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讓老夫靜靜

　　仇天合暗暗感嘆片刻後，冷聲道：
　　“把此刀地位拔高半籌？就憑妳？”
　　夜驚堂寫折雲璃的名字，意思單純是——有個傻丫頭，拉著師娘到京城送死，您老別倔，趕快教刀法出去——根本沒料到仇天合能腦補這麽大壹堆。
　　不過彼此想法差之萬裏，事情倒是談攏了。
　　夜驚堂見仇天合松口，豪情萬丈道：
　　“就憑我。”
　　仇天合不再多說這些場面上的廢話，冷哼壹聲，慢悠悠撐起身體，托起鎖鏈：
　　“拿刀來。”
　　說著擡頭看向井口。
　　傷漸離知道規矩，沒有偷師，退出了地下室。
　　嗆啷——
　　夜驚堂屈指輕彈，螭龍環首刀往前飛出，仇天合穩穩當當接住。
　　練刀壹輩子的仇天合，已經快壹年未曾摸刀，握住刀柄後，眼底湧現壹抹懷念，氣勢也有了變化——就好似從壹個半只腳入土的老翁，瞬間蛻變成了屹立於天地之間的不倒蒼松。
　　嘩、嘩……
　　鐵鏈晃動聲中，仇天合雙腳遊移，身隨刀走，動作行雲流水、不疾不徐。
　　哪怕身體極為虛弱，也能看出步伐動作之間蘊含的深厚底蘊。
　　嘩嘩……
　　仇天合的刀法很復雜，只是壹個招式，動作姿勢很多，似乎全身關節都在活動。
　　待到演練完後，仇天合把刀丟給夜驚堂，聲音老氣橫秋：
　　“此刀名為《天合》，取自‘天人合壹’之意，刀意與《八步狂刀》《屠龍令》截然相反，重意境而不重招式，講究‘順其自然’，練至大成，剛勁處如怒江橫野、輕柔處如花間遊蝶……蝶……”
　　慷慨激昂的聲音漸小，然後沒了。
　　仇天合如同世外高人般指點小輩，結果面前的小輩半個字都沒聽，只是接過刀照貓畫虎，學他剛才的動作。
　　仇天合本來還覺得夜驚堂是個‘廢材’，太急功近利，連‘刀意’都沒弄清楚，就開始照貓畫虎，學的越像，只會越誤入歧途——因為‘天合刀’根本沒固定招式，全是意境。
　　但很快，仇天合不滿的神色，就化為了不解。
　　夜驚堂演練了兩遍，就發現仇天合教的刀法不對勁兒——運氣路線飄忽不定，初看怎麽都對，深究卻全都是歪路。
　　對於這種古怪的感覺，夜驚堂也沒鉆牛角尖，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教的不對，就不按教材走，仔細感知這壹刀該怎麽出，讓‘刀感’來領路。
　　“呼……吸……”
　　石室內鴉雀無聲，夜驚堂單手持刀，緩慢重復著仇天合的動作，每次都不大壹樣。
　　仇天合眼神訝異，沒料到夜驚堂悟性這麽好，不需要他註解，就找到了入門途徑，開始感受起招式間暗藏的玄機。
　　天合刀不是世間最強的刀法，卻是最難學的刀法。
　　因為《天合刀》對武人身體素質要求不高，而《屠龍令》《八步狂刀》等刀法，女人乃至文弱點的男人都練不好。
　　《天合刀》受眾更廣、威力又不俗，代價自然就是上手難度極高，很考驗武人悟性，甚至有點‘玄學’；愚笨之人可能學壹輩子，都沒法登堂入室。
　　夜驚堂能這麽快摸到訣竅，入門是遲早的事兒，在仇天合看來，最多三月……月……
　　仇天合念頭還沒想玩，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住了。
　　只見夜驚堂單手持刀，演練十余次後，忽然停頓了下來，紋絲不動。
　　墻壁上的油燈火苗筆直，夜驚堂手中刀便靜如孤燈。
　　等他呼吸動作帶起的余波，讓火苗產生些許晃動，夜驚堂手中刀便跟著顫動。
　　仇天合眼神錯愕，稍作沈默，手腕輕震。
　　嘩啦——
　　地牢裏出現金鐵摩擦的刺耳聲響。
　　身中軟骨香，功夫十不存壹的仇天合，僅僅是右手微擡，拴在手腕上的粗重鐵索，就瞬間繃緊，化為壹條鋼鞭，抽向夜驚堂。
　　但仇天合出手之前，夜驚堂便有了動作。
　　颯——
　　地牢裏刀光壹閃，帶起的刀風，瞬間吹滅了墻上殘燭。
　　仇天合手中鐵索剛剛拉起，壹道銀芒就從鎖鏈中間穿過，卡死了即將繃緊的鐵鏈，刀尖也停在了他手肘發力之處，恰到好處的刺破囚服，卻沒傷及皮肉半分。
　　嘩啦——
　　鎖鏈失去力道，再次掉落在地上，動靜戛然而止，光線也暗了下來。
　　嚓~~~
　　夜驚堂緩緩收刀歸鞘，從腰間取出火折子，走向油燈，贊嘆道：
　　“好刀法。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先動；靠感知對手的細微變化，提前拆招反擊，從而做到永遠快人壹步，創造這刀法的前輩，恐怕是壹位身體條件普通，但悟性曠古爍今的奇人……”
　　石室內沒有半點回應。
　　仇天合眼神匪夷所思，片刻後才開口詢問：
　　“妳為何會天合刀？”
　　“嗯？”
　　夜驚堂用火折子把油燈點燃，轉眼看去，發現仇天合直楞楞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仇大俠不是剛教的嗎？”
　　“老夫剛教……”
　　仇天合差點和駱凝說了同樣的話，不過上次見識過夜驚堂的《八步狂刀》，心中評價已經很高，最終還是反應過來，微微點頭，右手壹擺：
　　“出去吧，讓老夫靜靜。”
　　“難不成我理解錯了？”
　　“沒錯。師父帶進門，修行靠個人，回去自己練，以後沒事別來打攪老夫清修。”
　　“《天合刀》就這壹招？”
　　“《天合刀》求意境，算內家功夫，說起來就是‘反手壹刀’，但千變萬化無定型，而且‘越老越妖’。妳剛窺見冰山壹角，不要小瞧此刀法，等伱練得久了，就能明白此刀的霸道之處。”
　　夜驚堂覺得《天合刀》確實玄妙，雖然初感覺沒義父教的刀法厲害，但其中門道要多幾個數量級，潛力極大，還需用心研究領悟。
　　念及此處，夜驚堂拱手壹禮：
　　“多謝仇大俠慷慨施教，以後有不解之處，還望仇大俠能予以指點。在下先告辭了。”
　　“唉……”
　　仇天合硬是想來壹句：“妳以後不指點老子就是好的，還指點妳。”
　　但這話太損宗師氣度，終是沒說，只是靠在墻上自閉……
　　——
　　欠債（3/？？？）壹直碼字，都沒算具體數字，過幾天統計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