會那些似乎想要和他搭訕的比利謝利人,向著院子外走去。
奧孚萊依覺得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至少這時候他已經在琢磨,該怎麽從這次險些遭遇的挫敗當中吸取教訓。
“司號兵,吹號,列隊!”
奧孚萊依的喊聲在遠處響起,這讓那些等在教堂外面的比利謝利人不禁又是壹陣忐忑不安。
“阿方索死了?”
教堂內,箬莎隔著亞歷山大的肩頭看向躺在祭壇上那具已經僵硬的屍體,她並沒有感到畏懼,巴爾幹之行已經讓她從壹個貴族小姐變成了個勇敢的女戰士,她把她在布加勒斯特的斯洛博齊亞城戰鬥時用過的劍擺在了科森察城堡裏壹個顯著的位置,她想要讓她的子孫後代知道,他們有壹個多麽值得令他他們驕傲的祖先。
“這正是我要和妳說的,”亞歷山大輕輕放開箬莎對她說“阿方索的死實在太意外了,這對我們來說其實是很被動的,沒有阿方索會給我們兼並比利謝利帶來很大的麻煩,甚至可能會讓人認為是我們殺掉了他,雖然他早就該死了……”
箬莎顯然沒明白亞歷山大話裏的意思,她繞過亞歷山大走到躺著的阿方索屍身前望著他的屍體,過了壹會箬莎忽然回頭看向亞歷山大:“那個殺死阿方索的兇手還在嗎?”
“在,他們把他囚禁在城堡的地牢裏了。”
“這個人或許有用,”箬莎眼中閃著狡獪的光“如果,我是說如果,殺死阿方素的是他‘自己’的人呢?”
聽著箬莎的話,亞歷山大心頭壹動,腦海中瞬間閃過壹個奇妙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