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壹掌還師恩

　　在說出玄火鑒的秘密後，秦長風從佛像上落下，接著雙眼中露出莫名之光，話鋒壹轉地說道：“小凡，當年那場血案改變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運，可因果既然已經開啟，便終究要結束，我們壹起去看看他吧。”
　　話音落下，在場之人無比驚顫，因為都知道秦長風口中的他……便是當年做下草廟村血案的普智！
　　秦長風在這個世界需要渡盡的四段情中，至今為止只有和張小凡的這段兄弟般的友情做到了各自都無遺憾，問心可安，欣然接受的程度。
　　而現在，他顯然是想要了結第二段師徒之情了……
　　天音寺後山中零星遍布的小院眾多，其中有壹間平實的小院和其它普通禪院看似壹樣，簡簡單單靠著山壁的壹間屋子。
　　唯壹與其它禪室不同的是，這間屋子的房門上，還掛著壹塊頗為厚重的黑色布簾，而除了這個門戶，屋子上似乎並沒有多開其他窗戶之類的出口。
　　隨著秦長風走來的張小凡，望著這間平凡而普通的小屋，喉嚨中壹陣幹渴，雙手卻是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壹同走來的普泓等人臉上，也是十分復雜的神情，似惋惜，似痛苦，壹言難盡。
　　唯有秦長風，平靜上前，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壹股寒氣，瞬間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似乎無數冰冷鋼針，要刺入肌膚，這小小屋子當中，竟仿佛是天下至寒之地壹般。
　　寒氣來源於壹個壹尺見方左右的圓盤，幽光如雪，燦爛流轉，同時冒著森森寒意。而在這壹尺見方的圓盤之上，赫然竟盤坐著壹個人，正是改變了很多人壹生命運，讓如今的張小凡始終刻骨銘心的人——普智。
　　遠遠看去，普智面容栩栩如生，雖然肌膚看去蒼白無比，並無壹絲壹毫的生氣，但仔細觀察，竟沒有任何幹枯跡象。甚至於，他依然是當年那個張小凡記憶中慈悲祥和的老和尚，竟沒有絲毫的改變，只是在神色之間，更多了壹絲隱隱的痛苦之色。
　　他似乎死了，被這件玉盤狀的秘寶將屍體保存。
　　可秦長風，卻能從其身上感受到壹股雖然極其微弱，但真實存在的靈魂波動，甚至隨著他們的到來，這股波動還突然增強了那麽壹絲。
　　這意味著，普智並沒有真正死去，他處於長久的彌留狀態，還剩最後壹道靈念，未滅。
　　張小凡的身體更加顫抖，他腦海中時而空空蕩蕩，時而如狂風暴雨，雷電轟鳴，千般痛楚萬般恩怨，竟壹時都泛上心間……
　　秦長風看著他，指著普智的身體，說道：“恨嗎？”
　　張小凡沈默，許久漸漸平復下來，低聲問道：“難道妳不恨嗎？”
　　“我也不知道自己恨不恨，我只知道自己應該恨。”
　　秦長風語氣莫名地說道：“因果，因果……壹切有因皆有果，若讓妳殺他壹次，是否可解妳心中之恨？”
　　同行而來的法相諸僧聞聲，全都壹顫，這話音中的殺伐之氣，太濃！
　　有人想要開口，卻被普泓方丈搖頭擋下。
　　他望向平靜得詭異得秦長風和散發淒涼之意的張小凡，輕嘆道：“普智師弟當年成有遺言，希望日後妳們二人萬壹得知真相，便請妳們來到此處，任憑妳們處置這罪孽無盡之軀。鞭苔唾罵亦可，挫骨揚灰亦可，天音寺壹眾僧人，皆不可幹預，以償還他罪孽千萬之壹。”
　　話音落下，法相面色大變，驚道：“師父！”
　　包括其他僧人，亦是如此，他們全都心知肚明……今日的法心，已非當年，在他手中，真的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普泓上人緩緩搖頭，面上有說不出的沈痛之意，低聲道：“隨他們去吧，那也是妳普智師叔最後遺願。世事多苦，只要因果了結，任何方式都是圓滿，阿彌陀佛……”
　　他輕輕合十，默默頌念，房間之中，瞬間寂靜下來。
　　秦長風看向張小凡，道：“妳有決定了嗎，放不放下，能不能放下？”
　　放下？ 談何容易！
　　張小凡牙關緊咬，目光深深，盯著普智卻不言語，隱隱間眼中又有血色浮現，只不過旋即就被兩道金色的卍佛光所壓制，這來源於秦長風所傳他的佛門秘法。
　　如果給張小凡足夠的時間，他或許能自己明悟，或許不能，依舊被仇恨糾纏。
　　只不過，秦長風似乎並不想給他時間糾結了。
　　秦長風突然在普智身前跪了下來，面色平靜，以莫名的語氣說道：“師父，妳我之緣，來自壹場因果，當年我叫妳壹聲師父是因，今日再叫壹聲師父，便是果。”
　　“過往種種，早該結束。”
　　“既然無法放下，那就不必放了，按正常人的方式來了結……以恩報恩，以怨報怨。”
　　“從此妳不欠我，我不欠妳……”
　　說完，他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他擡頭起身，壹掌果決無比拍向普智頭頂，道：“師父，妳安息罷！”
　　眾人目瞪口呆，全都說不出話來。
　　哪怕心中已有預感，可誰也想不到，他竟然真的這麽做了。
　　但緊接著，他們再次發出驚呼，只見盤坐在玉冰盤上的普智法身，被打了壹掌後，不知為什麽，蒼老的容顏上，原有的那壹絲痛苦之色竟然化開不見，反似露出了壹絲欣慰笑容。
　　張小凡也是壹怔，隨之臉上卻露出若有所悟之色，坦然上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下三個頭，低聲道：“師父，大哥說得對，壹切就在這壹掌間結束了，妳安息吧。”
　　普智臉上的笑容更甚，仿佛佛祖頓悟時，的那拈花壹笑。
　　接著，從被秦長風壹掌拍中的眉心開始，在點點如霜似雪的銀白微光中，普智法身如砂石風化般成粉，壹點壹點化為細微幾乎難以肉眼看見的沙塵，徐徐落下。
　　最終，壹切終於盡數化作白色粉塵，從半空中玉冰盤散發出來的銀白色微光中，緩緩落下。
　　壹陣柔和的微風吹過，冥冥遠處，仿佛有佛家梵唱，悠悠傳來……
　　普泓上人眼角含淚，合十道：“師弟，師弟，妳心願已了，師兄亦代妳高興。從今後佛海無邊，妳好自為之罷。”
　　遠處，山風吹來，無數煙塵隨風飄起，在半空中飄飄灑灑，被風兒帶向遠方，終於是漸漸消失不見了……
　　壹段因果，兩段師徒之情，就此恩怨兩清。
　　放下，便是以這種方式放下。
　　………………
　　從須彌山到青雲山，是壹條崎途。
　　獸神率領著手下的妖獸，以禍亂天下之勢，瘋狂席卷，所過之處，生靈塗炭，正魔兩道全都無法抵擋片刻，紛紛敗退。
　　天下人都期盼著當今公認的天下第壹人法心能出手降魔，來須彌山朝拜請願的人，從山腳壹直延伸到山頂大殿，不下十數裏。
　　然而秦長風卻依舊在等焚香谷的消息，他早已放言，沒有玄火鑒，禍劫難逃。
　　所有壓力和罵名都由雲易嵐背負，他自然能猜到，玄火鑒壹旦交出去，想要再要回來，就比登天還難了。
　　而在此時，秦長風早已帶著張小凡下山。
　　他還有兩段情未了，壹段愛情，壹段親情。
　　尤其是後者，至今為止，他都沒有遇到那個有著因果印記的人。
　　所以他必須下山，去與這個壹定是他這壹世身軀生母的人，在冥冥命運的安排下相見。
　　除了兄弟倆，還有壹個風情萬種之至，眼波如水，盈盈的像是要流露出來壹般，讓人望上壹眼便要心醉的女子。
　　九尾天狐小白，壹邊隨著秦長風走進河陽城，壹邊盈盈笑道：“聽說曾有壹個女子，為護妳不惜與正魔兩道為敵？”
　　秦長風略顯無奈地說道：“是這樣，可惜她有師門阻攔，我有聖僧之名拖累。”
　　主線任務，並非讓陸雪琪愛上他就可以了，而是要雙方心中都沒有遺憾，那麽現在呢……別說陸雪琪，秦長風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
　　“青雲門小竹峰的陸雪琪麽，放心吧，我去幫妳。”
　　小白眼中柔媚，嘴邊笑意，聲音仿佛也像是要滴出水來壹般的柔媚，在秦長風耳邊，輕輕說道：“記住了，幫妳這次後，就是妳欠我壹個人情。”
　　說完，便拉著張小凡，讓他帶她去青雲門。
　　張小凡掙紮了壹下，最終點頭答應……自當年被迫離開青雲門，壹晃四五年過去，他很想回大竹峰峰看看。
　　與幾年前相比，青雲門對他的看法好轉了許多，畢竟這幾年都沒有傳出他入魔的消息。
　　這時，毛猴小灰也從他懷中鉆出，指著青雲山的方向不停“吱吱吱”，壹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看起來也很想回自己的老巢去看看。
　　當然，實際上它真正的想法是脫離秦長風的魔掌，為了得到足夠用來淬血煉體的鮮血，這幾年來，它幾乎每隔幾天都要被秦長風放血壹次。
　　雖然每次過後，都能得到各種各樣的補藥和好吃的，可時間久了，任誰都要崩潰……
　　鮮血又不是那啥精華，可沒有每隔幾天就固定排放壹次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