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四章 6/6
撈屍人 by 純潔滴小龍
2025-2-12 18:22
觀之情形,“小溪” 並非引向門口,而是通往那條河中,往昔諸魚亦僅能送至彼處。若徑直從門口送出或靠近石桌,玉虛子親遣之魚定會被其擊殺。
此玉虛子,誠為陣法奇才,竟能於螺螄殼內做道場,卓有建樹。
李追遠開口問道:“玉虛子道長,您於此封禁許久,閑時常有,可曾著書立說?”
大魚口中的玉虛子擡首,望向李追遠,未發壹言。
李追遠釋道:“我素喜讀書。”
其陣法造詣縱非登峰造極,然歲月悠長,有充裕時光沈澱。
玉虛子沈聲道:“我於河中鐫刻諸多石碑,只惜無壹座完整。”
“無妨,殘卷亦佳,邊讀邊補,更助理解。”
寢室那本 “邪書”,恰可派上用場。
玉虛子道:“我助您補全石碑以供覽閱,您留此伴我壹甲子,為我解悶。”
李追遠搖頭:“我讀書頗速,無需許久。再者,您以為自身尚有壹甲子可活?”
玉虛子道:“確無甲子之壽,恐僅余三四十年光景。”
今日之前,尚有七八十年生機,然魂體先遭擊打、焚燒,折損三十年。
適才外頭自身骸骨壹拳,又損十年。
現今,唯余三四十年矣。
“不不不,三四十年亦太久,我以為,您恐難活過今日。”
玉虛子:“此本當是您拒我所求後,我對您所言,呵……”
剎那間,二人齊聲發出不屑之笑。
李追遠:“呵,您何來此自信?”
玉虛子:“呵,您何來此自信?”
大魚身軀仰起,口再度張大,此刻,大魚身軀加速腐朽,玉虛子之身則漸生魚鱗。
李追遠提醒道:“您已極為虛弱。”
玉虛子目中怒火升騰。
少年此語,直刺其要害。
他仿若戲臺上醜角,自導自演壹出戲,自刺三刀後,問臺下看客:您懼我否?
“然拉汝等陪葬,足矣!”
李追遠前進壹步,行柳家之禮,正色道:
“秦柳兩家龍王傳人 —— 李追遠。
今日特來,
送您上路。”
玉虛子雙眸驟睜,身軀顫抖,塵封記憶深處之恐懼,漸次蘇醒。
他與被其手刃之師兄,
皆為柳家仰慕者。
而仰慕,有壹近義詞,即畏懼。
其陣法布置雖有遺憾,缺 “磨” 之壹環,然其他方面,臻於完美,堅如磐石。
李追遠先前於外觀陣,亦僅覺有憾,未察此封禁大陣有何大謬。
玉虛子為何將自身 “牢籠” 打造得如此穩固耐用?
此非僅為示於天道,更為日後可能前來之柳家龍王而設。
此大魚,乃柳家龍王重創,依龍王家行事風格,追求有始有終,故大概率會循大魚逃脫蹤跡而至。
其師兄前來解決大魚,亦欲借此機緣覲見龍王。
故而,玉虛子打造此陣首要之事,便是萬勿令龍王瞧出破綻。
“不,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您不是言柳家人已數十年不走江?”
李追遠頷首:“自我之前,確有數十載無柳家人走江。”
秦叔雖曾嘗試走江而敗。
然劉姨未行此險,許是秦叔之敗給柳玉梅留下陰影,致其不舍劉姨涉險。
“不,此非真秦柳兩家龍王?哈哈哈哈哈,此怎可能,豈有您這般虛張聲勢騙人之理,實乃荒謬絕倫,您豈不知,江上龍王家乃世仇?”
“我自知曉。”
李追遠無意再解柳奶奶與秦爺爺當年曠世奇戀。
尤其對壹將徹底消亡之人言此,徒費唇舌。
“言啊,您為何不語,您言啊,您續編啊,為何不編!”
玉虛子漸趨歇斯底裏,身軀步出魚嘴,身後大魚氣息奄奄。
李追遠:“我懶與您說此。”
“懶說?哈哈哈,實乃天大笑話,您既懶說,適才為何於我面前自報家門,行柳家禮?”
“因適才之言,非對您言,禮亦非向您行。”
“非對我,那對誰?”
李追遠問道:“您早已融合此妖物,對否?”
“那是自然。”
“完完全全?”
“自是以我為主!”
“然您先前魂魄被毀,適才復遭外頭之您壹擊。”
“那又怎樣?我說過,即便如今之我,拉汝等陪葬,亦綽綽有余!”
玉虛子眼中瘋狂漸斂,覺壹絲危機,以警惕目光遍視少年及身旁三人。
李追遠伸手,輕拍額頭:“我已明示至此,您怎仍未悟?”
然亦難怪。
他言開陣四十年即融合大魚,即此兩百余載皆以此態存世,於其認知,他即妖物,妖物即他,渾然壹體。
“道長,您不好奇吾等何以如此及時,恰於您苦候兩百年之計劃功成前壞之?
您實僅差毫厘,便可絕那三家徒弟血嗣。
非您運道不佳,
而是因,
有人向我通風報信。”
李追遠移開手,先指玉虛子,再緩緩上擡,指向其後大魚。
腦海浮現初至村頭河邊,大魚與玉虛子之追逐戲碼。
未擒玉虛子之大魚,似泄憤發脾氣,於河面高高躍起,劃道弧線,重落水面。
此景,與阿璃夢中持燈籠釣魚時,壹般無二。
先前玉虛子問何以看穿他時,只答陣法。
實則,
另有更直切之問未言。
即,
已然 “相見”,玉虛子卻不識自己。
因真正識己且知身份者,
乃河中潛伏、僅露雙魚眼默默觀察之大魚。
“為人奴役,為人操控,為人作嫁,您心有不甘吧?
既您自入彀中,
我便予您報仇之機。
您現今,
尚等何事!”
玉虛子身後本已萎靡之大魚,雙眸忽綻赤芒,周身火焰騰起,竟是瞬間自燃。
它血盆大口壹張,獠牙畢露,將身前玉虛子,
壹口吞入!