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熱情的車費
　　第二天早上起來去上班的時候，發現手機上有個未讀短信，就順手打開來看，短信上說我的銀行卡上剛剛打進了三百塊錢，唉，我的好兄弟啊！隨便說說他就認真了，不過他從來都是慷慨大方的人，壹直保持著“說到做到”的優良品格--不管怎麽說，這錢打得真夠及時，我心裏滿是不盡的感激，連忙下樓去把錢取出來交給房東大人了，就在昨天，他還威脅我說要把我趕出去的，我相信他會說到做到的。
　　距離馬彪的這個短信壹個月還不到，那天早上我和馨兒剛吃完早飯，正準備去上班的時候，老馬壹大早又打電話過來了：“結了工資了嗎？什麽時候過來啊？”
　　“還沒結哩，不過我馬上去結，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錢。”這回我是有點想要過去了，昨晚剛和老板為壹點小事爭執的面紅耳赤的，就為那該死的滾燙沈重的油鍋該不該我來擡下來，他揚言要我滾，我也揚言要結賬馬上走人。
　　“妳真的要去侯馬？”剛掛了電話的時候，馨兒很認真地問我。
　　“這個……妳看，在這裏工資這麽低，都不夠用……”我沈吟著說，拿不定主意。
　　“不是還有我嗎？”馨兒說，她就在樓腳對面工商銀行旁邊的奶茶店上班，工資比我高很多。
　　“我想我還是多掙點錢的好，再說妳每個月還要往家裏打錢的嘛！”我有點不好意思，馨兒壹直以來真的幫助了我很多，甚至可以說在我最艱難的時刻拯救了我。她是個很節約的女孩子，每個月固定給家裏上學的弟弟打壹千塊錢。我多多少少還是給她帶來了壹定的負擔，我想有壹天如果我發達了，我壹定要好好地報答她。
　　“那就是有點想去啦，妳的‘鐵哥們’可靠嗎？”馨兒壹向考慮事情都很細心周到。
　　“我們好多年的感情了，李卓友是南開大學畢業，老馬是吉林大學畢業，從高中開始我們都是互相幫助的，簡直就跟穿壹條褲子的兄弟沒什麽兩樣，應該沒問題的。”這點我還是可以確定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在那些物資匱乏的年月裏，我們都肩並肩地走過來了，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了。
　　“那我呢？我怎麽辦？妳不要我了？”馨兒嘟著嘴說。
　　“說什麽傻話呢？我要不要妳，早就不要妳了，還等到現在。”我說。
　　“那我不管，我要跟妳去……”馨兒耍起無賴來，搖晃著頭的樣子可愛至極。
　　“不是不要妳去嘛，我們現在的條件不允許嘛！”我把馨兒的頭抱在胸膛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我就是要去嘛，那個說什麽‘洋妞’隨妳選，妳去那裏要變壞……”馨兒連這個也聽到了，不過也難怪，在馨兒面前打電話我都是按下免提鍵的，對她來說我是通透的，不需要保留什麽秘密。
　　“妳不要說‘洋妞’啦，就算是天女下凡，也比不上我的心肝尖尖的！”彼時在我眼裏，馨兒才是最美的。
　　“那可不壹定，‘洋妞’的身材可豐滿了，奶子和屁股又大……”馨兒這樣說，我不知道她是哪裏看見洋妞的屁股大奶子大的。
　　“妳還真別提這個，外國的女人身上有種刺鼻的味道，臭死了！”我想起我高中的化學老師說的那段話。
　　“妳是怎麽知道的？快快從實招來！”馨兒壹下子好奇地警覺起來。
　　“哦……我高中的化學老師說的啦！”我對馨兒過激的反應有點驚訝。
　　“妳們化學老師還真厲害，連外國人的都幹過？”她說，好像只有上過床才能聞到女人的體味似的。
　　“妳這麽想的？那可不清楚，他是在坐公交車的時候聞到的。”我說，馨兒老是把事情想得那麽誇張。
　　“他是怎麽說的？”她越來越好奇，繼續追問。
　　“原話？他說：‘臭死了，臭死了，簡直跟牛犢子的味道壹樣，怪不得老是喜歡發明各種各樣的化妝品哩！’，原來是為了抹掉身上的臭味……”我記得他就是那樣子說的，還在講臺上厭惡地用指頭捏住鼻子。
　　“這麽臭啊，我放心了！”馨兒大大地松了壹口氣。
　　“說真的，我也舍不得妳，只是現在什麽都沒有，等我到了那邊，落實好工作，找好了房子，我就來接妳！”
　　“妳真好，我就等妳回來接我！”馨兒幸福地把耳朵貼在我的心房上，仿佛看到了我們在侯馬體面地生活的樣子。
　　我穿上衣服下樓去結賬，過程出奇的順利，老板壹分不少地算得清清楚楚，我把這壹千多塊錢放到包裏的時候，短信又響了，我的銀行卡上又多了兩百塊錢，又是老馬幹的！他都打了兩次錢給我做車費了，再不去的話我就真的太不夠意思了。我把錢存到卡上交給馨兒做房租和生活費，只留了兩百還有壹些零錢--到了那邊就好了，馨兒把我秋天的衣服打了壹個大包--老馬說那邊的天氣早晚要比重慶涼快得多，還有壹本我正在看還沒看完的小說--海明威的《伊甸園》塞進了我的挎包裏……我坐在床沿默不作聲的看著她--那靈巧的身形在房間裏面跳來跳去像只快活的小鳥，我心裏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有了，要不是為了這該死的的生活，我壹時半會也離她不得，要是人不用吃東西不用穿衣服也能活得很好，我真希望和她在壹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築巢二居，那裏是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直到老死。
　　馨兒今天壹早起來就穿個黑色的小背心，底下穿了條藍色的齊臀牛仔短褲，硬是把她那苗條的身子裹得緊繃繃的，凸凹的線條纖毫畢現--渾圓結實的臀部，高高隆起的乳房，完美柔和的裸著的肩膀和腳踝……壹切盡收眼底，我愛她的身體上的每壹寸肌膚，乃至愛她純潔天真的靈魂。馨兒收拾完畢之後，擡起汗津津的秀美的鵝蛋臉看著悶悶不樂的我，看了好壹會兒，才抓起電話跟老板打電話，在電話裏請了壹天假。
　　掛了電話，馨兒便把房間門關了，回過頭來卻說：“妳怎麽了呢？哭喪個死豬臉！”
　　“唉！我還是不去了吧？我再幹兩個月看看，如果不加工資我就換工作！”我有氣無力地說，話說得倒是輕松，可是這年月找個稱心的工作哪有這麽簡單？上個公共廁所遇到的都是本科畢業生，這幾年來大學不要命地擴招再擴招，批量生產出來的“廢物”充斥了這個城市的每個旮旯。
　　“又在犯什麽渾哩，這麽好的機會不要浪費了。”馨兒就像變了個人，變得冷靜理智起來。
　　“我去了那邊就見不著妳了，心裏發慌。”我說，我能想象得到我在侯馬那種度日如年的思戀。
　　“喲餵，我的哥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兒女情長起來了？剛才是誰還在開導我哩？壹轉眼就變卦了？”馨兒咯咯地笑了，臉上掛著被幸福渲染了的甜蜜神采，“我說妳呀，做事情壹點也不幹幹脆脆的，‘好男兒誌在四方’聽說過沒有？”
　　“還‘誌在四方’，妳看我現在還敢提‘誌在四方’？”我大聲地說，我已經不在去觸碰那些曾經遠大的夢想，變得猥瑣起來，把夢越做越小了，提到‘誌在四方’這四個字時心裏滿是懊惱。
　　“妳沖我發什麽火呢？是我害得妳這樣的？”馨兒大聲地回敬我，柔弱的外表掩蓋不住她骨子裏剛烈的脾性。
　　“我……我沒有，沒有對妳發火。”我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話語壹下就軟了下來，我知道我今天的這個境況全是我壹手造成的，壹點也怨不得馨兒。
　　“那就是了……”馨兒委屈地壹屁股坐在床墊上，床墊“吱吱嘎嘎”地響了響，彈了幾下便停住了，我見她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使勁地低著頭忍著不要哭出來。
　　“我就是舍不得離開了妳嘛！”我弱弱地把藏在心裏的話吐露出來，聲音有點顫抖--我最怕看見馨兒這個樣子了。
　　“妳以為我就舍得和妳分開啊？”馨兒用淚汪汪的眼睛瞅了壹下我，就差眼淚沒掉下來了，“妳這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幹什麽別的……”
　　“好啦，別難過了，最多壹個月我就回來接妳了！”我說，我打算去那裏就直接上班，壹刻也不耽誤，發了工資就即刻把馨兒接過來。
　　“我才不稀罕妳來接我！妳最好別回來了！”馨兒狠狠地說，伸出手指頭把眼角的溢出來的淚水揩抹掉，甩過頭來笑了，這麽大的人了，臉色就像孩子的說變就變。
　　“我不回來接妳我能去哪？”我說。
　　“妳還會回來？山西的妹兒比我好的多了去了，妳人也長得不差，工作也好了。”馨兒說。
　　“妳看妳又來了，剛才‘洋妞’，現在‘山西妹子’，妳倒是說說，哪個‘洋妞’哪個‘山西妹子’有妳漂亮了？”我著急起來。
　　“真的？！”馨兒把她那雙像羚羊壹般善良的大眼睛盯著我的眼睛，仿佛要透過那眼珠子看到我的心裏面去，直盯得我渾身發毛。
　　“都說重慶山城美女多，我看這重慶城裏恐怕也沒有幾個趕得上妳這樣兒的！” 我連忙勇敢起來，瞪眼直視她那似乎能洞徹壹切的眸光。
　　“真的？！”馨兒還是直勾勾的看著我， 盯得我壹時語噎，竟說不出話來，渾身燥熱得緊，鼻梁上沁出了汗珠子兒。
　　“反正，妳在我心裏是最漂亮的，永遠都是……”我囁嚅著喃喃自語，把身子挪到了她身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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